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場面一片素靜,衆目仰視,若非是頭頂的太陽可以幫助他們撒謊說額頭的汗水是曬出來的,他們真的無法想象,一個女人的目光有如此悍厲而灼熱。
那一襲白袍威風凜凜,她修長的身影挺拔而健美,雙臂懷抱,英氣的眼眸眯成了兩條危險的弧度,犀利的目光如同北風颳過冬雪,將人羣逼得倏然後退。
“我數一二三,要是沒有人再敢上場,擂臺馬上撤掉,大家可以各行各的去了!”公子蓮汐說罷,馬上開始報數:“一!”
“二!”
“三……”
“等等!”突然一聲男子的聲音打破被緊張氣氛壓迫得幾近爆炸的素靜。
所有人尋聲仰望,只見蔚藍的天空陡地更加藍了,卻是一襲藍色的披風遮蔽了席捲而來的風和雲。
一個清奇俊秀的年輕男子,在空中幾個翻身降落,半蹲在了擂臺上面,其姿勢優雅酷帥之極,華麗麗的流海遮住了足以和啓明星媲美的眼睛。
“神盜公子書飛城!”人羣中立刻響起一聲高呼,隨即,場面又開始熱鬧起來,人聲鼎沸,有人高舉着拳頭,吶喊,“打她,打她……”
喝聲激亢,震耳欲聾。
唯三人站在羣尾,屹立不動。
“飛城哥哥——”靈玥情不自禁的低低喚出聲,剛想邁出腳步,卻被華澈抓緊了手腕,隔着風帽垂下來的紫色輕紗,靈玥有些忐忑不安的望向了華澈的臉,“恩師。”
華澈比她高出許多,因此,他低下頭來,可以讓她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還是那樣淡淡的笑容,睿智而幽亮的眼神告訴她,只看,不動。
擂臺上,公子蓮汐審視了書飛城良久,翕動眼眸,問:“你也想跟我打?”
很嚴肅的表情,只在垂首的片刻,飛城突然站起身來,擡頭對蓮汐嘻皮笑臉道:“嘿嘿,誰說我要跟你打,打贏你了,本少俠得娶你,不划算!”
“那你上來幹什麼?幫我撤擂臺?”公子蓮汐亦是很嚴肅的問。
“我上來幹什麼,活躍氣氛!”眨巴眼睛,向蓮汐拋了個媚眼,書飛城突然轉身,對人羣喊道,“難道就沒有人敢上來挑戰了嗎?神龍閣的老闆娘,誰能娶她,富甲一方!”
飛城高聲呼籲着,似乎痛心疾首,捶胸頓足:“這世上還有沒有男人,還有沒有男人呀?這麼個霸道的女人在此,竟然沒有人敢挑戰她,我書飛城實在是爲你們這些男人感到悲哀!”
“砰砰——”人羣中頓時響起一陣爆炸的聲音,有人喊道:“這位公子,既然你爲咱男人們打抱不平,不如你先出手,先壓一壓這女人的銳氣!”
“你說什麼?”啪的一聲,隔空一巴掌,飛城打在了那個說話人的臉上,怒吼道,“本公子要是能出手,早就出手了,本公子打贏她了,按規距得娶她,你沒有聽說過,兄弟姐妹之間是不能亂•倫的麼?”
“什麼意思?”那人摸着紅臉,巴巴的問。
“什麼意思?你豬腦袋呀,意思就是她是我姐,我是她弟。”又是一巴掌劈頭蓋在了那人頭頂上。
“哦。”那個人抱着頭,低頭奔跑而開。
“噗哧——”羣尾響起一聲極輕極輕的笑,媚而甜潤,卻是幽逽忍不住笑出了聲,又趕緊擡袖掩口,斜眼瞥見華澈正看着她,她臉一紅道:“龍公子,我……”
“你認識他?”華澈淡淡的問。
“不,不認識。”幽逽依然柔聲笑着,掩了過去,“我只覺得這少年很是有趣。”
“的確很有趣。”
在飛城的再三呼籲下,片刻之後,終於又有人站了出來。
一個比單誠子更高更壯更野性有魄力的男人,他走到飛城面前,就彷彿一堵厚厚的牆將飛城堵住,不但堵住了衆人的目光,還堵住了風,堵住了東昇的太陽。面對這堵“牆”,飛城甚至有一種仰首望巨人的感覺,但是飛城並不害怕,反而感激涕零,拍了拍男人滾圓的厚肚皮,感嘆道:“好兄弟,你終於來了。”
男人滿臉的肥肉因爲一笑而不停的哆嗦起來,他每走一步,大家就感覺地在微微的震動,連天色都有些陰沉下來,他渾身的肌肉都在打戰,彷彿激情的舞踏。
飛城立馬閃到了一邊,留下公子蓮汐與那肥壯男人對峙。
公子蓮汐看了他一眼,也不禁後退了一步,倒不是因爲這人巨人般的身材帶給她的壓力,而是這人的長相……
“你這人,怎麼能長成這樣?”公子蓮汐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甚至不想再看此人第二眼,就拋下一句話:“你是想橫着倒下去,還是豎着倒下去,兩個選擇,快選!”
“我不想倒下去!我想娶你!”肥壯男子眉開眼笑,肥肉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哎呀,你快滾吧!別影響我食慾!”公子蓮汐大嘆一聲,按緊了無名指上的夢引指魂,藉助指環之力,一招回風流雪便將那肥壯男子一拳打倒在地。
肥壯男子倒在地上後,便再也爬不起來了,而擂臺卻因他的壓力而抖了三抖。
飛城站在後面偷看着,隨着那一聲震響,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猛然一震,十分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皺緊了眉頭:“這麼強悍的都搞不定,他哥的,這一身肥肉真是白長了。”
緊接着,二個,三個,都不堪一擊。
臺下又倒了一片,眼看着,再也沒有人敢站上臺了。
忽然之間,有一陣香風呼嘯而來,帶來明爽而清潤的聲音:
“還有我百花公子,想挑戰一下閣主姑娘。”
百花公子?怎麼這麼俗這麼女人的名字?
不管怎麼說,能有勇氣走上臺來,那就是英勇。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敬畏和崇拜,飛城也不例外。
然而,下一刻,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見其人,只見一頂軟轎,轎簾以百花綴染其色,珠簾玉翠,華麗無比,豔光逼人。
擡轎的四個小廝,神態自若,輕鬆自如,好像轎子裡坐的人沒有重量似的,一頂軟轎猶如風一般的飄來,落在了擂臺上面。
轎簾被一隻纖細的手緩緩打開,飛城看到,那隻手完全是一隻女人的手,手腕上還繫有一條粉藍色的絲巾。
然後,便是一雙腳,腳卻比一般女人要大。最後纔是一張臉。
有沒有搞錯?當飛城看到這張臉的一剎那,他的胃不自禁的痙攣起來,他想吐。
因爲這絕不屬於一張男人的臉,但它偏偏就是一個男人的臉。
眉黛似煙蹙,媚眼含秋波,脣若含朱丹,膚若凝脂光,延頸纖細,鎖骨凹凸,腰枝嫋娜,玉腿纖秀,臂戴點金翠玉環,身著仙紗醉春風,手握羽扇搖絲縷,一顰一笑銷魂骨。
如果這是一個女人,飛城承認這絕對可稱得上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可他爲什麼偏偏就是一個男人呢?
看到這個自稱爲百花公子的男人,人羣中頓時響起一陣齊聲嘆息。
那麼五大三粗的肥胖子都打不過,你一個看起來嬌滴滴像女人似的男人來湊什麼熱鬧?人羣中大多數人都這樣想。
“龍公子,看來這個百花公子不太簡單哦。”幽逽似乎看出了端倪。
“是麼?那你看出了什麼?”華澈輕聲一笑,考驗似的問。
“此人雖身體嬌弱,但氣質高貴,通體異香,似乎是與身俱來,再看他走路體態輕盈,若不是女子,必身懷絕技,尤其他的一雙眼睛,很媚,很有吸引力。”
“幽逽,沒有人的眼睛能比你更媚。”華澈突然道了一句,幽逽又不禁咯咯直笑。
靈玥無心聽他們二人之間的蜜語,更無法忍受他們之間的曖昧,便將一顆心都掛在了擂臺上的那一襲藍衣上。
書飛城看着眼前一張女人似的男人的臉,胃極度受傷,忍了又忍,連眼角都不自禁的抽搐起來,第一次,他不敢看一個男人的眼睛,低聲問:“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我乃萬仙城第一美男子百花公子狐戀湘。”男子語音柔和,慈性中富有甜膩。
“第一美男子?”飛城萬分鄙視,斜倪了他一眼,問,“你有本少俠帥嗎?”
男子款款走了幾步,回眸對他恬恬笑道:“你都說了,你是帥,我是美,不可比較!”
“哇——”差一點就吐了出來,飛城趕緊捂住了嘴,“就憑你,也敢來挑戰我們神龍閣第一猛女?”
百花公子狐戀汀搖了搖鶴羽扇,輕聲道:“公子此言就差矣,對付這種猛女,就必須要以柔克剛,而我百花公子無疑是最佳人選。”
飛城的胃再度痙孿了一下,又再次忍住:“那你憑什麼跟她打?你會幾招?”
狐戀湘慵懶的坐回了軟轎上,幽幽眨着媚眼,對飛城甩了甩手巾,笑道:“公子我身體孱弱,不適合打架,但我這裡有一種寶貝,公子,你想不想看?”
“什麼寶貝?”飛城有那麼一點好奇。
“你過來嘛!既然是寶貝,當然只能給少數人看嘍!”
他哥的不僅人長得比女人還媚,就連聲音也如此嬌媚,飛城揉了揉已不能再適應的胃部,突然擡起頭:“來就來,你以爲本少俠會怕了你這個娘娘腔。”
他大步跨向了軟轎旁,瞪大了眼睛盯着狐戀湘,誰知狐戀湘只是輕輕的翕開脣瓣,向他吐了一口氣,笑問道:“你聞聞,香不香?”
“他哥的,你耍我!”飛城一怒之下,將狐戀湘提了起來,可突然之間,他渾身就開怒痛癢燥熱起來,將狐戀湘放在了地上,他開始解自己的衣襟,忍不住抓癢。
“好難受,你這是什麼香?你他哥的是不是放的毒呀?”
狐戀湘認真的看着他,笑道:“這是媚香,美其名曰,春藥,公子,這可不好了,你中了我的媚香,今晚子時之前,得找個女人洞房,不然就會筋脈暴裂而死。”
“你說什麼?”飛城陡地暴怒起來,忍住不再扯自己的衣襟,而是將力氣全部轉移向了狐戀湘,一把將狐戀湘從軟轎上提了下來,並壓倒在地上。
靈玥看得擔憂焦急,幽逽也變了臉色,只有華澈臉上還帶着一絲莫測的笑意。
公子蓮汐坐在了擂臺中間的交椅上,玩着手中的王牌。
“百花公子——狐戀湘?”一道精銳的光芒閃過她的眼角,手中的王牌也有一張微微摩娑出光芒,她的脣角緩緩吐了四個字,“千年靈狐?”然後,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被飛城按倒在地的百花公子身上。
“你他哥的,快把解藥給我,不然,今天晚上,我把你給玩死了!”
飛城忍無可忍,揪着狐戀湘的衣襟死都不放,怒火幾乎灼紅了他的眼睛。狐戀湘的四個小斯跑過來想要護主,卻被飛城三下兩拳全擊飛了出去。
“公子,你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你大可以找一個美麗的姑娘,不用找我的。”狐戀湘楚楚可憐的哀求。
“你個娘娘腔,你懂什麼,本公子要爲自己心愛的姑娘守身如玉,你給不給解藥我,給不給?”死死的扼住了狐戀湘的脖子,飛城高聲叫道,“拿酒來,哪裡有酒?”
話音剛落,一罈酒從空中飛了過來,與之一起飛來的還有一襲紅衣。
“謝謝你,妃兒姐姐。”接過玦妃遞來的一罈酒,飛城道了一聲謝,再迅速的將酒罈上面的塞子拔了出來,滿壇的酒就開始往狐戀湘臉上潑,嘴裡灌,直到嬌弱的男子哀聲求饒:“好,我給,我給……”
“哐啷”一聲,飛城將酒罈拋了出去,抓起狐戀湘,問:“解藥在哪裡?”
相恃了良久,狐戀湘一臉委屈道:“公子,你還是吻我吧!”
“什麼!你他哥的還不老實。”又是一拳着實要打,狐戀湘立刻投降並解釋道:“不好意思,公子,我今天沒有帶多的解藥,解藥我都塗在身上了,本來是想今天能和我夢寐以求的姑娘喜結良緣,可是沒有想到……”
“你說什麼?你他哥的,你惡不噁心呀,沒事幹嘛把解藥塗在身上,啊?”
身上燃燒起來的火以及一肚子怒火交替着,飛城的眼裡冒出如火精光,幾近瘋狂的咆哮。臺下的人看得鬨然大笑,臺上旁觀的雨天、影汐、玦妃和折煙卻是看得啼笑皆非,漸漸的發現形勢不對,有些擔憂起來。
“天啦!飛城哥哥會不會被逼瘋呀?雨天姐姐,影汐姐姐,玦妃姐姐,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幫他?”折煙四顧求助,卻見雨天仍是悠閒的搖着桃花扇,而影汐卻是一貫的冷漠面無表情,兩人只管坐着觀看,置之不理。玦妃面露憂色,卻也阻止折煙道:“這個時候,你敢接近他,你小心點!”
“呃~”雲折煙猛然一怔,再也不敢多言。
公子蓮汐看得不耐煩了,對飛城大叫道:“吻就吻,你有什麼不敢的?”
“公子,他是男人,我覺得噁心。”飛城死死的按着狐戀湘,滿肚子怒火卻無從發泄。
“你們兩個混蛋,我神龍閣的面子都給你們丟盡了,快給我起來!”再也看不下去,公子蓮汐一個箭步便飛奔到了飛城和狐戀湘身邊,將兩人分別提了起來,毫不猶豫的,先吻了狐戀湘,再吻向書飛城。
脣瓣相觸的一剎那,飛城睜大了眼睛,而公子蓮汐同樣的也是睜大着眼睛。
“你眼睛瞪這麼大幹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八歲的時候,我還吻過你一次,那次做人工呼吸,你別忘了!”
一人一吻之後,飛城和狐戀湘都酥軟了身體,倒在了地上。
“真是久違的——初,吻。”狐戀湘由衷的發了一聲感慨。
“我對不起我的藍兒妹妹。”飛城低聲叫苦起來。
臺下一片譁然,爆笑如雷。
突然一聲擊掌而鳴,公子蓮汐宣佈:“好了,今日的比武招親到此結束,這兩個男人我都要了,拖進去,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