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你的要求,撤兵——”
就在靈玥與靈雨霏擊掌爲誓的時刻,華澈與曜光太子也喝下了盟約酒,彼此達成了協議,當陽光照射到軍營,又是新的一天開始,曜光太了放任華澈離去,並如約調遣走了軍隊,本是布兵如海的興陽城一時變成了空城。
“爲什麼要放走他?”華澈離開敵軍陣營之後,曜光太子身邊頭戴斗笠的白衣謀士忽然開口問道,“爲什麼不趁機殺了他?難不成太子殿下還顧念兄弟之情?”
“放走他,不過是因爲還有一步棋要走,而走這一步棋少不了要他作爲我的助手。”
“哦?太子殿下現在要走什麼棋?”
“我這位二弟現在已爲女人完全喪失了鬥志,不足爲懼,而真正讓我擔憂的反而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白衣謀士一驚,低下聲音問道,“是上宮主靈紜?”
“不錯。這個女人是我見過的世上最厲害也最狠毒的女人,她連自己最愛的人都可以殺掉,難保他日不對我暗下毒手……”
“所以,太子殿下要先下手爲強,借華澈之手先除去她?”
“不錯。既然這個要求是我二弟華澈提出來的,我何不先賣這個人情,徹底消亡靈氏一族,再讓我二弟拱手讓出麝月國江山,豈不是一舉兩得?”
“殿下深謀遠慮,子逸實在是佩服!”
“待靈氏江山攬於我之手,天下安定之後,玉樹子逸,你要什麼,本殿下都會給你!”
“多謝太子殿下!”斗笠下的一雙星目閃了閃,玉樹子逸神色中透出了不易察覺的波瀾,一直潛伏在這裡這麼久,總該要做點什麼了……
“哈哈哈……有你們二人作爲我的助手,麝月國靈氏江山指日可待……”曜光太子敞懷大笑,撤兵之後,與將士們把酒暢歡,玉樹子逸默跟在其身旁,不動聲色,偶與曜光太子唱合,可酒後的他依然沉默,好似靜待着什麼。
一場戰爭偃旗息鼓,王城裡又恢復了寧靜,只不過多了一分蒼涼,畢竟是寒冬逼近,雪還是一場接一場的下着,扯天扯地,鋪蓋了紅磚綠瓦。
靈玥被千利攙扶着,在雪地上一個腳印接着一個腳印的走着,心中有萬般無奈和惆悵,但無人可訴,她還是時不時的念起:“恩師到底去了哪裡?爲什麼還不回來呀?”
“月主,我們進屋吧!好麼?奴婢給您升好了爐火,這天太冷了,坐在爐火旁暖暖身子會比較舒服一些。”千利牽了她的手,像姐姐安撫着妹妹一般柔聲說着,“來,月主,我們回玥宮裡去吧!說不定,帝君已在玥宮裡等着了呢……”
“是嗎?恩師是不是已經回來了……”靈玥恍若夢囈一般的說着,被千利牽着手一路走向了玥宮,玉欄冰瓦,銀妝素裹,廊腰曼回,蜿蜒綿長,就連畫廊下的湖水上都結了冰,華澈爲她重建的玥宮就好像一個世外桃源一樣,周圍都佈置着如畫美景,爲了讓她能安心快樂的生活,他也是煞費苦心,他真的是爲她做了很多,如今,也願意聽取她的意見,尊重她的意志,更不會再欺瞞她什麼……
他竟也爲她改變了不少,其實如今想來,真正一直陪着她走過漫長道路的人就只有他呀!很多人在她生命裡來過,又走過,如同走馬觀花一般,讓她愛過,恨過,也心死過,而只有一個人永遠的陪伴在她身邊,並一直爲她撐起一片天空,給她最豐滿的羽翼,讓她得已在這複雜的政局鬥爭中平安的活到現在。
“恩師——”
恍若夢幻,她走在玥宮大殿門前的一條畫廊上時,不經意的擡頭一看,竟然看到一襲白袍立於畫廊的盡頭,正微笑着注視着她。
“恩師,你回來了——”她不禁一聲喜出望外的驚呼,提起裙裾奔向了他,而華澈也展開懷抱,將她緊緊的摟進了懷裡,“恩師,你昨晚去哪裡了?爲什麼玥兒到處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去哪裡了?”靈玥輕聲飲泣,華澈許久都沒有出聲,而是輕拍着她的肩膀,然後又如從前一般霸道的將她橫抱起來,一步一步的向玥宮裡走去!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玥兒,可以陪恩師喝一點酒麼?”華澈的衣襟上還有未落的雪花,潔白的一片,幾乎與他的一身白袍相融,他看着靈玥的眼神很是深情而專致,就好像久別重逢,或是即將要別離一樣,非常珍惜着與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間。
“當然可以呀,如若恩師想要喝酒,玥兒一定奉陪的。”靈玥含着淚,眼裡晶亮一片,她的性子也變得爽朗了一些,爲華澈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笑盈盈的向他舉杯邀飲。華澈接過酒,微笑了一下,一手撫向靈玥的臉頰,柔聲道:“但是,不能喝多了,你身體不太好……”飲下一杯酒,火光映出他臉上酒後的紅暈,他靜靜的看着靈玥的眼睛,忽然問道,“玥兒,如果來世,沒有書飛城,你會愛上我麼?”
書飛城,這個名字永遠都是他們心中抹不去的烙印麼?靈玥自然忘不了,可是提及他除了加倍的痛苦又有何意,緣來則聚,緣去則散,該放下的總要放下了,何況,她現在已別無所求,只想……只想好好報答眼前的人,陪他一起走完餘生。
“恩師,你爲何如此在意?我靈玥今生至始至終都只是你的人呀,我們在一起走過了那麼漫長的道路,什麼事情都經歷過,什麼苦痛都嘗過,玥兒這一生裡所擁有的一切都與恩師你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們的人生早已被上天鎖定在了一起……”
“不錯,我們的人生早已被上天鎖定在了一起……”華澈一邊飲酒,一邊笑道,“可卻是我強行的將你與我鎖定在了一起,你還會怨我,恨我,也什麼都可以給我,但是,我唯一得不到的,就是你的真心,你的愛情……”
“恩師……恩師……”靈玥眼睫撲扇出淚光,不禁撲到了他懷裡,泣聲道,“恩師,我們離開王宮好麼?我們離開這裡,歸隱山林,我靈玥願意只做恩師的妻子,像平凡人一樣……”
華澈撫着她的肩膀,看着跳躍着的火光,脣角一勾,眼裡露出了一抹精銳莫測的光芒,淡淡的,他答道:“玥兒,你知道的,我的理想並不是這樣……”
靈玥聲音一滯,鬆開了他,擔憂困惑的望向他道:“恩師,你難道還想……”
“我說過,我一定要許你后冠,許你天下……”
他認真的說道,臉上還帶着微笑,但眼睛裡卻是可怕的野心與烈芒,靈玥搖了搖頭,哭道:“可是我不喜歡這些,我不要這些,恩師呀,你爲什麼還不能明白玥兒到底想要什麼?我不要后冠,我也不要天下,我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這王宮,真的好討厭……我已經答應了雨霏表姐,將月主之位禪讓給她,恩師,你也不要做帝君了,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麼?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將月主之位禪讓給了靈雨霏,靈紜的女兒?”華澈眉宇一動,握住了靈玥的手,“玥兒,你怎麼能這麼傻的屈服於她們,禪讓王位,你將會一無所有,靈紜那個女人,她一定會殺了你的……”
“可是,如若我不禪讓,這場戰爭就會持續很久,而我麝月國的子民就會死得更多,就算我們這邊僥倖贏了這場戰爭,我麝月國也會變得更加貧窮落後,到時候,中原御龍國若想侵佔我麝月國就真的是易如反掌了,恩師,玥兒寧願不做這一國的月主,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祖國敗亡呀!”
華澈眼眸一動,將靈玥抱在了懷裡,卻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玥兒要相信,只要有我在,麝月國就一定不會亡!”
靈玥在他懷裡默默流淚,哭個不停,華澈爲她拭乾了淚水,親吻向她的臉頰,慰聲道:“玥兒,不要傷心,也不要害怕,你什麼都不要做,一切交給我就好了。”
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自有我爲你鋪好後路,那些想要謀害你的人,覬覦我麝月國的敵人,我將會讓他們全部消失於世上,我一定會讓你安穩的坐在這月主之位上,一定會讓你平靜的度過餘生!
對不起,玥兒,不是我不想帶你歸隱,而是這天下除了這裡已別無我們的容身之處,王宮之外都是想置我們於死地的敵人呀!當年我與孃親逃出御龍國的皇宮,也以爲可以在外面找到一個安身之處,可是最後,我娘卻還是死於大哥之手,所以,這座王城纔是真正屬於我們的地方,我們只能在這裡,而就算是在這裡,我也一樣可以讓你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
一定可以!
這一日,華澈的心情自然是不太好,與曜光太子結盟的事情,他也沒有跟靈玥說,對於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來說,這一切讓她承受的也實在是太多了,他已不想讓她多操心,便故意灌醉了她,讓她好好睡上了一覺。
次日,靈玥睡至日上三芉,醒來時,華澈已不在身邊,她又萬分緊張的抓了下人追問,終於問出,華澈已去了鳳宇山月神廟,他去那裡幹什麼?難道是要代她去見表姐靈雨霏,收回禪位之事?
“千利,千利,快給我更衣備馬,我要去鳳宇山月神廟!”
靈玥一邊穿衣一邊催促着下人們,婢女千利卻阻止了她,並將被褥裹上她的嬌軀,安撫道:“月主莫要擔心,帝君說去一上午,馬上就回來的,他讓我好好服侍您,尤其叮囑我要讓您好好修養身體,多多休息!”
“不,我要去月神廟,千利,恩師去那裡一定會十分危險,你別阻攔我,快給我備快馬,我要馬上趕去找他,你快給我備馬呀!”
看着靈玥慌張焦慮的神情,千利一時失了神,嘆道:“月主,帝君也料到,你一定會固執的想要趕去找他,但是,帝君又不放心你的安危,所以,請了輪迴術師來保護您,而我千利也一定陪同,就是路上也要時刻照顧好月主的身體,你看如何?”
“隨便怎樣都好,只要現在趕緊送我到達鳳宇山!”
“好,月主先稍等片刻,千利馬上將輪迴術師叫來!”
千利話音一落,剛打開門要奔出去,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冷冷道:“不用,我已經來了——”
“術師輪迴?”被外面的強光照亮了眼,千利神志一呆,連忙讓開一條道路,讓素袍的少年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