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嚥了一口唾沫,當即委任黑格爲重裝甲連的最高指揮官。熱書閣 新任指揮官還沒反應過來,便受命出擊。李德站到彈藥箱上對所剩無幾的德軍士兵發表激動人心的講話:
“士兵們,自普法戰爭起,德意志士兵便是一腔赴死之心。蹈血肉殺場,看魂魄激盪。今天,這個一往無前的精神就要在你們身上傳承了。仗打到這個份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而要主動出擊。”
李德轉向黑格:“敵人在後方,只要你一個衝擊,定然能把他們打垮。去吧,打好你上任後的第一仗。”
“也許是最後一仗。”黑格略顯遲緩地向元首敬禮,然後退後幾步,鄭重其事地向車廂盡頭懸掛的德國國旗敬禮,猝然回身,揮手帶領幾個士兵衝出車廂。
“你們也去。”李德對眼巴巴望着黑格背影的卡爾梅克人說。
“什麼?啊,對,好。”卡爾梅克人激動得語無倫次,轉身向躍躍欲試的手下振臂一呼,那些人像狼一樣嗷嗷叫着衝向車廂盡頭。
李德看到臉色蒼白的格魯勃斯,罵道:“你不是有勁沒處使嗎?給我把力氣全用在俄國人身上。”
“是。我要操爛他們的屁股。”他永遠是三句話不離本行,臨行把那個裝填手也拉上了,表示他特有的關照:“怎麼樣兄弟?昨晚我的動作是不是太粗魯了?沒事,我正缺少個副射手呢。我保證比你送炮彈輕鬆得多。”
冉妮亞和麗達也要跟去,被李德一手一個把她倆拉住。冉妮亞垂頭喪氣,麗達不死心,反手拉着李德的手央求道:“我的元首,好元首,讓我去吧,開坦克、開裝甲車,那怕駕駛摩托車都行的。”
“不行!”李德生硬地拒絕。看到她可憐巴巴的樣子,聯想到剛纔掉過眼淚,他好言相勸,伸手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親愛的,我不願意你冒險。等到了奧廖爾,你還要大會發言呢。”
麗達還想爭辯,冉妮亞喝令她:“別任性,聽元首的。人家爲你擔心呢,別不知好歹。”說完酸溜溜地瞟了眼元首。
麗達噘嘴找了一把蘇制m1891莫辛-納甘狙擊步槍,從陣亡者身上撕下不同顏色的布條纏到槍身上,打開射擊孔向外瞄準。
“他裹布幹什麼?現在又不是冬天。”鮑曼問道。李德離開後他呆在四號車廂無事可幹,便來到了這裡。
冉妮亞心不在焉地解釋:“便於僞裝。保護槍支。防止反射。”
李德白了鮑曼一眼,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槍管很容易變熱。變熱的槍管,通過瞄準鏡看的時候,光會發生折射,影響精度。所以要裹一層布。”
“你……你也知道?”冉妮亞猛然回頭,敬佩地倚靠在他身上。片刻後她拿起一把德國的k98也像麗達一樣纏布條,準備與麗達比個高低。
李德在領袖衛隊的簇擁下來到車廂接合部。外面彈雨橫飛,槍聲震天。黑格駕駛着三號坦克駛離平板,通過車上自帶的摺疊式跳板,小心翼翼地來到地面上。卡爾梅克人神氣活現地開着裝甲車,韃靼與雞姦犯爭奪突擊炮。歷盡槍林彈雨,這些戰車安然無恙,真是奇蹟。
幾輛寶馬摩托車卻沒有這麼幸運。此刻寶馬已被打成了死馬,斜三橫四地倒在車上。在這節平板車的尾部還有一座旋轉炮塔,李德沮喪地發現炮塔已經不翼而飛,顯然是炮塔內炮彈殉爆所致。
遠處的游擊隊發現了動靜,向坦克和裝甲車開槍開炮,炮彈離他不遠處爆炸,塵土濺了一身。他前面的士兵一聲不響地栽下去,腦袋狠狠摔到兩節車廂掛鉤處,發出老鼠般“吱”的一聲慘叫,然後滑落到鐵軌上。
李德退回到六號車廂,通過炮彈擊穿的破洞觀察外面的戰場。只見密密麻麻的蘇軍正規軍和游擊隊已經到了離車很近的地方,躲藏在裝甲車後面向列車猛烈射擊。稍遠處,越來越多裝甲汽車,還有幾輛t-26正往這邊開來。
要不是兩門50毫米反坦克炮拼命阻擊,要不是這些坦克的裝甲太薄,這些t-26只消幾分鐘就可以衝到跟前,就會改寫歷史。
躲避在坦克殘骸後面的重迫擊炮炮口火光一閃,接着升騰起濃煙,半秒鐘後傳來沉悶的炮聲。一發120毫米重迫擊炮炮彈砸到車體上,列車劇烈顫動,紅光一閃,30毫米裝甲像馬口鐵皮罐頭一樣捲開了個大洞,彈片挾着鋼片的鐵流像颶風一般衝進車裡,人的肢體夾雜着濃煙、彈片和滿地的彈殼在車廂內飛舞。
一發炮彈直射到車廂盡頭的鋼門上,門被巨大無朋的力量衝開,一股鋪天蓋地的濃煙把大家吞沒。緊接着左邊破洞裡扔進來了一束手榴彈,爲了保護首長,領袖衛隊的一個科隆籍士兵毫不猶豫地撲到手榴彈上面,轉眼被炸得四分五裂。
領袖衛隊的士兵在李德身邊接二連三地倒下,熱呼呼的鮮血飛濺到他身上。看到鮑曼滿臉都是血。李德的手無意中觸到他的褲襠,發現那裡溼漉漉的。此後好長時間,李德的那隻手上散發着尿臊味道。
這樣的全無間隙真是快要讓人發瘋了。爲了轉移到新陣地,德軍機槍手一步跨過炮彈炸開的破洞,他想乘外面的人來不及反應打時間差,結果從外面削過來的一梭子槍彈通過破洞全打在他右腿根部。那可是毫米重機槍彈,證據是他的右腿一瞬間從身子上分離。
又一次地動山搖。實在是過於瘋狂了,這樣的重複爆炸讓人產生破罐子破摔的衝動。一個士兵聽天由命地站到洞口,用捷克式輕機槍向外掃射。又一次爆炸,鮑曼被衝擊得與元首抱了個滿懷。麗達被衝得就地打了一個滾,翻起後換了個地方向外瞄準。
幾個蘇軍連滾帶爬到車廂下面,對着破口扔手榴彈。德軍噴火兵哇啦啦叫着把火焰噴射器架在破口上,他莽得都沒招呼一聲,從極低的角度對着洞外做了一個危險的發射,連人都被後座力推出了幾步遠。
李德從另一個破口看到的情景讓他心花怒放——烈焰和濃煙從洞口翻卷出去,把那幾個蘇軍吞噬,連慘叫聲都沒有,安靜了。那火連蘇軍腳下的土地都燒着了,彷彿是粘到了地上。
挾燃燒之威,僅存的兩門50毫米反坦克炮開火了。李德看到一輛蘇聯早期的雙炮塔t-26坦克被轟成零件,其他坦克見狀,邊開火邊開足馬力向後倒退。
麗達和冉妮亞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冷靜地射殺了幾名重迫擊炮手。冉妮亞還得同時與自己的武器作對:“***,德國人把武器造這麼精密幹什麼?”
“我比你多打死了6個。”麗達給她火上澆油。在她倆精確打擊下,剩下的蘇軍再也不敢到迫擊炮跟前,拿起槍胡亂射擊。
一名德軍裝甲兵中尉滿臉是血從地上爬起來,把炸成兩截的話筒扔到地上,扯住一名士兵命令道:“上士,你迅速到一號炮臺,告訴漢格爾,他的大炮不是打蚊子的。讓他放過機槍,狠揍這幾輛坦克。至少有一輛坦克的炮是四十五毫米、四十六口徑的坦克炮。”
好象在印證他的話,又一發炮彈擊穿了裝甲,留下了一堆殘肢爛肉,車廂頓時成了屠宰場。李德也被氣流推倒,右臉頰又熱又粘。爬起來時看見中尉雙目圓睜,嘴裡突突冒着鮮血。那名上士的半截身子不翼而飛了,五臟六腑散落在了一地,像剛扒下來的下水,五彩紛呈——紅色的鮮血、紫色的內臟、綠色的膽汁、白色的腸子,還有黃色的大便。
冉妮亞客串起傳令兵的角色。人們看到她滿臉是血、披頭散髮地跑來時紛紛讓開路。
她從第六號車廂一口氣來到第三節車廂,前面是火車頭,再也過不去了:爬上車頂會成爲現成的靶子,還得冒被蒸氣燙傷的危險。從車下穿過去吧,一看子彈打在鋼軌和碎石上火星直濺。最後她象壁虎一樣,面朝上抓住車廂底部的鐵管和鐵鉤子,貼着車廂底部穿過車頭,躍入炮塔。
中尉說得沒錯,冉妮亞看見炮塔正對着前面一處機槍陣地開炮。由於列車停在拐彎處,炮口一直對着前方,他們壓根兒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發現蘇聯坦克。在冉妮亞的指引下,七十六毫米炮慢慢左轉,費力地瞄準了坦克,“轟——”,帶着框型天線的炮塔飛到半空,又划着弧形掉下來,恰好把一個蘇聯四聯馬克沁機槍及其槍手咂入地下。
“告訴元首,這裡只剩下十發炮彈了。”戴眼鏡的炮兵中尉朝冉妮亞傻笑,情不自禁地補充道:“你真美。阿羅多姿的身段,妙曼的身材,潔白如玉的肌膚,隱隱散發出少女的芳香。美麗的上尉,也許我們都活不過今天,剛纔我甚至想自殺,但一見到你,我改變主意了,現在盤算着如何活下去。”
“往前看,射擊。”冉妮亞伸手指向前方。乘中尉向前望時冉妮亞衝過去在他臉頰輕吻了一下,離開了炮塔。她心生感慨:是呀,生活是多麼美好?但現在連活着都成了奢望。
冉妮亞重新回到四號車廂,驚心動魄的巨響把她震倒在地,一個人慘叫着倒在她的身上。接着又一發炮彈炸開,感到一股滾燙而稠粘的液體流到她脖子裡。吊燈啪地掉下,碎片滿房子亂飛。她耳朵嗡嗡直響。
半晌,冉妮亞從軍官身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五號車廂。她回頭臨別一瞥,這節指揮車廂一片狼藉,會議桌底朝天,收發報機成爲廢銅爛鐵。掛在牆上的地圖在地上變成了一堆堆廢紙,在最大的廢紙下面發現了口鼻出血的女廚師。兩腿間也淌着血,並非是戰傷。
冉妮亞老遠聽見元首的咆哮聲:“包克在哪裡?援軍爲什麼還不到,這是格魯克的防區,他在幹什麼?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triumph hoch! triumph hoch!”六號車廂裡士兵們在歡呼勝利,與元首的氣急敗壞形成鮮明的對比。黑格率領殘兵敗將發動最後的、勇猛的,也是孤注一擲的反撲,帶領僅剩的兩輛坦克和裝甲車衝進敵陣,蕩平戰壕,碾平機槍巢,撞擊裝甲車,最後與敵人坦克同歸於盡。蘇軍被德軍視死如歸的氣勢所震懾,丟棄武器和陣地向東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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