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和哈烈,雙方几乎同時派出了鐵騎……哈烈騎兵披着鎧甲,騎着上好的阿拉伯馬,手裡揮舞着來自大馬士革的彎刀,兇悍撲來,勢不可擋。
大明的鐵騎全部披着板甲,使用騎槍馬刀,還配屬短火銃。從裝備上看,大明略勝哈烈一籌,但是大明鐵騎的戰馬普遍比哈烈矮了一些。沒法子,明軍主要使用的還是蒙古馬,論起塊頭確實不如阿拉伯馬。
不過柳淳無意改變大明的戰馬種類,因爲蒙古馬縱然有再多的問題,但是蒙古馬皮實耐用,就像土狗一樣,或許不是最好看的,但一定是最頑強的。
頑強的蒙古馬經過嚴格的訓練,能夠以密集的陣型,衝擊對手。大明的鐵騎,不需要個人的勇武,而是靠着團隊取勝的。
這是完全兩個風格的鐵騎,他們代表着兩個不同的時代的碰撞!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
哈烈的鐵騎直撲神機營陣地,炮聲隆隆,不斷在身邊炸響,手雷,一窩蜂……各種各樣的武器,悉數用了出來,不計一切代價,摧毀着騎兵的數量,打亂騎兵的陣型。
至於哈烈騎兵,他們伏在戰馬上,對於撲面而來的攻擊,視若無睹……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衝到對方的面前,用手裡的長刀,教訓這些該死的明人,他們沒有選擇,要麼皈依,要麼就去死!
“衝!”
終於,仗着鐵甲的保護,哈烈鐵騎衝入了神機營防線,有幾名來不及後撤的士兵被戰馬撞飛,馬蹄踏着他們的屍體,直接向前。
神機營這邊只能奮力組織防禦,士兵們彼此依靠,使用唯一的刺刀對敵……哈烈人也很懵。
毫無疑問,這些神機營是最精銳的戰士,他們面對鐵騎衝鋒,也沒有惶恐,甚至有人不惜拼命。
通常要兩三個,甚至更多的士兵,才能兌換一名鐵騎……他們死傷慘重,遍地屍體,他們頑強抗擊,百死不悔……
哈烈將領最想不通的一點就是這麼好的士兵,爲什麼不給披上鎧甲,爲什麼不給予更多的武器,這樣一來,哈烈鐵騎就付出更多的代價了。
居然替敵人思考,哈烈的將領也真心大。
只可惜他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些士兵,多數只經過不到三年的訓練,其中還有很多剛剛一年半左右!
如果哈烈方面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怕會直接嚇死的!
沒錯,就是嚇死。
被他們視作精銳中的精銳,需要花大力氣才能培養出來的神機營,在大明的序列裡,只是一般耗費比較大的消耗品而已。如果需要,大明隨時可以訓練出更多的士兵,來充實神機營。
這就是差距,無法彌補的差距……當哈烈鐵騎拼了老命,跟神機營周旋的時候。代表大明鐵騎巔峰的三千營殺來了。
他們繞開了正面戰場,直撲哈烈和瓦剌聯軍的側翼。
張玉手裡提着馬刀,目光緊緊鎖定眼前的敵人,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神色。
他早就處於半隱退狀態,但是丘福的死,讓他必須出來!
我們靖難的兵將還沒有老,我們還能一戰。
敢挑釁大明的尊嚴,下場就只有一個!
“死!”
張玉毫不費力,將迎面的對頭劈成兩半,屍體順着馬背跌落,飛濺的血水,拉開了殺戮的大幕。
明軍挺着長槍,將前排的瓦剌精銳戳到,當兩軍撞到一起的時候,明軍又換上了馬刀,大肆劈砍殺敵。
瓦剌騎兵雖然還算精銳,可他們畢竟沒有哈烈人那麼瘋狂,尤其是面對明軍的優勢裝備,他們被殺得節節敗退。
張玉長刀揮舞,宛如殺神。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戰鬥力依舊驚人。所有的招式全都乾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之處,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十步殺一人,刀鋒染血,所向睥睨。
大明鐵騎撞開了面前的瓦剌敵兵,迅速衝向了哈烈的中軍。
馬刀高舉,人人怒吼,大明的復仇之師,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面對逼近的明軍,哈烈汗王暴怒,他們拼命吆喝着人馬,去阻擋明軍的腳步。
只可惜他連最精銳的鐵騎都派出去了,身邊除了護衛,還真沒有人馬可派。
“馬哈木呢?脫歡呢?瓦剌的廢物,他們都在哪裡?”
哈烈汗王在尋找,此刻的脫歡眼中含淚,焦急地盯着父親,馬哈木肋下的傷口裂開,內臟流出,如果是在大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瓦剌簡陋的醫療條件,是萬萬救不活他的性命的。
只是面對着死亡的降臨,馬哈木不是惶恐,反而笑得很開心,發自肺腑那種。
“哈烈完了!”
這是馬哈木一開口,就迫不及待吐出的四個字,脫歡咬着牙,怒道:“他們早就該死了,父親,您只管養傷,不要管他們了,都交給孩兒……”
馬哈木面色嚴峻,用力搖頭。
“吾兒,接下來爲父的話,你必須記住了……大明勢力強大,斷然不是我們能圖謀的。”馬哈木頓了頓,又笑道:“哈烈國主,不自量力,跟大明拼殺,只有死路一條。我派出了三萬人馬,用這些人,換哈烈二十萬兵馬,值了!”
脫歡很懵,明明是他們跟哈烈聯合,一起對付大明,怎麼聽他爹的口氣,是聯合大明,一起坑哈烈呢?
這恐怕不對勁吧?
馬哈木微微冷笑,“大明天子銳意進取,早晚要對我們下手,此刻不拼,就沒有獲勝的機會了,所以爲父打了這一戰。可我們依舊敗了,不是明軍的對手,我們就要弄清楚實力的差距,既然大明不能圖謀,不如就轉過頭,吞併了哈烈!”
脫歡驚訝地張大嘴巴,出賣盟友,這也太損了吧?
馬哈木見兒子遲疑,他冷笑道:“孩子,這是爲父最後能教你的一件事情了……在草原生存不容易啊!我們是蒙古人,過去阿魯臺強勢的時候,我們卻要依附大明,藉助大明的力量,維持我們的安全。阿魯臺完了,我們就是明皇的目標,所以纔有了這一戰。”
“吾兒要記住,你要學草原上的狼,這種畜生雖然兇殘狡詐,但是卻極爲聰明,是草原上生產最好的野獸……你要學,學狼,當,當上最強大的,狼,狼王……”
話說到這裡,馬哈木的聲音愈發急促,眼睛裡的光彩快速減弱……他驟然咳嗽,一張口,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
“父親!”
脫歡死死抓着老父的手,馬哈木眼中含淚,盯着兒子,擠出一個微笑。
“孩,孩子……父親不成了,你,你要……”
還沒等說完,突然帳篷外面出現驚慌的吼聲。
脫歡急忙衝到外面看去,
這一看,也把他嚇壞了,就從前方的戰場上,有一道火牆,濃煙滾滾,直衝天際。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脫歡也弄不清楚,只能跑回帳篷。
馬哈木的傷口開裂,內臟受傷,鮮血順着口鼻流出,悽慘到了極點……可他還有最後的一絲清明。
“被,別管我……這,這是大明的詭計……你,你快,快點,走,走啊!不然什麼都晚了!
一句話說完,鮮血噴出,馬哈木當場斃命。
脫歡悲痛欲絕,他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事到如今,只有按照老爹的吩咐去做了。
他將父親的屍體背在背後,用繩索纏繞,確保不會掉下來,然後毅然衝出了軍帳,上了戰馬,直接招呼部下離去。
真正的男人,是從來不會回頭看的。
也幸好脫歡沒有回頭,不然他多半會被嚇死!
哈烈的鐵騎集中全力,衝擊神機營防線……眼看着連續突破了兩道,前面只剩下一道防線,就徹底成功了。
勝利在望,哈烈人熱血沸騰,嗷嗷怪叫,勝利就要到了。
與此同時,丘駿和丘驄兩兄弟也露出了笑容,他們一直等待的機會來了!神機營不光會火炮和火銃,還有更厲害的武器呢!
“開炮!”
他們一聲令下,炮聲隆隆,這些炮彈不是對着哈烈人,而是集中在第二道防線的區域……在作戰之前,神機營挖了壕溝。
等到哈烈人衝來,這些壕溝竟然又填平了,他們衝擊太高興,忘乎所以,竟然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異常。
就在壕溝裡,丘家兄弟埋好了猛火油!
炮火釋放出了烈焰火龍。
上萬斤的火油燃燒,火舌亂竄……一瞬間,就吞沒了數百名哈烈鐵騎。
這些罐頭一般的騎兵可以抵禦一些鉛丸和單片,但是在大火面前,顯得那麼渺小,瞬間就燃燒起來。
沾上大火的人,發出淒厲的吼叫,他們沒命狂奔,戰馬也跟着發瘋,他們向四面八方,毫無頭緒地衝去,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火光飛濺。
這幫人在臨死之前,竟然點燃了自己的同伴。
惶恐瀰漫,哈烈鐵騎能忍受住炮火的襲擊,卻扛不住地獄的烈火……潰敗,不可遏制的潰敗,像是瘟疫一樣傳播開來。
最精銳的鐵騎都敗了,其他人馬也在潰退。
“好!”
朱棣興奮揮手,“真沒想到,丘家兄弟,有點東西!”
柳淳也很感嘆,他很清楚,以目前的火力強度,想要不費吹灰之力,就屠戮騎兵,還是很有難度的。
他給神機營的使命就是消耗,拖延,疲憊敵軍……現在看來,他們已經大大超出了目標。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幫小崽子似乎還不滿足!
“陛下快看!神機營反擊了!”
柳淳的語氣都帶着驚訝,朱棣急忙看過去,果然,神機營的大旗動了!
三丈高的大旗,遙遙指向了哈烈中軍!
“神機營,進攻!”
“進攻!”
“進攻!”
士兵們高舉火銃,邁着整齊的步伐,向着敵人衝了上去,誰說決勝的關鍵在靖難精銳,我們一樣能爭取勝利!
“好!真是好啊!”
朱棣興奮大吼,看他的架勢,恨不得立刻衝上去,也大肆殺戮一場……幸好有柳淳盯着,朱棣纔沒有衝出去。
“朕必須做點什麼,不然朕會抱憾終身的……來人,取戰鼓!要最大的!”朱棣厲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