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雙纖細細膩的小手,夜皇忽然笑了,他將軟蝟甲緩緩放在鳳吟的手中,卻在她收回的時候,說道:“給我穿上。”
微微一怔,剛剛有些失落的心猛然跳動起來,鳳吟卻猛的擡頭看着夜皇,望着他俊美的容顏,雙眼微微眯了起來,“想要就自己穿!”
竟然將她當做婢女使喚!
聞言,夜皇卻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緩緩伸手將身上的那件軟甲褪了下來,扔到了旁邊的桌子上,身上猛然輕鬆了許多,多少年了,他就算是睡覺都穿着這件軟甲,現在竟然在這個女人的面前脫了下來,他脣角扯出一個笑來。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戰場了?”
夜皇沙啞的聲音甚是好聽,他將軟蝟甲穿在身上,大小胖瘦正好,這讓他不禁想要將眼前的女子抱進懷裡,心底也第一次有了強烈的牽掛。
鳳吟打量着夜皇身上軟蝟甲的大小,不假思索的說道:“我不知道你要去戰場,只是想着,你去之前應該會來跟我道別,沒想到剛做好,你就來了。”
說道後面,鳳吟才猛然覺得,原來在她的內心裡,她是不希望他能夠去沙場,雖然男兒本應身處千軍萬馬,爭霸天下,劍指天涯,但她仍舊還是想他能夠留下來,從此沒有那些恩怨的牽掛。
忽然肩膀一緊,鳳吟不禁驚愕的擡頭看去,卻還未看見夜皇的神情就被猛然抱進了懷裡!
鳳吟微微愣神,感受到夜皇那強壯有力卻纖細無比的身體,他的心跳有些快,他身上的味道還是那樣熟悉,鳳吟頓時屏住了呼吸,腦袋一陣嗡鳴,她靜靜的不敢動彈,不敢說話。
過了半響,回過神來的鳳吟終於是笑了,她有些尷尬的說道:“送別的擁抱也太久了吧!”
話畢,她緩緩離開夜皇的懷抱。
望着她低垂着頭,有些微紅的臉,夜皇眼底帶笑,脣角也勾了起來,他靜靜的說道:“等我回來。”
心猛的跳了起來,那快速的模樣讓她有些呼吸一滯,臉色頓時漲紅了起來,她怔怔的擡頭望着夜皇,開始懷疑,剛纔的那四個字是不是幻覺。
望着鳳吟那迷糊的模樣,夜皇心中竟然如此歡喜,多少年了,好像從未有人讓他真正的笑過,他脣角勾起一個邪魅的笑容,緩緩俯下身,望着鳳吟那逐漸接近的雙眸,調笑道:“等我回來便借戰功來娶你!”
這幾個字清清楚楚的落在鳳吟的耳邊,感受着耳邊的溫熱,她渾身好像觸電一般,腦袋也懵了,待她擡頭之時,眼前那頂天立地的身影早已不見,一片空氣裡還留着他身上的清香,如此熟悉,而她低頭之際,手中多了一支八孔玉簫,那淡淡的溫熱讓她心中一暖。
只是他那調笑的口吻,讓她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她是該當他那句話是玩笑還是真的?
馬車漸行漸遠,鳳遠緊鎖着眉頭,望着不斷遠去的馬車。今天一大早,吟兒就找他來詢問收購棉花的事情,他只當吟兒想到了辦法,這纔將現在的狀況直接說了出來,卻沒想到,吟兒從頭到尾都是臉色沉着一片,在他說完之後,她更是猛的拍桌而起,揚言要去榮親王府找南宮卓!
不管他怎樣阻攔,吟兒就是不聽,這種狀況讓他瞬間想到了她執意要嫁給南宮卓之時的倔強模樣,無由來的心底一陣悲涼,只要是跟南宮卓扯上了關係,吟兒就沒有前些日子那樣鎮定了……
只不過在鳳吟上車之前看向他的那一眼,讓他猛然的安心下來,她的眼中沒有那份憤恨,沒有那份傷心,有的只是一片平靜,猶如沒有一絲波瀾的湖波一般清澈見底。
鳳吟摸了摸懷中的玉簫,嘴角盪漾起一絲笑容。馬車稍微有些顛簸,也不再是她那輛亮麗炫目的馬車,而是一輛及其普通隨處可見的馬車,此次去往榮親王府,她要的,就是高調的讓所有人都認爲她很低調的來!
馬車緩緩來到榮親王府的門前,周圍的叫賣聲早已消失,安靜一片,就算是周圍偶爾的行人都埋頭不敢大聲喧譁。
馬車車門緩緩推開,鳳吟一身白色紗衣,肩上披着白色輕紗,腰間配着乳白色流蘇絹花,一陣風吹來,紗隨風動,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略顯柔美,未施一絲粉黛。
她扶着薔薇的雙手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而後一片淡然的望着眼前那曾經讓她夢寐以求的地方,榮親王府。
這時候,府前的兩個侍衛早已看到了站在門口處的鳳吟,他們微怔之後,不禁揉了揉眼睛,待確認是走了許久的王妃之後,一個侍衛連忙向府內通報,另一個侍衛則引着鳳吟向府內走去。
踏進府門,鳳吟四周望了望,周圍的竹子仍舊一片綠意,她一句話沒說,靜靜的走在小路上,那反射着光線的小石子在腳下發出一絲響聲。
“王妃,王爺在書房等你。”那去通報的侍衛匆匆而來。
聞言,鳳吟微微點頭,她本就沒打算在榮親王府待多長時間,上次出去了,她就不打算住回來,自然是不用去住處收拾的。
薔薇有些緊張的緊緊跟在鳳吟的身後,不管在哪裡,就算是在樹林裡,她都不曾這樣覺得陰冷恐怖過,但是榮親王府就好像是張開獠牙的野獸一般,等着她家小姐往裡跳,越走越害怕,她終於是上前兩步來到鳳吟的身側,小聲喚道:“小姐……”
聞聲,鳳吟微微頓足,她側身望着薔薇,伸手抓住薔薇的兩隻小手,感受到她雙手的冰涼,知道她定然是害怕至極,這小丫頭明明很害怕,早上還非要跟她一起過來,鳳吟緩緩一笑,“沒事,放心。”
看着鳳吟臉額上的笑容,只覺得好似春天裡的陽光一般,化開了所有的冰冷,薔薇終於定下心來,望着眼前的陰暗書房,她勉強露出一個笑來,“小姐小心。”
鳳吟點頭,放開薔薇的雙手,轉頭望着她之前曾經偷聽過的書房,周圍的竹子擋住了一些光線,她的心裡也不由升騰起一絲緊張,這緊閉的書房總是給她無形的壓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過……
鳳吟眼底涌現出一絲哀愁,腳步緩緩踏進書房門口。
在書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薔薇心頭猛的一跳,就好像那扇門是人間與地獄之間的分割線,讓她心跳驟然加速。
四周看了看,屋裡沒有外面看起來那麼陰森,透光效果很好,一道道的光線灑射進來,照的書房裡亮堂堂的,與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只以爲像這種經常用來密謀的書房,肯定是要有一定的陰森感,說不定周圍的某個角落就藏着什麼人。
將書房打量了一遍之後,鳳吟將目光落在了書桌後面那個安坐着,正手執毛筆,平靜的寫些什麼的南宮卓身上。
看到久違的他,鳳吟的心臟猛的一縮,她微微眯起雙眼,好像是被這滿屋的光線刺到一般,他還是喜歡穿一身墨綠色的衣衫,那墨黑色的頭髮工整的由一支簪子紮起,俊美的臉額上一篇寧靜,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的很是儒雅。
見南宮卓沒有擡頭看她,她也懶得開口說話,緩緩走到南宮卓的桌旁,安靜的伸手開始磨墨,有一下沒一下的看看他寫在摺子上的字。
感受到鳳吟那平靜的神情,磨墨的動作,南宮卓只覺得這一刻如此溫馨,讓他竟然有些癡戀,但臉額上仍舊面無表情,手中的筆沒有一刻停留,他靜靜的享受着這從未有過的一刻溫馨,直到太陽漸漸西下……
將毛筆緩緩放下,南宮卓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腕,這些摺子都多的很,在他管轄的區域,瑣碎的事情讓他都感覺到一絲疲憊,望着剛剛看完的摺子,他眉頭微微蹙起,這個地方知府竟然仗着是夏丞相的遠房親戚,欺男霸女,就算是在他拉攏夏丞相的時候,但讓夏丞相呈他這個情也是不錯。
想到此,南宮卓將這個摺子扔到了一側,只待一會兒將這摺子送到丞相府去。
習慣性的伸手拿起手邊的茶杯,端到脣邊輕輕抿了一口,而後便愣住了,他皺起的眉頭也漸漸散開了,因爲他從不在書房裡留人,所以習慣了在看完那些奏摺之後就喝一些涼茶來潤潤嗓子,也算是醒醒神,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那本來應該冰涼的茶水,竟然帶着一絲溫熱,讓他在這有些冰涼的秋天裡,忍不住多喝了一口。
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南宮卓站起身來,他走到窗口處,脣角露出一個笑意,“回來了?”
一下午忽然說話,儘管已經潤了嗓子,但是南宮卓那沙啞的聲音還是讓鳳吟聽着不禁一愣,一下午她就守在南宮卓的身側,因爲她要儘量的讓他將她看弱,這樣纔好做事。
但是看着他那挺拔但是略帶單薄的身形,還有那時不時蹙起的眉頭,鳳吟心中竟然有些不忍,她心底微微自嘲,她知道這個社會善良的人永遠都活不下去,所以,她一直以爲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因爲她殺過人,因爲她騙過人,也因爲她知道設計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