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背一陣尖銳的巨痛,卻是流影汐逃走之時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蕭玉楓忍不住一聲大叫,冷汗都冒了出來,咬牙切齒道:“好一個潑辣狠毒的女人——”
湖面水波輕漾,湖邊紅楓遮日,忽然,水面炸開,漫天飛紅,卻是數道人影從水中冒了出來或是從樹梢上跳了下來。
“楓公子,待我等將那女人抓來,交給你狠狠的教訓一頓——”幾個黑衣殺手皆單膝跪在了蕭玉楓面前請示命令,但蕭玉楓腳背疼得實在是厲害而呻吟着無力作答,那幾個屬下也是邀功心切,未等傳令,便飛快的向已奔遠的黑衣女子追了去。
卻在這時,蕭玉楓大叫道:“都給我回來——”聲音是非常嚴肅而有魄力的,但也只勉強憋出這一句,又禁不住“哎喲”一聲的呻吟起來。
幾個黑衣殺手聞聲便聽話的立馬返回,又半跪在了他面前,請示:“楓公子還有何吩咐?”
“我要你們去追她了嗎?”蕭玉楓一聲厲問,一耳光扇到了跪在最前面的男子臉上,“那個女人中了無影交給我的媚香,如果不找一個男人……她一定會受不了,難不成,你們想去撿這個便宜?”
“不敢,屬下們只是替楓公子着想,既然楓公子喜歡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當然是屬於楓公子——”
“胡說——”摸了摸終於變得舒服一些的腳背,蕭玉楓又大罵了起來,“你們以爲我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嗎?”
屬下們一個個怔怔不語,各自偷瞥了蕭玉楓一眼,那目光,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你本來做的禽獸之事也不少,我們又怎麼知道你這次忽然又不想做禽獸之事了。
蕭玉楓不覺,卻是彎着脣角陰笑了起來:“像她那樣的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必定會死心踏地,不顧一切,這種恩惠,當然是交給兵師最好。這等潑辣的女人,我可受不了——”
屬下們又怔了怔,目光再次斜了一眼蕭玉楓,似乎不敢置信,他們的主子竟然間接的罵了兵師是禽獸。
誰知,蕭玉楓突然目光一凝,盯在了他們微低的臉上,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厲聲道:“你們一個個還呆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追上去!”
“追?”最前面的黑衣殺手愕然,你剛纔不是說不用追的嗎?
“我要你們追並不是追她的人,而是將她逼到出城的洛菌道上,其他道路全部封死,可千萬別讓她逃出了興陽城。”說到這裡,他眼神一眯,再次叮囑了一句,“記住,誰也不能撿這個便宜,否則,我廢了你們——”
殺手們的眼神立刻轉爲驚懼,應聲道:“是,屬下遵命!”
幾道黑影飛快的騰上了半空,消失在那一片蔥蔥郁郁的樹蔭之中。
蕭玉楓奸邪的一笑,也朝另一條道路上如鷹飛射而去。
蕭玉楓便是柳無楓,也是華澈收買並留在民間的四大密探之一。
獻此一計,他很有信心一定會得到兵師華澈的嘉賞,畢竟華澈也是一個極好女色的男人,要想將那個冰冷而好強的女人收爲己用,威逼利誘肯定是不成,那麼唯一的好辦法就是讓她心甘情願的成爲你的女人,而如果一個女人一旦將心交給了一個男人,也必然會心甘情願的爲這個男人賣命。
想到這裡,蕭玉楓爲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怡然自得的大笑了起來。
他的計策的確已然成功,流影汐也果然逃到了華澈的馬車所行的洛菌道上。
城門打開,那輛豪華的馬車正準備出城,誰知,就在車伕拿起鞭子正欲抽打馬背時,一道黑影跌跌撞撞的飛奔到了馬車前,車伕嚇了一大跳,連忙拉緊了繮繩,將馬的前蹄都拉得蹬上了半空。
“發生了什麼事?”車簾被一隻纖白如玉的手掀開,幽逽探出頭來,肅聲問道。
車伕使勁的勒住了駿馬,回答幽逽道:“宮主,有一名女子跌倒在了城門口。”
“女子?什麼樣的女子?”幽逽順着車伕窘迫的目光望去,看清了那一襲黑衣,詫然道,“影汐?”回到車中,幽逽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華澈,如實上報:“兵師,攔道者乃神龍閣的賭神流影汐。”
“所謂何事?”華澈淡淡的問。
幽逽回想了一下她剛纔所看到的情形,憂道:“她好像……好像不太好。”
“什麼不好?”華澈仍淡然問道。
“面色緋紅,神色慌張而迷離,全身似乎無力,呼吸急喘,好像是中了毒的樣子。”幽逽這樣一說,連自己都微微一驚,“要不要……讓幽逽出去看看?”
“不必,你留在車廂。”他忽然起身,掀開簾子道,“我下去看看!”
“兵師——”
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幽逽只好抱着昏睡中的靈玥,從車裡望着外面的一切。
當華澈走到流影汐面前時,躺在地上難受掙扎的女子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吃力的呢喃着:“救我——我好難受——救我——”
她是逃避了六七個男人的追殺而逃到這裡來的,媚香之毒本已點燃了她的慾火,但清醒的意識時刻的提醒着她一定要逃離那些無恥下流的男人,她一定要逃出城去找到公子蓮汐,只有蓮汐姐會有辦法救她。但是現在,她的清醒意志顯然已堅持到不能再堅持的時候,大汗淋漓,她的視線都已經有一些模糊,模糊到可以將世界看得一片朦朧,從未發覺過的朦朧之美。
她看到了一雙極其好看的眼睛,她所認爲的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羣星的光芒都匯聚在他幽邃的眼底。
那是智慧與美麗的沉澱,
是溫柔與邪異的交匯,
是狡黠與深情的誘惑。
她情不自禁的爬起身,雙手有些用力的抓到了那一襲白袍,並且抓到了一雙手,帶着夢幻與憧憬,她依靠在了那人的身上,漸漸不再剋制自己,放鬆自我,亦是放棄自我,她想她是等不到蓮汐姐來救她了,那麼,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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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神龍閣的地底下還有一座城,名喚軒宇城。
地下之城雖不如王宮輝煌華麗,卻也別有一種貴和祥瑞之氣。
城內宮殿並不陰森,相反處處流動着水一般的光芒。
殿門打開,一蒙面的白衣女子走了進來,當她走進來的時候,所有宮中的奴僕侍衛都恭敬的跪在了地上,齊聲喝道:“恭迎上宮主回宮。”
白衣女子徑直走上了十層玉階上的水晶寶座,拂袖坐下,擡手道:“各位平身——”
侍衛奴僕們皆應命站了起來,個個都以敬重乃至崇拜的眼光望向了水晶座上的白衣女子,彷彿望着的乃是天降的女神,因爲只有仁慈的女神纔會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跟隨她爲她賣命。
一俊俏的十五歲少年見她坐穩,立刻走上了水晶臺,雙手捧上一個包裹,頷首道:“姐姐,你辛苦了,這是風兒爲你特製的冰花軟枕以及可以冶愈傷口的良藥,有了這兩樣東西,姐姐以後睡覺就不會失眠了,被那無情公子所刺的劍傷也可以很快復原,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傷痕。”
白衣女子接過包裹,慈善的眼瞳溢出溫柔的笑,她忍不住撫摸了一下少年的頭,笑道:“風兒真懂得體貼姐姐。但是,你怎麼知道我被無情公子刺傷了呢?”
少年頑皮的一笑,從衣袖中取出一隻圓筒木的奇怪東西,交到白衣女子手中:“姐姐,你用這個來看,是不是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風景?”
白衣女子微驚,笑了笑,便拿起圓筒木放在眼前,通過圓筒木望去,她的確可以看到很遠很遠,不可思議的遠。
而少年也滿心歡喜道:“這是我向瀲泊哥哥努力學習後發明出來的第一樣東西,名字可以叫作千里眼。以後有了這‘千里眼’,無論姐姐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風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姐姐遇到了危險,風兒也可以趕去救你。”
白衣女子聽着,眼睛一潤,將少年擁在了懷裡:“風兒真聰明,相信姐姐,我們一定可以再回去,也一定可以將母親救出來,一家人團聚。”
“姐姐不哭,不哭——”少年有些驚措的爲白衣女子擦着眼淚,“風兒會時刻聽姐姐的話,請姐姐對風兒放心,風兒也相信,我們一定會回去的。”
白衣女子果然也不流淚了,摸了少年的臉頰,笑道:“風兒,坐在姐姐的身旁,以後,無論姐姐做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你都要學着,而且要永遠記住,知道麼?”
“嗯。風兒記住了。”少年用力的點頭,如話坐在了白衣女子身旁。
“各位有事稟奏麼?”有如朝會一般,白衣女子威嚴得如同一個王者,端坐在寶座之上,嚴肅道。
“幻心有事稟奏。”隊伍之中有一位弱冠青年站了出來,向白衣女子鞠了一躬道,“啓稟上宮主,幻心時刻觀察着神龍閣對上宮主有用之人的所有舉動,就在您從滄瀾之道回地宮之時,幻心跟蹤賭神流影汐,發現了一重大問題。”
“什麼重大問題?”
“流影汐中了兵師華澈之人所設計的陷阱,身中媚香之毒,現在恐怕已經成爲了華澈的女人。”
“是麼?”白衣女子眼中略閃過一絲驚訝,一絲黯然,“連這種事,他也做得出來?”
“幻心親眼所見,句句屬實,還請上宮主定奪,此女若是不能歸附於我們,是否該先除之以絕後患。”
“你說什麼?”白衣女子突地大怒了,卻捂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影汐與我同閣四五載,已情同姐妹,你說讓我殺她?”
幻心臉色大變,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卻堅持道:“上宮主,恕幻心直言,成大事者,該當機立斷,就因爲流影汐與上宮主情同姐妹,對上宮主瞭解甚多,日後若助華澈來對付上宮主,勢必會成大患。”
“不必說了!”白衣女子厲聲打斷,即而嘆了一口氣,“影汐的個性我十分了解,她會做出什麼事,我都會有辦法來應對她,只是可惜了,我註定要失去這樣一個得力的好姐妹,做華澈的女人都不會有好結果——我已經很清楚的看到了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