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秀保的指令,兩名炮手絲毫不敢耽擱,立即調轉炮口朝向潰逃的大野兄弟,至於尚且完好的第一道防馬柵,已是形同虛設,在經歷如此毀滅性的的打擊後,柵後的三十餘名足輕自然是落荒而逃,只留下遍地的竹槍以及幾面五七桐旗零落地插在柵欄旁隨風抖動。
“日之助,點火!”一切準備就緒,炮手衝着身旁的足輕呵斥道。足輕得令立即上前點燃火繩,之後利索地跳到大筒後方,捂住耳朵等待發射。
“轟隆!”兩顆黑乎乎的炮彈如鬼影般從炮口呼嘯而出,飛快地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直截了當地砸中了慌不擇路的大野兄弟以及身邊的武士。
伴隨着迸濺四處的塵土,這支十數人的小隊瞬間崩潰,殘肢斷臂被拋向天空,很快又墜入一旁的水堀,緩緩地沉了下去;四濺的鮮血染紅了通往本丸的石橋——這裡本是大野兄弟唯一的希望,如今卻成他們的葬身之所;那些傷而未死、苟延殘喘的武士則是可憐巴巴地哀嚎着,期待鎮守大手口的友軍能拉他們一把,可這完全是癡人說夢,四百抵擋兩千已經是強弩之末,誰還有功夫搭救這些生存希望渺茫的同伴呢?
碎石夾雜着泥土滲入傷口,以當時的醫術,除非傷者本身抵抗力頑強,否則一旦遭受感染,就只有死路一條。有些友軍本來是想將他們拖到安全地帶的,可一注意到不遠處兩方黑洞洞的炮口,終究還是轉過頭去。
本丸的天守閣上,大野治長目睹了大筒轟爛整片陣地、大野兄弟被炸身亡的整個過程,透過南蠻鏡,他發現自己的兩個弟弟一左一右躺在石橋入口,由於血肉模糊,屍身不全。大野治長僅能通過他們身上的衣着進行辨認。
不到半個時辰,方纔還是信誓旦旦意氣風發的兩個弟弟,如今卻和自己陰陽兩隔,霎時間一股悲愴和絕望涌上心頭,大野治長雙手扒着欄杆,衝着石橋撕心裂肺地吼叫,熱淚也隨之甩向了天守臺下。
聽到大野治長的咆哮,在旁的武士不禁嚇了一跳,堀野幸次連忙走上前去安慰,沒想到卻被一巴掌拍倒在地。只見大野治長指着堀野幸次呵斥道:“都是你們這些沒用的傢伙,害得我落得這般田地,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命令大手口的軍勢撤回本丸,二之丸…就此放棄吧。”
“放棄二之丸?!”堀野幸次踉蹌地站起身子,激動地說道:“如今防馬柵已被突破,大手口是不能久留了,可現在將軍勢撤進來,恐怕要遭受追擊啊。到那時可就凶多吉少了!”
“那你有什麼建議?”大野治長明白,大野治房、治胤一死,只剩下身旁這位堀野幸次可以依賴了。
堀野幸次指了指本丸一側的御殿,躬身說道:“如今少主在吾等手中。諒那些叛軍不敢輕舉妄動,我方只需派一人前往柵外議和,表明除非他們退出二之丸,否則少主的安全就不能保證。如此一來,那些以忠臣義士自居的大人們一定會甘心就範,到那時。我軍再將軍隊收縮回本丸定是萬無一失。”
聽完堀野幸次的話,大野治長茅塞頓開,他興奮地握住堀野的手爲剛纔的魯莽行爲賠罪:“堀野大人真是值
史上最強召喚師筆趣閣
得信賴的忠臣吶,不過這出使敵營關係重大,交給他人在下甚不放心,就勞煩你去一趟吧?”
“這……”堀野幸次欲言又止,這相比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吧,沒辦法,面對大野治長冷峻的眼神,堀野只好點頭答應,不過臨行之前,他希望大野治長能將本丸剩下的軍士作爲衛隊安排給他,以免發生意外。
大野治長環視一週,搖了搖頭道:“你看看,整個天守閣就剩下二十幾人了,給與不給沒什麼區別吧?”由於二之丸戰事吃緊,大野治長將本丸的軍勢全部撥給了大野治房,這便造成了本丸無兵可調的尷尬局面。
堀野幸次卻是不以爲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了丸中的御殿,笑嘻嘻地說道:“那裡不是還有五十名御馬廻麼,把他們一併交予在下,定能保議和萬無一失。”
“這可不行!”大野治長下意識地拒絕道:“那是爲了看守少主和能登守的,除非萬不得已堅決不能調動。”
“哼,現在還不是萬不得已麼?”堀野幸次反諷道:“能登守可是您的盟友,若是連盟友都不相信,那你讓在下如何相信您呢?”
“堀野你!”大野治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憋紅了雙頰怒斥道:“你怎能這樣和我說話?也罷,想要你帶走便是,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議和不成,休怪我不留情面!”
“在下明白了,”堀野幸次躬身回禮,冷冷一笑,轉身便帶着天守閣中的武士朝御殿走去,徒留下大野治長和兩名武士看守天守閣。
望着堀野幸次囂張跋扈的背影,大野治長又氣又恨,卻只能接受這個現實:“看來我治長要死在這幫奸臣手中了。”
突然,他發現一名侍女戰戰兢兢地從他身旁走過,手中端着一方茶盤,盤上有少許糕點和一壺抹茶,大野治長立即攔住了她。
大野治長將鼻子湊到茶壺旁使勁地聞了聞,嘖嘖讚歎道:“這是太閣珍藏多年的貢品吧?”
侍女哆嗦着點了點頭,回答道:“正是太閣愛喝的武州綠,方纔夫人命人傳話給奴婢,說是肚子有些餓了,讓奴婢取些茶點過來,奴婢這才斗膽闖入天守臺,懇求修理大人恕罪。”說罷,侍女乾脆跪在地上,手中的茶水險些灑了出來。
大野治長並未生氣,反而將她扶起來,和藹地說道:“你們對夫人這般關懷,我又怎會怪罪呢,不過夫人剛纔告訴我,說身體有些不適,不想見人…這樣吧,你把茶點交給我,待會夫人身體好些我替你送進去。”
侍女本想搖頭,可是環顧大野身旁那四名強壯的武士,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將茶點交給了一旁的武士,自己趕忙退下了天守臺。
見侍女遠去,大野治長立即奪過茶盤,悄悄走到茶室門口,正了正衣着,敲門道:“夫人,侍女拿了些茶點過來,你稍微吃點吧?”
“妾身不吃,你給我滾!”大野治長剛說完,便遭到澱姬的一通臭罵,他自是覺得丟臉,頓時惱羞成怒,“嘩啦”一聲拉開紙門,大步走進茶室,怒吼道:“賤婦,都什麼時候了,還和我裝清高?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