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一秒,夜皇緩緩皺起眉頭,他想了許久,直到雲雪兒快失去耐性的時候,開口說道:“我不記得我是誰。”
忽然聽到他的聲音,雲雪兒的心裡一顫,她愣愣的看着牀榻之上的男子,他竟然不記得他是誰?難不成是湯藥裡面那些迷藥的效果?本來聽大伯說這迷藥吃的多了對身體不好,但是她不在乎,她就是想要留住他,不能放他走,大不了她養他一輩子!所以堅持每天給他吃大量的迷藥,現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是連老天都在幫她嗎?
想到此,雲雪兒的臉上盡是歡喜之色。
轟!
鳳吟只覺得腦海中一片嗡鳴,她睜着一雙大眼,小嘴微張,屋子裡夜皇與雲雪兒的話她自然早都聽在了耳中。他不記得他是誰?忽然心中一空,第一個念頭便是,那他是不是也就不記得她是誰了?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鳳吟立馬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堂堂北夏國廣陵王,若不是有着那鳳牌,他如何又能出現在她的身旁,她又如何能夠認識他……
葉竹轉頭看着鳳吟,在聽到那個男人說出那句話之後,她就一直呆愣愣的模樣,而他心底莫名的歡喜。
“我們明天就要成婚了。”雲雪兒臉上帶着一絲羞澀,卻大大咧咧的告訴夜皇。
夜皇擡頭看着她,冰冷的臉額上忽然溫柔的一笑,“哪裡有女子將自己的婚事掛在嘴邊的,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這一笑,似是月光都柔和了,門外的風聲都那般好聽,雲雪兒心底一片柔軟,此時的他真真正正的變成了一個仙人,讓她不自覺的想到,不管他要什麼,她就給他什麼,下意識的點頭,羞澀的低頭輕輕嗯了一聲,而後向外走去,在將門關上的時候,她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見他嘴角的笑容,她臉色更紅了,想到明天晚上她就是他的人了,心裡不禁升騰起一絲緊張,連忙關上門,羞澀的轉身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夜皇脣角的笑容隨即消失無蹤,他緊緊的盯着那藥材的後面,那是白衣女子和那個名爲葉竹所在的地方。
見雲雪兒走了,鳳吟忍不住想要站起身來走出去,手臂卻被葉竹抓住了。
她心有疑慮的轉頭看向葉竹,之間葉竹臉色一片蒼白,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她心頭一跳,連忙扶住葉竹的身體。
葉竹虛弱的將視線放在她手中拿着的白布上面,那是他剛剛碾碎的迷藥粉末。
隨着葉竹的視線,鳳吟心中瞭然,而後深深的自責,剛纔她緊張着夜皇的身體,在將迷藥藥材挑出來的時候,不假思索的就想要葉竹去毀掉,卻沒有想到葉竹此時的內力只恢復了一成,哪裡能夠承受的住這樣的消耗!
她扶住葉竹手臂的雙手微微用力,眼神中帶着無限的歉意。
夜皇與葉竹都是這樣的人,她讓他們幫忙,他們就去幫忙,怎麼不考慮到自己的身體!讓她既感激又心疼,既暖心又自責!這兩個人,到底要她欠下多少!
見鳳吟如此這般,葉竹緩緩擡起鳳吟的額頭,讓她看着他,他緩緩搖了搖頭,說明沒什麼大礙,然後指了指頭頂上的大洞。
鳳吟頓時明白,外面夜皇已經醒來,而且也失去了記憶,如果他們冒然出去,難保夜皇會大喊出聲,將村民們折騰來,那他們就真的麻煩了!所以也只能從頭頂上面的洞口離開!
鳳吟低頭擔憂的望着葉竹,剛纔消耗了僅存的內力,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帶她離開……
見鳳吟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葉竹忽然覺得一陣滿足,嘴角緩緩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在鳳吟驚詫的目光中,他抓住鳳吟的肩膀,腳下用力,猛的離開了原地……
側耳聽到那處的一絲聲響,夜皇呼出一口氣,還是沒有能夠見到她,明天就是大婚了嗎?夜皇的脣角露出一個笑容,有些期待,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婚呢,那個白衣女子,不知道她會做些什麼……
京城皇宮御書房。
“兒臣已經派人全面搜索那片森林,不過那森林裡的猛獸毒蛇極多,所以這一時還沒有找到。”
南宮澈的聲音不卑不亢,恭敬的站在書桌前,蒼白的臉色,纖細的身影,好像隨時就會倒下,卻始終都站立在那裡,始終都倒不下的模樣。
南宮泉擡眼看着桌前的南宮澈,這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也是最優秀的兒子,南宮澈這樣不卑不亢的模樣才讓他感到能夠成大事,這也是他一直都在培養他的原因。
緩緩低下頭繼續看着奏摺,南宮泉平靜的說道:“繼續找。”
聞言,南宮澈安靜的應道:“是,兒臣告退。”
南宮泉握着毛筆的雙手忽然頓住了,他擡頭望着南宮澈漸漸退去的身影,就在南宮澈退到門口的時候,南宮泉忽然說道:“南楚國最近也有了一些動靜,蒙古九部落更是不用說,你爲何不問問朕爲何非夜皇不用?”
聽到南宮泉的話,南宮澈頓住了腳步,他緩緩轉身面對着南宮泉,臉上始終帶着一絲儒雅的笑容,緩緩俯身行禮,“父皇自然有父皇的打算,兒臣不敢枉度君心。”
南宮泉心中一嘆,撇過頭不去看眼前這萬事都遵從的兒子,“下去吧。”
聞言,南宮澈冰冷的心底如同一片平靜的湖面一般,忽然有了一些動盪,他壓制下想要擡頭看去的雙眸,這一切,其實也不過是父皇的迷霧陣,他必須要相信,皇家無真情。
想到此,那冰冷的心又冷了幾分,他靜靜的開口說道:“父皇,馬上就要到冬季,邊疆處的士兵需要一批棉衣,否則無法對抗即將而來的戰亂。”
南宮泉沒有回頭,脣角噙着一絲笑容,開口說道:“你竟然還會爲卓兒做些事情。”
聞言,南宮澈緩緩俯身,只當做沒有聽見的說道:“兒臣告退。”
說完,他便緩緩離去,不給南宮泉一絲開口的機會。
望着窗戶外常綠的樹木和花朵,南宮泉的心裡重新恢復一片平靜,他轉頭望着南宮澈離開的方向,只有將你不當做我的兒子,你以後才能後在我這個位置上坐穩……
京城榮親王府書房。
“太子向皇上稟告需要給邊疆士兵加棉衣?”
南宮卓站在原地,又重複了一遍管家的話,他的神情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半響,他才擡頭看着老管家問道:“父皇有下旨說誰來包辦士兵棉衣嗎?”
南宮卓知道管家是皇上的人,而管家也知道南宮卓知道他是皇上的人,但他們卻不得不去演戲,誰也不會去打破這薄薄的一層膜。
這麼明顯白癡的問題在兩人之間迴盪着,而管家卻認真又畢恭畢敬的開口說道:“沒有。”
南宮卓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看着書桌上,他早已擬好的奏摺,有些老氣橫生的說道:“你下去吧。”
一絲光線從窗戶的漏縫中透了過來,外面的吵鬧聲也隨之穿窗而過。
躺在牀榻之上的鳳吟微微皺起眉頭,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土牆,她靜靜的坐在牀上,外面的吵鬧聲讓她頓時陷入沉思之中,今天是夜皇的大喜日子,那些村民的歡笑聲是那樣的刺耳,她有些不能適應的捂住耳朵,卻怎樣都無法阻擋那些歡聲笑語傳了進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了牀,走到窗戶處,推開破舊不堪的窗戶向外看去,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喜字貼滿了整個村子……
鳳吟只覺得心裡一陣空蕩蕩的,那個邪魅高傲的男人就這樣要被設計的娶了那個雲雪兒?那個第二次見面就喊她醜女人的男人,那個她想要狠狠扁一頓妖媚的廣陵王,那個爲她動用國庫的男人,那個爲她重傷至此的驕傲的男人……
薔薇忽然從院子裡走過,她手中端着一盆水,擡頭就看到了正在看她的鳳吟,臉上立馬露出笑來,她歡喜的說道:“小姐,奴婢剛剛打了水。”
聞言,鳳吟嘴角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她歪頭望着薔薇,笑道:“若是你家小姐失憶了,被別人拐去做新娘子,而那新郎卻是一個瘸子,你會怎樣做?”
聽完,薔薇臉上一紅,有些嗔怪的看着鳳吟,“哪裡有這樣比作自己的,小姐是怎麼了,莫不說小姐要嫁給一個瘸子,在小姐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就算小姐被拐去做新娘子都不能,小姐就算忘記了所有,小姐也肯定還會記得奴婢的,奴婢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小姐救出來!”
聽着薔薇好像誓言一般的話語,鳳吟心底一陣溫暖,她透過薔薇看向站在薔薇身後的葉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恢復兩成了。”
聞言,鳳吟不禁笑出了聲音,不知是否是自嘲,葉竹現在總是能夠猜到她的心思,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的,他總是不會給她問的機會,直截了當的告訴她答案。而她……竟然如此脆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靠着身邊人的保護,就在身邊的人受傷的時候,她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能……
“我活下來就是爲了保護你。”
葉竹沙啞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耳邊,鳳吟猛的擡頭看去,卻早已不見了葉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