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皇后開口訓斥,便聽南宮澈繼續說道:“鳳吟是鳳無雙的女兒,若是蘇無豔知道了這一點,恐怕這婚就成不了,那夜皇心脈的傷還沒好,不能動氣,若是那時候再……”
皇后臉上的怒意漸漸消失,她靜靜的望着低低呢喃的南宮澈,臉上換上了欣慰之色。
皇宮御書房。
南宮泉負手看着窗外,眉眼間一片平靜,無喜無怒,“朕將鳳吟賜給夜皇,你可有什麼意見?”
聞言,南宮澈不禁擡頭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這個無所不能的皇帝,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衝上前,將南宮泉殺死,而後以太子的身份登上皇位。
只是,這個念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逝,這麼多年了,南宮泉的所作所爲,確實對北夏國有很大幫助,但是多少會有怨天載道的人,若是南宮泉這般好殺,恐怕他不會活到現在。
“兒臣沒有意見。”南宮澈垂頭低眸,平靜的臉額上掛着一絲笑意,輕輕說道。
南宮泉轉身看向南宮澈,過了許久,他忽然說道:“夜皇是朕的兒子,恐怕你早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他此話的意思,但是南宮澈仍舊是毫不隱瞞的開口回道:“是。”
見南宮澈如此誠懇,南宮泉臉上也揚起了笑容,心中一陣欣慰,“夜皇自小便無父親,所以朕想補償他,這才賜婚給他。”
這……是給他的解釋?夜皇自小便無父親?那他呢?他這個從小就有父親的,不仍舊跟沒有父親一樣!
補償?笑話!這分明是想要用夜皇來壓制他!
南宮澈的心底一陣冷笑,隨即開口說道:“父皇說的是。”
南宮泉緩步走到南宮澈的身前,看着南宮澈俊美的模樣,他拍了拍南宮澈的肩膀,說道:“朕已經失去了卓兒,朕不想失去你,不過是個女子,與這江山又如何能夠相比?”
話畢,南宮泉將手放了下來,走回到書桌後面,坐了下來,頭也不擡的說道:“下去吧。”
南宮澈緩緩俯身行禮,隨後退出了書房。
待南宮澈出去之後,南宮泉放下佯裝拿起來的筆,細細的想着方纔的話。
不過是個女子,與這江山又如何能夠相比?
想到此,南宮泉不禁笑了,若是他可以選擇,他寧願選擇那個讓他癡迷一生的女子,風無雙,也不要這個江山!
一晃便是三日,鳳吟安穩的呆在妙殺閣內養傷,平日裡在妙殺閣內行走的時候,總是想着會不會碰到夜皇的母親蘇無豔,若是碰見了,她應該說什麼?怎樣打招呼?
而這三天內,她擔憂的事情一直都未發生,後來她才知道,夜皇的母親在妙殺閣算是怪人一個,想要見她,必須去她住的地方纔能見到,否則平日裡,一定不會碰到。
“你母親姓蘇?”
屋內,鳳吟看着正飲茶的夜皇,悄聲問道。
夜皇將視線從茶杯中挑了上來,看着鳳吟,不禁笑道:“你對她倒是很感興趣。”
鳳吟連忙搖頭,隨即說道:“只是聽說皇后是你母親的親姐姐,那兵部尚書與皇后是親兄弟,而兵部尚書叫吳鵬,按說你母親也應該姓吳。”
鳳吟這三天沒有出去,什麼都沒有做,有些無聊,腦海中不斷浮現着三天前蘇無豔與夜皇之間的對話,這才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
夜皇靜靜的看着鳳吟,隨後放下手中的茶杯,慵懶的神情甚是迷人,“二十年前,我父親與南宮泉隨處去打仗,她爲了嫁給他,不惜拋棄自己的家族,自動改性,與我父親在戰場上成了婚。”
聞言,鳳吟不禁一愣,她着實沒有想到,蘇無豔那樣絕情之人,竟然也會有如此癡情的時候。
“那……”鳳吟悄悄看了看夜皇的神情,小聲的問道,“夜大將軍是怎麼死的?”
夜皇把玩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頓,隨意的說道:“本王也不知。”
聽到此話,鳳吟上前,拿起茶壺,爲夜皇斟滿了茶水,“傷勢如何?”
看着她纖細的身形,夜皇心中一蕩,連忙扭過頭去,“再過幾日就癒合了。”
“這麼快?”鳳吟有些不信。
夜皇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淡淡一笑,“本王可是有內力護體的。”
“我想去看看無憂。”鳳吟淡淡的說道。
夜皇一愣之後便說:“早去早回。”
鳳吟起身離去。
看着空空的房間,夜皇靜靜的坐着,他知道鳳吟此番前去,一個是看看無憂,另外一個是詢問他心脈受損之事,只是他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坐立不安。
來到隔壁不遠的屋子,鳳吟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要上前敲門,門卻被打開了。
一身黑衣的高寒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鳳吟,語氣冰冷的說道:“軒主等你很久了。”
說罷,讓開了身形。
風衣心底一陣懊悔,她這幾日本想來看他的,但是後背的傷讓她在之後連腰都直不起來,現在也不過是好了一些,卻沒想到,耽擱了這麼久時間!
她早就聽葉竹說了,無憂爲了救她,在房間內六天六夜未動的製造解藥,在最後成功了才暈倒過去,她這麼久多沒有看他,無憂肯定恨死她了!
這般想着,鳳吟邁步來到了屋內,一眼便看到了牀榻之上,閉着雙眼,臉色略帶蒼白的無憂,她心下一陣緊張,都已經三天過去了,難不成他還沒有恢復過來?
剛想到此,鳳吟便三兩步來到了牀邊!
也是,他耗費了這麼大的精力,便是十天半個月都可能萎靡不振,又怎麼可能在三天內好轉?
“無憂?”
鳳吟坐在牀邊,輕輕喚了一聲。
隨着這一聲,無憂緩緩睜開了雙眼,待看到眼前的鳳吟,他眼中頓時一陣欣喜,“娘子,你來啦!”
“……”
鳳吟一陣無語,但看在無憂身體虛弱的份上,也不與他計較這些,連忙開口問道,“你身體怎麼樣?”
無憂緩緩坐起身子,倚着後邊的牀,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着眼前的鳳吟,在聽到鳳吟的詢問之後,他這才覺得一陣委屈,把頭一撇,不再看她,委屈的說道:“娘子一直都不來看爲夫,爲夫的身體怎麼能夠好的了……”
“我……”聽着無憂的這番話,鳳吟一急,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見鳳吟也不解釋,無憂頓時看着她,眼中水霧瀰漫,“是不是有了夜皇,娘子就不記得爲夫了!”
見無憂的模樣,鳳吟只覺得一陣措手不及,她呆坐在牀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屋內頓時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無憂靜靜的等待着,哪怕她開口解釋一句也好,只是左等右等,卻仍舊等不到鳳吟說話,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不想她會因此討厭他,無憂連忙回過頭來,尷尬的一笑,“我沒事……你……去照顧他吧。”
“軒主,藥來了。”
就在此時,很少說話的高寒忽然在門外開口說了一句。
鳳吟假裝沒有聽到無憂的話,連忙起身,向門口走去,“我去拿藥!”
見鳳吟慌亂起身的模樣,無憂的臉上重新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打開房門,鳳吟伸手接過高寒手中端着的藥碗,剛想要進去,就聽高寒開口說道,“軒主失去了十年壽命。”
鳳吟端着藥碗的手頓時一顫,藥碗裡滾燙的湯藥差點濺在她的手上。
高寒緩緩將門關上。
鳳吟一勺一勺喂着無憂喝藥,心底想着的全部都是高寒剛纔的那句話,十年壽命,只是爲了救她……
榮親王府。
南宮玉兒靜靜在府內走動,周圍是一片竹林,而這蜿蜒小路上,只有她一個人。
一陣陣寒風吹過,剛下過了雪,地面上是不到一尺高的雪,一眼望去,雪面上平整光滑,沒有一絲踩踏的痕跡。
南宮玉兒擡頭看了看身前一望無際的白雪,再回頭看看身後,這條小道上只有她自己踩的腳印。
她不禁嘆了口氣,在南宮卓死去之後,榮親王府就變的越來越荒廢,若非是她經常來走動,恐怕宮裡都不會派人來打掃。只是,日後恐怕也只有她一個人會來這裡了。
仍舊記得小時候,榮親王府內。
“玉兒,你若是將南宮澈寫的詩幫我拿出來,這個糖人就是你的!”
“真的啊!卓哥哥可千萬不要騙我!”
“卓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皇宮東宮。
“你怎麼可以幫着外人偷你哥哥的詩集?”“啪!”
“嗚嗚嗚嗚……玉兒不敢了,玉兒不敢了!卓哥哥救救玉兒!嗚嗚嗚嗚……”
“母后!是我的錯!您不要再打玉兒了!”
“卓哥哥……嗚嗚嗚嗚……”
榮親王府竹林。
“卓哥哥爲什麼要偷太子哥哥的詩集?”
“玉兒,如果卓哥哥說那詩集是你太子哥哥從我這裡拿走的,你信嗎?”
“嗯!我信!太子哥哥做的不對!”
“玉兒真乖!”
“……”
南宮玉兒擡頭看了看天空飄落下來的雪花,雪走已經停了,只是竹葉上掛着的雪花卻仍舊紛紛落下,就好像那日她與南宮卓躲在竹林裡,說着太子哥哥的壞話一般。
她不明白,在南宮卓和南宮澈都只有七歲的時候,就一個被賜封爲太子,一個冊封爲榮親王,而後便將只有七歲的南宮卓趕出了宮,住進了這個偌大的榮親王府。
難道父皇以爲,只要有這麼一個大的宅子,卓哥哥就會開心?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七歲。
記得當時,她躲在母后的身後,看着這個從小就一起玩的哥哥一步一個腳印的踏出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