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夜瑾一怔。
“是啊,就是現在。”九傾點頭,從容地起身穿衣,“晚一點若是你母親又離開了,又該如何?你確定自己能找到她,或者她願意主動見你?”
夜瑾微默,隨即緩緩點頭。
雖然此時應該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但他心頭顧慮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見面了又該怎麼說?
夜瑾和九傾都沒有料到,他們過去的時候,夜昊已經見過了姒聿塵和雲緋月,並且,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心情略略平復之後,夜昊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頭看着雲緋月,“母妃,夜瑾是夜驚鴻的親生兒子,對嗎?”
從迴廊上相攜而來的夜瑾和九傾,遠遠地就聽到了這句話,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
夜瑾臉色微變,薄脣一瞬間抿得泛白。
一隻柔軟的纖手輕輕握上了他冰涼的掌心,夜瑾擡眼,對上九傾溫柔的瞳眸,心裡一定。
“是。”雲緋月淡淡道,“他是夜驚鴻的兒子,但是……”
“但是他憎恨着自己的父親。”夜昊淡淡接口,“爲什麼?他是不是也早已知道了這些事情?”
知道了這些事,卻一直瞞着他?
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夜瑾心裡有秘密,原來自己的感覺是對的,夜瑾心裡的確藏着秘密。
可他從沒有在自己面前吐露過一個字,一年前更是直接離開了西陵來了東幽——他之所以會謀奪君乾的皇位,也是因爲這件事而起?
那麼,他把自己推上西陵的皇位,是要給夜驚鴻贖罪?
“夜瑾的確比你早知道真相。”雲緋月道,“但是早在他還不知道真相以前,就已經開始恨着夜驚鴻,整整恨了七年。”
整整恨了七年?
夜昊一怔,“爲什麼?”
爲什麼?
雲緋月眸色恍惚,剎那間沉默下來,臉色也一寸寸白了下去。
爲什麼……
因爲一個齷齪無恥的父親,對自己親生兒子產生了骯髒扭曲的心思,求而不得之下,不但狠心鞭打折磨,更是以惡毒的藥物控制,試圖逼迫他就範……
這樣的事情,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雲緋月輕垂着眸子,聲音很輕卻格外冰冷:“因爲夜驚鴻不配爲人,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畜生!”
夜昊一震,心裡驀地劃過不祥的預感。
夜驚鴻那些年裡到底對夜瑾做過什麼,以至於連母妃都難以啓齒?
夜瑾恨了夜驚鴻七年……
那七年裡,夜瑾除了身體總是一次次出問題,太醫一次次被宣進瑾王府之外,夜瑾還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情?
夜驚鴻沒有出事之前,夜瑾在外人面前對他這個長兄冷漠,並不僅僅是因爲他要自保,也不只是擔心露弱點在別人面前,更是因爲……不想讓自己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夜昊覺得,自己已然愚鈍無知到了極點。
連母親都不願不敢說出口的事情,夜瑾那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可恨他身爲長兄,卻連夜瑾在承受着怎樣的煎熬都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