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懂蘇秦所說的那個時間單位是什麼概念,但他知道蘇秦眼中的戾氣不是作假,不甘心地留下一句“有毛病!”,他便匆匆穿上衣物也顧不得整理整理,拔足狂奔了出去。
還殘有yin糜氣息的房間就剩下花弄和蘇秦兩個人,大開的房門處漸漸堆起聽見動靜後過來看熱鬧的人,最中間的老鴇也站在那裡想進來轟走蘇秦卻又因懼怕她而猶豫不前,蘇秦揚手就將手裡的匕首甩在了門上,明晃晃的刀光中,她微側一方剪影對着門外道:“還有誰想死?”
門外的人被刀鋒發出的幽幽詭異光澤駭的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聽得蘇秦如是說,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了一般連眼神都沒來得及交流便一鬨而散,最後一個還怕蘇秦追過來,特地將門給關上了!
“喲,這火氣可真不小!”整個過程中也就花弄一個人絲毫未有變色,不僅沒變色他還像個看客一樣將整場戲一點不落地看完,完事之後還跟配合地鼓掌,笑着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天熙王朝最尊貴的二王妃娘娘了啊?看這火發的,惹得也不輕啊!”
花弄不瘟不火的態度讓蘇秦氣的想殺人,本來就在心窩處燒的極旺的那把火此刻騰地竄起了通天火苗,她緊捏着掌心裡的汗意,語氣凌厲逼人地道:“花弄,你乾的好事!”
“嗯?”花弄面色帶笑地擡眸看向蘇秦,似是沒感受到她的怒氣一般若無其事道:“什麼好事?唔,你說剛纔那件事嗎?喲,得虧我看你一點都不慌張還以爲是個有見識的,還想着誇你兩句呢,敢情你只是故作鎮定來掩飾你的害怕啊?”
他低低一笑,眉眼間開始綻放之前在男人懷中時纔有的妖冶柔媚:“這怎麼就不是好事了呢?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天要接多少客任多少個男人騎乘嗎?你當我這花魁的稱號來的容易?還是說那個皇帝會允許我每日少接幾個客人?如果是那樣他還會派暗衛數十年如一日的在易醉軒裡盯着我?哈哈哈……蘇秦,你太單純了!就你來找我這件事,恐怕你的公爹,那個好皇帝,都是早早就知道了!”
蘇秦並沒有對皇帝竟然還在暗中監視着花弄而吃驚,當年他之所以整個花家只留下花弄還將他充爲男妓定是有他的原因,而那原因她現在並不想深究,因爲現在有比他還重要的事擺在面前,那就是許墨兒!
“我來是爲了恭喜你,恭喜你如願以償的!”見花弄隨意披了一條薄毯起身越過她要去沐浴,蘇秦突然出聲攔住了他,在他轉身後面頰掛上冰冷至極的微笑道:“可不就是如願以償麼?你千方百計地通過我來朝墨兒下下毒手就爲了打掉她的孩子。好,她現在小產了。就躺在牀上疼的打滾卻死活不讓人碰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而她這麼做的原因不過是爲了留住那個早已沒了心跳的死胎!”
“花弄,你這般對待一個曾用生命來愛你的人,你還有心嗎?”
蘇秦點到即止,她深知花弄這種人不能強來硬的,那樣
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她只平淡幾句便收了尾,最後補了句“再耽誤下去許墨兒必死無疑,要怎麼樣,你自己看着辦吧!”,便轉身離開了!
留下花弄一個人閉眸感受着空曠房間裡的清冷寒意,眼中的光芒慢慢碎裂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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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回到二王府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從外面回來的洛意沉,洛意沉見她衣裙上有血漬先是一驚,一把就將她拽到了自己身邊,“怎麼回事?”他急問道。
“什麼怎麼回事?”蘇秦早已因許墨兒和花弄而忙昏了頭,洛意沉這麼一問她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直到她順着對方的視線所落處看到自己裙角上的血漬,才恍然大悟:“哦,這個啊……這不是我的啦,是墨兒她……你還沒聽說是吧?之前花弄開的保胎藥有問題,墨兒小產了!洛意沉,怎麼辦?那張藥方我還特地仔細檢查過,結果卻變成了這個樣子!都怪我……”
在許墨兒面前強忍的堅強,在花弄面前強忍的怒氣,在這一刻統統從身體內抽離離自己遠去,蘇秦張開雙臂投入洛意沉懷中緊緊摟着他精實的腰幹,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露出自己柔弱的那一面。“如果不是我,墨兒一定不會小產的,對不對?”她在洛意沉懷中啞聲呢喃着,眼角因爲突然涌上的悲傷情緒而有些溼潤。
洛意沉憐惜地在蘇秦額上落下虔誠珍視的一吻,手掌一遍遍地輕撫過她只用一根髮帶系起來的長髮,這樣的束髮雖然不合已婚女子需挽髻的規矩,但是他卻愛極了她這個樣子,因爲那一頭烏髮是他除卻靈眸之後的第二最愛,他喜歡她的烏髮就這樣隨意鋪散在自己懷中,彷彿是隻爲自己綻放!
“傻瓜蘇兒,就知道你會這樣想!”他輕聲安慰着,胸膛微起的震動頻率讓依靠在那裡的蘇秦覺得莫名的安全,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去享受這一刻的溫存,耳邊聽着洛意沉對她道:“花弄註定了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墨兒的這個孩子,必定保不住!所以別自責了,嗯?”
“話是這樣說,可你也應該知道,要過這一關,有多難!”蘇秦嘆了口氣,這空當兒情緒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她抽了抽鼻子從洛意沉懷中脫離出來,看了看天色道:“這都很晚了,我去看看墨兒怎麼樣了!我走的時候,讓鬼谷子在那裡照料着她來着!”
“很難辦?”洛意沉從蘇秦的臉色中看出她的愁意。
“嗯!”蘇秦點了點頭,又將許墨兒不肯的事說與他聽。
“有鬼谷子在,別太過擔心!”洛意沉揉了揉蘇秦的發心,又道:“畢竟是女子閨房又遇上小產,我一個大男人過去多少有些不便,所以就不過去了。還沒用晚膳是吧?待會兒我讓廚房把晚膳直接送到那邊,你多少吃點,嗯?”
蘇秦哪裡有胃口,但洛意沉這樣說了她也不能說“不吃”,以免引得他更擔心,於是勉強點了點頭,兩人又是溫存了片刻,她便離開了
洛意沉,匆匆往許墨兒的小閣趕去。
等到了小閣時她才發現有丫鬟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不斷地出入,不時有人大喊着“再來點熱水,讓燒水的人動作快點!”,還有人喊着什麼“要的乾淨白布呢?怎麼還沒過來?”等等,蘇秦以爲墨兒又出什麼事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房間,卻見鬼谷子兩手是血的從內室走了出來,一見她過來了,臉上的鬍子晃了晃道:“臭丫頭,你怎麼纔回來?”
“這是……怎麼了?”鬼谷子手上的鮮血看的蘇秦眼有些暈,她不敢再想下去,生怕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她最懼怕的那一步。
雖然和許墨兒的交情並不是那麼深,但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
“鬼谷子,墨兒她到底怎麼了?”見鬼谷子不回答,蘇秦又追問了一句,擡腳就要往內室奔。
鬼谷子連忙虛攔住了她,怕手上鮮血沾到對方他又趕緊將手收了回來,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小主子”才敞開聲量道:“她已經沒事了,死胎剛纔老夫已經幫她排出來了,這會兒正昏睡着呢,你就別進去了!”
“排出來了?”蘇秦收緊的心跳一鬆,道:“她怎麼又讓你……”
“你走之後沒多久她就堅持不住,疼暈了過去!老夫便給她施了幾針,趁機將孩子也清了出來!”鬼谷子將蘇秦走後發生的事一一說給她聽,聽到最後蘇秦重重地鬆了口氣:“死胎清出來了就好,我還擔心再這樣下去她這麼瘦弱稚嫩的身子肯定撐不住呢!行了老頭,這大半天的你也累了吧,快回去洗洗休息休息吧!”
“那你呢?”鬼谷子見蘇秦不動,便問了句。
“我再在這等等,墨兒剛小產完心理肯定脆弱,一睜眼沒個熟悉的人在跟前說說話她肯定會傷心的!”蘇秦朝鬼谷子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然後便將他給推了出去:“快回去用膳吧,小柔也該等急了!”
一想到小柔,鬼谷子也就不再堅持,只囑咐了一句讓蘇秦重點注意的,便轉身離開了。
他才離開沒多久,便有人影踏着外面的夜色而來,緩步走到了蘇秦面前。
那人一嗅室內殘留的血腥氣息,便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鼻間輕哼一聲輕笑,如天蠶絲綢般的清涼低醇語音漫語道:“唔,看來我這是來晚了?不是說她死活都不肯墮下那個死胎麼?這不還是乖乖地聽話了?早知道我就不跑這一趟了!”
薄涼的語氣讓悶熱的室內都降下一層寒意,蘇秦擡頭望了望來人,語氣不無失望地道:“花弄,其實這纔是真正的你,是不是?”
花弄一笑,嘴角勾出的紋痕中滿是譏諷,“蘇秦,你才認識我一天兩天嗎?不說了,我進去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
說完便推開門走進了許墨兒的房間,所以蘇秦並未看見,他在看到那個蒼白的人兒無意識地躺在那裡時,眼裡的驚痛是如何的鋪泄千里。
只是,他沒有資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