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同他們圍攻崔耕的座船一樣,四面八方不斷有唐軍的座船開來。
眼瞅着,就形成了一場反包圍!
“怎麼不可能?”崔耕反問道:“王大刀多少年沒和吳令光接觸,這一接觸,馬上就想投降,還想邀本王見面。我就是再不愛惜自身,也得聽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吧?再者,大海茫茫,海路卻就那麼幾條,你能選在此地劫殺本王,本王就不能想到派人在附近接應嗎?真是豈有此理!”
“我說的不是那個!”
張文休見崔耕故意扯開話題說其他,頓時就氣急敗壞地道:“我問的是,你從哪裡調來的水軍?你嶺南道水軍這麼大規模的調動,我能得不到消息?難不成,這些人都是大唐朝廷的?”
“當然不是。”崔耕稍微望了下張文休,然後轉移目光望向別處,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就讓你做個明白鬼。高仙芝五萬大軍屯於邶誰水之畔這麼多年,能老老實實,毫無動作?你也太小瞧本王重用的大將了吧?”
“即便如此,也…也不可能有這麼多船吧?”
“多乎哉?不多也!”崔耕睜眼說瞎話,道:“不過是三十艘戰船而已,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這他孃的是三十艘普通大船嗎?
每船能裝的甲士絕對在三百人以上好不好?這麼大的船,高仙芝能藏得住?李隆基能發現不了?
你崔耕是在耍我的吧?
聞聽此言,張文休簡直無語問蒼天。
至於問崔耕?抱歉,張文休此時已經沒時間再嘮嗑了。高仙芝麾下三十大船,一百多艘小船已經到了。
霎時間,船隻穿梭,火箭飛空,殺聲震天,雙方戰在了一處!
事實上,崔耕真不想對張文休敷衍,但着實是沒辦法。沒錯,高仙芝這麼多年,全賴大唐水軍給養。出於危機感,他手上訓練了不少水軍。但是,船隻卻着實沒法造那麼多,一是錢不夠,二是李隆基不能准許。
不過,高仙芝在轉投崔耕以後,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揚州李邕有個好朋友,叫裴敦復,受封爲河南尹,掌管登州水軍。在歷史記載中,就是此人屢出奇謀,平定了吳令光這夥海賊。
裴敦復因爲李邕的關係,早就和崔耕眉來眼去的。
李隆基三番五次陷害崔耕,崔耕爲了不挑起內戰,沒什麼大動作。但是,多次被陷害,豈能沒點報復心?所以,他命令裴敦復和自己的心腹,開着登州水軍的戰船,會和高仙芝,來此接應。從今天開始,裴敦復就算正式加入嶺南道了。
所以,實際上這場大戰,是高仙芝和裴敦復聯手打的。只是挖大唐朝廷牆角的事兒不能張揚,所以崔耕也只能把這事情全部推到高仙芝的身上。
戰鬥的結果,當然是官軍這邊獲勝。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官軍研究的就是正面對抗,而海賊們研究的則是如何劫掠。
在同等條件下,如果海賊落到和官軍需要正面對抗的地步,海賊肯定必敗無疑。
現在官軍不僅有船隻、人數上的優勢,還有水戰專家裴敦復的指揮,這勝負還有什麼懸念?
更何況,還有吳令光時不時的在一旁鼓動呢:“兄弟們,都認識我吧?我是吳令光啊!”
“張文休這畜生,竟然藉着喝酒的機會刺殺我,實在是喪盡天良!你們爲他賣命幹啥?說不定榮華富貴沒享受到,反而可能喪命於此。”
“如今我已經投靠到越王的手下,你們也都過來吧!”
“咱們是做海賊的,難道還要爲渤海國盡忠嗎?”
“過來吧,跟着越王吃香的喝辣的,難道不比做那無頭之鬼強?”
……
吳令光這麼一喊,本來就處於嚴重下風的海賊們都心動了,頓時士氣崩潰。
“我投降,我投降啊!”
“我對老當家的忠心耿耿,身在曹營心在漢!”
“快,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別讓官軍誤會。”
……
功夫不大,除了少數漏網之魚,以及戰死之人外,所有海盜選擇了投降。
不過,海上的戰鬥,是相當殘酷的。現在張文休的船隊已經損失了一半,海賊也只剩下了不到兩千人。
崔耕命吳令光甄別,把能夠信得過的,收攏在幾隻船上。不大確定能信得過的,就捆綁起來,安排在另外一處。
至於海賊頭子張文休,也沒跑得了,被五花大綁,推推搡搡,押到了崔耕的面前。
這老小子怒目圓睜,立而不跪。
楊玄琰可不慣着他,飛起一腳踹在了他的膝窩上,道:“老實點兒!真特麼的有骨氣,你提前就跳海自盡啊!現在充什麼大瓣蒜?”
噗通!
張文休跪倒在地,努力昂着頭,冷笑道:“你以爲,老夫是在苟且偷生?”
“不然哩?”
“我就是想看看……”
“看什麼?”
張文休仔細盯着崔耕,道:“剛纔在甲板上,也看不大分明。我就是想看看,越王崔耕,是怎樣一般模樣?老夫千算萬算,還是落入了他的設計之中!”
崔耕並沒有因爲張文休的打量而生氣,而是直視着他的眼睛,不緊不慢的道:“人已經見了,然後呢?”
“我以爲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原來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不過如此!黃泉路上,我……我等着你!哈哈!哈哈!”
猛然間,張文休狂笑不止,雙眼瞪着崔耕,嘴角上流出了烏黑的血跡,仰天栽倒。
“啊?服毒了?”
楊玄琰彎下腰去,一探他的鼻息,然後站起來,用腳踢了他幾下,才嘟嘟囔囔地道:“等我乾爹死?你即使轉世投胎了也等不到!再說了,等我乾爹上路的人多着呢,怎麼輪也輪不到你啊!”
“呃……”
崔耕摸了摸鼻子,一陣苦笑。
楊玄琰這話,還真是話糙理不糙。想整死自己的人確實很多,相對而言,這張文休在裡面還真是一個小人物,排都排不上號。
但不管怎麼說吧,張文休這夥海賊的主力已滅,算是去了崔耕的一大心病,值得大肆慶祝。
離此不遠就是一處小島,眼看着天色已晚,衆人在島邊下了錨。在島上紮了帳~篷,將帶的酒肉拿出來,開懷暢飲,慶賀勝利。
崔耕身份最高,和諸將喝了幾杯酒後,就主動離席。要不然,他在現場,大家即使想玩,也會都放不開。
中軍帳內。
崔耕心裡痛快,命人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在那自斟自飲。
“王爺,您在嗎?”帳外有個聲音響起。
“哦,是思順啊,進來吧。”
“是。”
簾櫳一挑,安思順走入了大帳。
在歷史記載中,安思順也算大唐數得着的名將之一了。最關鍵的是,安思順算個老實人,此人無論是用兵還是做人,都中規中矩,不犯大錯。崔耕對他用着非常放心。
從某種角度,崔耕對安思順的信任,甚至比對高仙芝、郭子儀、封常清都要高。封常清的忠心當然是沒問題的,但讓他帶兵打仗,獲勝是很可能的,不過出現一時大意的情況,大敗也不是不可能。
安思順就不同了,就算勝不了,也吃不了大虧。
自從上次安思順保着崔耕去長安,順利歸來之後。崔耕就封他爲侍衛統領,負責自己的安全。
崔耕放下酒杯,起身相迎,微微一笑道:“思順,坐吧。你怎麼不在外面和大家一起吃肉喝酒?是飯菜不合口味兒嗎?”
“不敢!”安思順微微一躬身,道:“今日大家都在放浪形骸,雖說四周沒什麼敵軍,但末將身負王爺安危,不敢大意。另外……”說到這裡,安思順停頓了下來。
“怎麼了?”等着下文的崔耕見安思順沒有下文了,忍不住問道。要知道他同安思順接觸這麼長時間,一般是有話就直接說了,幾乎是沒看到這樣說一半沒有下文的情況。
安思順猶豫了一會,才吞吞吐吐地道:“末……末將想求您一件事兒。”
“安將軍可是難得開一次口。”崔耕饒有興致地道:“到底是什麼事讓安將軍這般爲難?難道是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誒,對了,說起來,你這個年紀早就該成親了哈,倒是本王疏忽了,你現在有合適的對象沒,有的話本王定當一力成全。”
“不……不是……”安思順雖爲一代豪傑,但面對男女之事卻羞得滿面通紅,手足無措。
“不是什麼?是沒成親,還是不想成親?”崔耕難得見到安思順這樣的表情,不由得打趣道。
“都……都不是。”安思順繼續吞吞吐吐地道:“之……之前,倒是有人給卑職說過親。但……但是……沒閤眼緣的,末……末將又不想湊合,所以......”
崔耕正色道:“那還是本王的不是了。安將軍放心,本王回去之後,定當發動大夥,給你找一個門當戶對,賢良淑德的好女子。”
“其……其實,也不用多麼賢良淑德。我……我就是想找個會武藝,懂兵法,和我能說到一塊去的女子。”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安思順終於把自己的心理想法說了出來,說完後也就不再那麼手足無措了,而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等着崔耕回話。
“這樣啊……”
崔耕一嘬牙花子,心說,你這是找部下還是找老婆啊?這口味兒可真夠獨特的。會琴棋書畫的女子我倒是見多了,但會武藝,懂兵法,這樣的女子我都沒見過,上哪給你找去?
見崔耕面露爲難之色,安思順趕緊轉移話題,道:“末將其實今日來找您,跟成親之事沒什麼關係,那個事情我……自己解決,自己解決!不勞王爺您操心!”
崔耕尋問道:“那安將軍到底想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