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吳知面前的,是一個帶有底座,明顯歪斜,花花綠綠,圓滾滾地物事。
吳知疑惑道:“此爲何物?”
崔耕微微一笑,道:“本官管它叫地球儀。”
“地……地球儀?”
“不錯,就是地球儀。所謂地球,就是你我腳下的這片大地。《山海經》有云,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爲天……其實,即便盤古開天闢地之後,我們腳下的大地,仍然如雞子兒一樣,是圓球狀的。”
吳知的才學和修養着實不錯,要不然當初也不能急智做詩,要不然也不能那麼急智的一語雙關,要不然崔耕也不會對他如此看重。
他鎮定道:“聽起來有些道理,請崔相說下去。“
“咱們這地球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旋轉……”
“等等,既然在旋轉,我等爲何不會掉下去?”
“那是因爲萬有引力。”
……
二人一問一答之間,已經兩個時辰過去。崔耕不僅讓吳知接受了地球的概念,還介紹了七大洲四大洋。
吳知深施一禮,道:“某往昔自負才學過人,理應得朝廷重用。今日聽崔相一席話才明白,自己往昔不過是井底之蛙矣!”
崔耕笑吟吟地道:“現在你該明白,本官爲何寧肯在朝堂上被動,也要掌這數十軍州的軍政大權了吧?”
“我明白了!您志在天下!”
“好,好一個志在天下。”崔耕長身而起,道:“不瞞吳先生說,本官和扶桑有過節,打算趁着這個機會,連同扶桑一起滅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造船,造很多很多的船……”
說着話,崔耕伸手一指地球儀,道:“吳先生你看這裡,這裡盛產胡椒和各種香料,在我大唐,胡椒可是價比黃金。這漫山遍野的胡椒無人享用,是不是暴殄天物?你看這裡,盛產黃金象牙以及各種寶石,咱們不取來,豈對得起子孫後代?”
“這些都不算什麼?我大唐百年太平,人口滋生,土地漸漸不敷使用。你看這裡,僅僅有少數土人存在,大部分皆是無主之地,土地肥沃。若我大唐的失地農民遷徙過去,不知能爲本朝延長多少壽數?”
“這裡有特產玉米,畝產可達千金以上;這裡有一物名曰土豆,產量更勝玉米……我大唐現在人口五千萬左右,若有了這兩樣東西,縱然有四億子民也可勉力支撐!”
……
崔耕越講越是興奮,吳知越聽越是入神,滿臉盡是欽佩之色。
最後,吳知說道:“某博覽羣書,相信崔相所言之事,世上任何書籍都沒記載,您到底是從哪得知的呢?”
“這……”崔耕聞聽此言,頓時面色鉅變,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他暗暗琢磨,我剛纔一時高興,說得太嗨了,這可如何收場?
的確,這麼多知識,總得有個明顯的來路吧?說是某個異人傳授,或者夢中神仙傳法,人家能信嗎?
不過,他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久。
吳知自動腦補道:“想必以崔相的地位,用不着胡謅來騙我。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爲下矣”。以前某還不信,現在終於明白,這世上還真有生而知之之人!崔相,您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保我大唐興旺發達啊!只是,某還有一事不明,望崔相不吝賜教。”
“你講。”
“眼下陛下時日無多,如果您能扶保太子登基,把剛纔這些話對他說。以您和太子的親厚關係,他登基之後,授予您大權,探索整個天下,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您又何必冒險?”
崔耕苦笑道:“因爲……本官怕,怕天意弄人,太子不得登基。”
“怕太子不得登基?”吳知面色驟變,壓低了聲音,道:“崔相的意思是……天意並非在太子身上?”
崔耕咬了咬牙,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那樣的話……”吳知想了一下,跪倒在地,道:“想必這是上蒼給我大唐的劫難,衝過去了,我大唐一飛沖天。衝不過去,我大唐就萬古沉淪。”
“所以呢?”
“吳某人不才,願附驥尾,望崔相收留。”
崔耕趕緊以手相攙,道:“此固崔某所願者,不敢請爾,哈哈!”
……
……
與此同時,臨淄王府內。
李隆基正在與衆心腹慶賀勝利。
李隆基高興地道:“還是姚常侍的計策好,嘿嘿,縱然崔跟破了那金小姬一案怎麼樣?只要新羅受逼不過,就得造反。新羅一反,他崔二郎不出外誰出外?本王可算除了一個心腹大患了,來,咱們共飲此杯!”
“是!”衆人同飲。
姚挺志得意滿,還得說點漂亮話,道:“小老兒其實不算什麼,您莫忘了,這讓崔耕和太子出外的主意,乃是王先生出的。我若是韓信,他就得是張良張子房。”
魏知古湊趣道:“那臨淄王豈不成了漢高祖了嗎?”
姜皎道:“臨淄王來日的成就,恐怕不在漢高祖之下哩!”
李隆基聽了這些話心裡面高興,嘴裡還得表示謙遜,道:“小王何德何能,敢與漢高祖比肩?只是如今韋后弄權,我大唐有傾覆之憂,還請衆卿助我,挽狂瀾於傾倒。”
人們齊聲道:“願爲王爺效死。”
正在氣氛越來越熱烈之際,忽然,“噔噔噔”,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進了一個小校。
他單腿跪地,道:“鄭求見王爺,說與您有要事相商。”
“鄭?”李隆基奇怪道:“他不是已經罷相了嗎,來找本王幹什麼?再說了,他可是皇后的人。”
“那要不……小的回絕了他?”
“等等,讓他進來吧。本王倒要看看,這鄭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是!”
功夫不大,鄭就被帶到了李隆基的面前。
可是,他見了李隆基以後,並未上前見禮,而是先大笑三聲,然後大哭三聲。
笑的酣暢淋漓,哭得如喪考妣。
李隆基奇怪道:“鄭先生,你爲何先笑後哭呢?”
鄭回道:“微臣今日得以拜見真主,歡喜無比,當然要笑。”
“那哭呢?”
“王爺您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微臣當然要哭。”
“大膽!”左右之人齊聲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