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本王拿不出來!”朱棣回答乾脆。
劉淳則傻了眼,朱老四,做人不能太無恥!你好歹一個藩王,居然拿不出五百兩銀子,你拿我當小孩子耍啊?
別以爲你是未來的永樂皇帝,小爺就怕你了。從一見面,你就抓我,懷疑我,還想逼着我乾爹去送死,現在讓我白乾活,不給錢!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心我去投奔你侄子,徹底斷了你的春秋大夢!
劉淳氣哼哼想着,朱棣輕輕一笑,無奈道:“我的王府的確沒有五百兩銀子,你要是想要錢,可以給你寶鈔!”
“寶鈔?”
劉淳這纔想起,敢情明初的時候,金銀極度缺乏,老朱根據元朝的作法,發行了名爲“寶鈔”的紙幣。
最初寶鈔十分堅挺,可老朱同志的經濟學畢竟太差了,準備金不夠,還一個勁兒濫發,沒過多久,就造成幣值快速下降。
目前基本上一百貫寶鈔,能值七十貫,在個別地方,要打個對摺,只有五十貫。
倒是北平,由於鞭長莫及,民間還是以銀兩爲主,並不接受寶鈔,可燕王府不行,朱棣的俸祿全是以寶鈔結算的。
朱老四也挺鬧心的,前不久從小舅子那裡聽說,江西的寶鈔出了大事,二貫寶鈔,只能換500文,相當於幣值的四分之一。
徐增壽勸朱老四,趁着北邊幣值還穩定,多換點金銀存起來,畢竟紙片子不頂用。
換成金銀,等於跟老爹的鈔法作對,可王府的開銷太大,也不能守着一堆紙過日子,朱棣在猶豫糾結當中。
“這樣吧,你要是接受寶鈔,本王給你一千貫!”
好大的手筆!
劉淳翻了翻白眼,“王爺,草民要錢,可不是揣進自己的荷包,我是用來僱工的,還有,要建造一些石磨,購買鐵鍋。北平和內地不同,拿寶鈔在鄉下可僱不到工人。”
朱棣遲疑,難不成,真的要拿私房錢給這小子?
這時候朱能突然湊了過來,在朱棣的耳邊道:“王爺,五百兩不多,那個呂家就拿出了五百兩給這小子,想要化解矛盾的。”
“呂家?”朱棣遲疑。
“就是那個受王堂唆使,誣告錦衣衛千戶朱湖的呂家!”
“哦!”
朱棣恍然大悟,瞬間有了主意。
“柳淳啊,本王已經向京師行文,狀告王堂,歪曲聖旨,衝撞錦衣衛,影響軍國機密大事。不出意外,他的狗頭是保不住了。也算是給死去的朱湖朱千戶一個交代,回頭本王還要去祭奠朱千戶,錦衣衛多好漢,沒有死在戰場上,反而被宵小陷害,實在是可憐!”朱棣還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這份演技,讓劉淳目瞪口呆。
朱棣又道:“那個呂長安,身爲秀才,卻攀附權貴,助紂爲虐,又在地方胡作非爲,本王讓布政使衙門革除功名,全家貶爲奴僕……至於呂家的財產嗎,本王決定,轉賜給你爹柳三,獎勵他的功勞。另外嗎,你爹現在是什麼官職?”
劉淳傻傻道:“是百戶,聖人剛剛提拔的。”
“嗯,父皇的旨意,不宜隨便更改。這樣吧,本王查覈過,白羊口千戶所人丁稀少,名不副實,暫時降爲百戶所,由你爹負責。”
朱棣說完之後,又拍了拍劉淳的肩頭,“本王還是很看重你們父子的,好好幹,等本王獲勝過來,一定重重有賞!”
說完之後,朱棣大笑離開。
痛快,真是痛快,不花一分錢,就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成了,不錯!
剩下劉淳,一頭霧水。
奶奶的!
這算什麼啊?
我就想賺點辛苦錢而已,怎麼把呂家的產業給我了,還扔了一個百戶所,玩笑開得有點大啊!
朱能笑嘻嘻湊過來,捅了劉淳一下。
“傻小子,高興壞了吧!我剛剛只說了五百兩銀子,還沒說五百畝田呢!你小子可賺大了!”
朱能伏身,撓了撓頭道:“那個柳兄弟,你還有什麼好東西,能不能給我點?”
劉淳眨了眨眼,“施恩圖報可不是君子行爲!”
朱能臉垮了下來,“實不相瞞,這次王爺要帶着我去出征的,老哥還沒娶親呢!萬一殉國了,我們朱家可就絕後了。”
這傢伙咧着大嘴,幾乎哭出來。
劉淳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表面上朱能忠肝義膽,不避刀槍的,背後居然是一張膽小的嘴臉,看起來朱棣也有識人不明的時候!
“那個朱兄,我給你看過了,你額頭寬闊,下巴厚實,耳大有輪,人中修長,是大富大貴之相,不但是你,就連後代子孫都會受到恩澤,公侯綿延,香火不絕!”
“哎呦!”
朱能喜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我的柳小哥啊,你真有通天徹地的本事,我算是服了!你放心,朱能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只要如你所說,我一定涌泉相報。哪怕你落魄了,殘疾了,要飯了,都是我們家的座上賓!”
“呸,你纔要飯,你全家都要飯!”劉淳算是看透了,什麼主人,帶出什麼部下,這個朱能跟朱棣一樣無恥。
劉淳懶得在王府多待,大軍北伐在即,他要快點趕回去,籌辦軍糧。
第一次去白羊口,他們爺倆有的不過是一百畝山坡地,這次回去,呂家的田都是他的了!
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
“感覺還不錯吧?”劉淳笑嘻嘻道。
柳三卻不以爲然,“臭小子,你別得意忘形,軍中辦差,最是嚴苛,置辦一萬人的軍糧,並不容易,光靠着呂家的財產,未必能填得了窟窿。若是不能按時完成,小心腦袋!”
劉淳打了個冷顫,不會是周瑜對付諸葛亮的那一招吧?
劉淳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過很快他就挺直了胸膛,衝着柳三笑道:“我有辦法,保證能完成任務!”
“怎麼保證,不是靠着你的一張嘴吧?”
劉淳搖頭,“當然不是,我準備把呂家的田產,都給散出去!”
“什麼?”三爺大驚,急忙一扯馬繮繩,車輛停下。
三爺從車轅上跳下來,幾乎提着劉淳,下了馬車!
“小兔崽子,你瘋了!”
三爺氣急敗壞,爺倆早就定好了,要積攢家業,做個富翁,進退如意。好不容易,天大的餡餅掉下來,這小子居然要給散出去。
腦子是不是抽了?
“我告訴你,田一分一畝都不能丟,這是咱們的家業!”三爺惡狠狠道,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土地!
劉淳用力甩頭,糾正道:“這不是咱們的家業,這是燕王把呂家的產業轉給我們的。”
“有什麼差別嗎?”
“當然有,燕王要我們完成軍糧,若是土地田產還有剩餘,就說明我們沒有盡心竭力,即便按時完成,也是我們佔了燕王的便宜!這個便宜……你敢佔嗎?”
“啊!”
柳三一哆嗦,身爲錦衣衛,他可是伺候過朱元璋的,也見識過朝堂的風雨,沒錯,上位者的便宜不好佔,萬一被人家記在心裡,早晚會算賬的。
多少大臣,就是貪了老朱家的錢,被咔嚓了!
想到這裡,柳三脖子一陣冒涼風。
“乖乖,這麼說,這一次咱們不但不能賺錢,還要往裡面搭了?”三爺苦惱道,
劉淳聳了聳肩,“還有別的辦法嗎?”
“那,那豈不是說,我們要白乾了?”
劉淳啞然一笑,“當然不白乾,我們其實賺大了!”
“哪裡賺了?”三爺的腦筋有點不夠用了。
劉淳神秘兮兮道:“我們賺了個白羊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