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去想那小瓷瓶裡的藥是否有毒了,她用血淋淋的手爲自己的手指上藥,反正……不可能比現在更糟糕就是!
也不知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疼,還是那藥真有奇效,藥膏碰觸到傷口,傷口的疼痛果然緩解了很多。
手指不疼了,身體也漸漸有了力氣,她閉上眼睛養神。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能夠聽到有輕盈的細碎腳步聲漸漸接近。
不用去看也知道來者是誰,這個時刻能夠進來且會進來的只有那個人。無論昨日的事情是不是她一手主導,今日她必定會迫不及待的來看自己的笑話並且炫耀她獲得的恩寵。
“鳳小姐。”優雅帶着關懷的女聲在房間裡響起,無人之時,那個女人竟然還這般演戲,顯然是個極其謹慎的。
鳳吟睜開雙眼,入目是一張清純到極致的臉龐。
她身穿一件與正紅十分接近的豔麗衣裳,逶迤拖地的雲形千水裙將她的腰身收的極好。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是一個氣質雍容貴氣又帶點嬌氣的女子。
這個女人,無論是舉止還是神態,一一看去都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然而合在一起,卻給鳳吟一種很假的感覺,她就好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一舉一動皆都是算計好的。
而她無論是臉頰還是身上的衣服顯然都刻意打扮過。
看見她的樣子,鳳吟這纔想起來,南宮卓乃是當朝大皇子榮親王,大婚第二日是要一早就去宮中請安的。
“鳳姐姐,你的手怎麼樣了?今日還能否去宮中請安?”夏若昀的聲音很平穩,語速不快不慢,說着這話的時候上前一步,毫不嫌棄的伸手,似乎想要將鳳吟扶起來。夏若昀的手燙傷本就不嚴重,經過細膩的包紮此刻已經沒什麼大礙。
鳳吟的眼神很平靜,透過夏若昀的身體,她發現房間大門敞開,王府內院的下人們都圍堵在門口處,很顯然夏若昀是爲了立威而來。
新婚之夜,正妃房間一片狼藉,側妃的房間卻是滿室漣漪。她分明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甚至對自己這個正妃表示出了足夠的尊敬。可這榮親王府裡的人,只要眼睛不瞎,都該看的清楚誰纔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
眼睛一眯,鳳吟終於明白了這個女人在乎的東西。身爲丞相嫡女,她比常人更在乎名聲,更在乎品德,也更在乎地位!
就是爲了這些,她不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因爲她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那麼昨日的事情……是誰在主導?!答案呼之欲出,然鳳吟卻不想繼續想下去。
她垂下眼眸,對面前這個虛假的女人實在厭惡到了極致,身體微微一側躲開了她的攙扶,便是演戲,都不屑一顧。
眼角餘光瞥見夏若昀尷尬的雙手伸在半空中,那好看的眉眼稍稍一愣,卻很快便微微一笑,“姐姐心疼我的手,那就讓我的丫鬟來服侍姐姐吧。”
夏若昀說完這句話扭頭對外喊道:“春梅,春杏,進來,服侍姐姐梳洗。”
“不用了。”鳳吟虛弱的聲音太過沙啞,語氣卻堅定,“我陪嫁的丫鬟有四個,將薔薇叫進來。”
夏若昀神色微暗,語含警惕:“姐姐,春梅春杏都是我們相府的家生子,忠心護主,姐姐何不……”
夏若昀強調忠心護主四個字是在嘲笑並警示自己貼身丫鬟的背叛,並且她想安排兩個眼線在自己身邊,鳳吟哪裡聽不出她的畫外音,狹長細眸一橫,鳳吟定定向夏若昀看了過去。
鳳吟的新娘妝早已經被層層冷汗弄花,雜亂的頭髮夾雜着發乾的血跡貼在她的臉上,骯髒不堪,凌亂的喜袍堪堪遮住她的身體,樣子實在是醜陋狼狽到了極致。
夏若昀站在她的面前,眉頭略蹙,自己光鮮的樣子分明與鳳吟是天地之差,可不知爲什麼,此刻這個女人腰背挺直,分明比自己矮了一截,卻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迎面襲來,尤其是她的眼睛,犀利中透着嘲諷,冷漠中又透着一股陰涼,讓夏若昀背後有些發寒,不知不覺便停下了自己的話。
夏若昀不解問道:“姐姐,你看我做什麼?”
明明手指很痛,明明身體沒有了力氣,可鳳吟就是堅強的看着面前的人,她一字一頓緩緩開口:“妹妹,我纔是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