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再輕點,那邊沒動靜不代表沒人看着我們,驚動起他們來到時又是一大麻煩!”有人在黑暗中下了命令,聲音雖小心翼翼卻又不失嚴謹狠戾,想來便是他們暫時推選出來的那個頭頭了!
他壓着嗓音剛下完命令,蘇秦就看見那些爬動的人頭動作比之前更輕了幾分,中間還夾雜着幾句咒罵:“等老子出去以後一定把那個該死的統領扔到妓院,找一羣最醜最老的妓/女弄死他!娘蛋的老子何時受過這種鳥氣!”
好主意!
蘇秦忍不住要爲這個狠毒的主意點上32個贊,她回頭看了看張憲年那邊已經準備就緒,便朝對方點了點頭,讓身後的人燃起了火把。
原本伸手勉強能見五指的暗夜裡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突然亮起數十把火把,那刺眼的明光如吞噬黑暗的怪獸一般將整個高牆的周圍都照了個燈火通明宛如白晝,而蘇秦就站在那光亮的最中央,面容冷凝地俯視着下方正在爬牆的那幾十個人。
他們果然如洛意沉說的那樣利用尖石在牆上挖了數個小洞,有一部分人已經爬到了將近一半的位置。不過他們身姿雖然輕盈但這一半的距離已讓他們如強弩之末,蘇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們額頭上的汗滴,她默默記下了最前面的那些人的臉--動作如此靈敏輕快,將來加以訓練送進前鋒營攻城爬城牆應該不錯!
“諸位,大半夜的不睡覺,都在這幹嘛呢?”蘇秦記下那些人的模樣之後又看了看後方想找找看那個頭頭,結果因爲高牆太高照不到那麼遠的地方,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便放棄了這個念頭蹲下身來對着牆下的一萬餘人笑呵呵道:“這是在爬牆?哎喲諸位可真讓本統領感動,竟然放棄睡眠時間在這裡鍛鍊身體,本統領感動的都要哭了啊!不過本統領不是說過未來三個月之內你們都不可以出這堵牆的嗎?那你們在這爬來爬去的,萬一爬出去了怎麼辦?”
底下的人不說話,蘇秦遙遙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沉默,她擡手向身後擺了擺手,便有士兵合力擡着一個大籮筐用吊繩將筐吊了下去。
“裡面的火把你們可以用三天以上,但是打火石多得是,所以三天以後的火把你們自己想辦法,嗯?”蘇秦指着那籮筐道。
“統領這麼大方,錢某代衆位兄弟謝過統領了!”有人在籮筐降下後過來查了一下筐裡的東西,見裡面確確實實的是加了松油的松樹棍,他一邊讓人過來點了幾支火把藉以照明,一邊擡頭向蘇秦拱了拱手。
底下的光亮亮起時蘇秦看到了那人的面容,是一個絡腮鬍子長滿兩腮的魁梧男子,聽聲音應該是剛纔的那個頭頭沒錯。蘇秦在他拿火把時就盯上了他,在他拿完讓人將筐收起來時,更是多看了對方几眼。
她之前特地說那火把是三天的量就是爲了試探一下他們會怎樣處理那些火把,是真的一下子就拿出三分之一的量來點上,還是隻拿幾支保證足夠的照明即可,按理說這些大老爺們尤其
是自來粗魯慣了的山賊土匪不會有那麼精細的心思,卻不曾想被推選出來的這個頭頭竟然真的只點了幾支而將剩下的都保存了起來,是以她纔有那麼點驚訝,同時又有那麼點放心。
有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做這一萬餘人的頭目,這場收服之戰,應該不會那麼太難打。
只是眼下還得跟他們耗着啊!
蘇秦長長地嘆了口氣,爲燕驚晨接的這個爛攤子,爲洛意沉想的這餿主意,心裡盤算着將來這筆賬怎麼跟他們兩個算,她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道:“怎麼,沒人聽見本統領說話嗎?”
“老子聽你放屁!”底下終於有人沉不住氣破口大罵了起來,那人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濺起一小撮塵土,而他擡腳碾了碾那塵土喝罵道:“媽的錢哥你跟他客氣個屁啊!讓兄弟們繼續爬,等爬上去之後將那兔崽子宰上千百刀,看他還敢不敢廢話!”
那姓錢的沒說話,也不知是不是默許了那人的“建議”,杵在牆上的數人見他們推選出來的頭目沒反應也以爲是默許,而且剛纔這一會兒的停頓他們也恢復了些許體力,便彼此之間換了個眼神,繼續剛纔的動作繼續爬行。
蘇秦看着他們又近了幾米的身影“呵呵”笑了一聲。
下一刻,她身後的士兵再次擡着大桶出現,也無需她下令就直接將桶裡的水倒了下去。這一招前一日白天裡她已經用過,所以底下的人一見又是水桶就都什麼畏懼之色,反正大不了就是再一次被水衝開。
但是這一次的水……
“嘔--這是什麼味道這麼臭?”
“臭?不是辣嗎?咳咳咳,辣死老子了!”
“什麼辣,明明是酸的,都酸的老子睜不開眼睛了!”
……
底下的人被那數桶味道各異的水給刺激的炸了鍋,蘇秦一臉笑眯眯地歪在高牆之上,一手支着太陽穴一手搭在豎起的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膝蓋骨,姿態雖然散漫但語氣卻是真誠無比:“怎麼樣啊兄弟們?你們昨晚的晚膳也沒點湯水就直接是饅頭加午時剩下的點烤肉,這乾巴巴的吃起來一定難以下嚥吧?哎呀也是本統領的疏忽,昨天光忙着別的事去了忘了照顧你們,等本統領忙完了你們也吃完了,所以本統領愧疚難當啊!輾轉反側啊!一夜都沒睡踏實啊!爲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本統領就一直睜着眼睛等待着諸位醒來,好給大家補上昨晚晚上的湯水啊!怎麼樣,這湯水的味道可還好?咱們千家軍的伙伕水平可還合格?”
她頓了頓,睨了眼那數個空了的大桶,回想了一遍道:“至於你們剛纔那些問題,很簡單啦!所謂酸甜苦辣鹹,人間真滋味!諸位兄弟既然跟了本統領,本統領自然不會虧待大家,所以這湯水的滋味本統領也力求補全了,什麼味道都有!如此一來喜歡辣的就享受辣滋味,喜歡酸的就享受酸滋味!不過剛纔有人說臭?”她故作驚訝地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張憲年:“張副官,你來說說
這是怎麼回事?本統領讓你們給諸位兄弟準備的湯水,怎麼會有臭的?”
張憲年看着下面的人的慘狀早已憋的內傷,一聽蘇秦問他,他立馬毫無連接痕跡地接了一句:“哎呀統領那是昨晚營地那邊剩下的幾盆臭豆腐,炊事營那邊覺得扔了可惜,就放到湯水裡去了,也算是……添添滋味?”
“臭豆腐?”蘇秦一拍大腿坐了起來,“臭豆腐是好東西啊兄弟們!看看炊事營那邊對各位兄弟多好,還特地加了噴香噴香的臭豆腐!這眼看着天熱了山裡就開始進蚊子了,有了這樣的臭豆腐湯泡在身上,絕對不會有蚊子敢靠近的,兄弟們,這是爲了你們好啊!”
這種藉口也能說出來並且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底下被臭豆腐湯淋到的人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憋暈了幾個。
蘇秦視而未見,先前牆上掛着的那幾十個人只剩下幾個留在了牆上而沒被水流沖走,她又重點仔細地看了那幾人一眼,對後面的人又是一招手--
“嗖嗖嗖”幾聲利響劃破夜空刺向那牆上掛着的幾人,底下的衆人還未看清是怎麼回事,便見那幾個人如壁畫一樣被利箭釘在了高牆上。而那箭射的十分巧妙,看似是釘在人身上,其實是釘在衣服上,而衣服的質地顯然掛不住那麼沉的身軀,所以呲呲的布料碎裂聲在山谷間此起彼伏,眼見那幾個人就要被“脫”個精光掉落在地……
“統領大人,他們幾人也只是受錢某之命纔去爬牆的,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過他們吧!”最後一聲裂帛之聲響起時,那一直沉默的錢某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蘇秦暗自爲他的耐力叫了一聲好,又頗爲佩服他能屈能伸的性格,她一擡手又是幾聲“嗖嗖”利響,那先前還釘在牆上絕無可能拔出的箭,竟然都一根接一根地離牆而去盡數收到了蘇秦手中。
這箭來的時候沒人看見是怎麼來的,去的時候也沒人看見是怎麼去的,蘇秦這一放一收就跟變戲法一樣,着着實實地唬住了底下的一衆大老爺們。衆人都頗爲驚訝地看着她手中的箭,有些人乾脆竊竊私語起來。
蘇秦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種能震懾住他們的效果,她剛纔這一招只是昨日顧一離開前匆忙做出來的一支小弓弩罷了。那弓弩講的就是一個快字,而且每根箭的尾端都連了肉眼看不太清楚的細線,想要收回箭矢,拽動那根細線便可。
眼見那幾個人安全跌落到地面上,蘇秦的清朗聲音纔在山間響起:“該說的,本統領昨日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待天亮之後本統領將會在這周圍包括後面的陡崖加上兇險機關,如果諸位不怕死,那麼本統領隨時歡迎各位來挑戰一下這些機關,也好讓本統領看看這些機關到底好不好用?但如果各位還想留一條命想抓住這次機會想將來加官進爵光耀門楣想再也不被人喊做土匪人人喊打,那麼,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三個月,本統領可以向你們保證,待你們出了這山谷時,千家軍,將無人敢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