靜瑜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拆下了頭上的髮飾,鏡子中的這張小臉只有七歲,可她擡手舉足之間的動作卻極盡優雅,帶着天生的尊貴,更有一種對萬物漫不經心的姿態點綴其中。
彷彿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挑動她的情緒。
容陵走到她的身後,將銅製的戒尺放在梳妝檯上,沒受傷的右手拿起臺上的梳子,沉默地替她梳髮,但是他的手尚未碰到她的頭髮,卻被一隻纖細的手握住了手腕。
“你是真的想讓本宮親自廢了你的手?”
容陵沒說話,擡眼看向鏡子裡,女孩如琉璃清透的眸心泛着一層薄薄的冰雪,純淨剔透卻沒有任何感情存在。
“我方纔已經說了——”
“如果你還想留在東宮,就給本宮遵守東宮的規矩。”靜瑜淡漠地打斷了他的話,順勢奪過他手裡的梳子。
白嫩的掌心微緊,造型精緻質地堅硬的玉梳在她手裡慢慢化爲粉末,自指尖流逝。
容陵靜靜地看着滑落在地上的粉末,嘴角一點點抿得泛白,眼底一片僵鷙的色澤。
“現在,去外面跪着。”靜瑜站起身,嬌小纖瘦的背影透着無情的氣息,“再做一次違反本宮命令的事情,你將不會還有機會留下。”
容陵沉默而僵硬地站着,眼底諸多神色涌動,似激流撞石,似浪濤翻卷。
不知過了多久,眼底神色一點點沉寂下來,慢慢化爲荒蕪,低下頭,他慢慢開口,一字一頓,“容陵,謹遵公主之命。”
話落,轉身往外走去。
跪了一夜,經歷一個時辰的折騰之後,再一次回到了鳳鳴宮外殿階下。
……
雖然公主命他們都回去休息,但是在容陵進入東宮之後,東宮的氣氛明顯跟以往不一樣了。
雖然公主對他很是厭惡,但是不知爲何,錦墨幾人心裡卻無法自制地生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也深深地體會到了一種讓人膽寒的畏懼。
離去之前,幾乎所有的孩子都不敢去看他——即便他是以最卑微的姿勢跪在殿階下,也沒人敢把目光逗留在他的身上。
但是這些孩子都是聰明的,記憶力也極好,驚懼之中也沒有忽略對方的左手臂受了重傷,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或者真的會就此廢了。
他們也沒有忘記,這個人自昨日進入東宮直到現在,滴水未進。
漪瀾讓他們都先去休息,自己則去了公主的寢殿。
靜瑜躺在牀上閉目養神,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這一刻也沒有人知道她是真的在閉目養神,還是在想些什麼事情。
“殿下。”漪瀾在牀榻前半跪下來,擡頭仰望着靜瑜安靜的睡眼,“公主打算把他留在身邊了嗎?”
靜瑜眼也未睜,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漪瀾覺得……他很危險。”漪瀾低聲說道,“他讓我們都產生了不安,公主殿下若是厭惡於他,能不能……把他趕出皇宮?”
靜瑜聞言,慢慢睜開了眼:“爲什麼覺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