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嘭!
風雷莊中門大開。
咚咚咚咚,窸窸窣窣,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驟然響起,約莫十幾個漢子從風雷莊大門內涌了出來,隨後分成兩排雙手負後身姿挺拔的各站在大門左右。
陳浪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了眼郭業,低聲說道:“郭刺史,看來對方知道了你我的身份了,奶奶的,咱們都是便服出行,居然還能被他們認出來,怪哉!”
郭業沒有及時回答陳浪的問題,而是粗粗打量了眼前這十幾個分站大門左右兩側的漢子,他發現跟這些人跟當初在春流畫舫上阻攔他的那些打手一樣,都是穿着同樣的服飾,清一色都是穿着紫衣勁裝。
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這些人的紫衣勁裝從左肩膀位置開始一直到衣袖口上,鑲着一條粗粗的金線。
而當初春流畫舫上的那些紫衣打手,貌似沒有這條金線。
他暗暗琢磨,莫非春流畫舫的那些紫衣打手並非真正的風雷堂弟子,僅僅是外門弟子一樣的存在?
在他暗暗琢磨間,那十幾個紫衣漢子彷彿如木雕般站立兩側,一言不發如同石化了般。
突然,又從莊園大門中走出一人來,是個六十來歲的白髮老叟,同樣是紫衣勁裝,不過紫衣之上的金線卻是足足有三條之多。
白髮老叟走出大門門檻兒,朝着不遠處的郭業和陳浪拱起手來,遙遙招呼道:“老漢姓餘,單名一個進,添爲風雷莊管事。我家雷堂主聽聞揚州刺史郭大人,鹽幫陳幫主聯袂而訪,特讓老漢開中門出來迎接兩位。”
此言一出,饒是郭業再怎麼冷靜都不禁有些錯愕了,雷老虎居然一早就知道自己和陳浪要來風雷莊了?
看來自己和陳浪早前在風雷莊附近打探和收集消息之時,雷老虎便已經發現了自己二人的行蹤了。
看來這雷老虎的心思海溝縝密的,委實不簡單,如陳浪方纔所言,此人不容小覷啊。
這時,那位白髮老叟餘進餘管事衝郭業請手道:“這位年輕俊哥兒想必就是咱們揚州的父母官,郭業郭刺史吧?郭大人,請進吧,我家雷堂主已經恭候多時了。”
對方這糟老頭子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郭業自然也不能露了怯,只見他從容不迫點點頭應道:“你們雷堂主如此誠意綿綿,本官豈能不進去與他見上一面?”
說罷,他衝陳浪使了使眼色,陳浪點頭以迴應後,便隨着郭業前後腳一起進了風雷莊大門。
白髮老叟餘進領着兩人在莊中行走着,不時回頭叮囑道:“郭刺史,陳幫主,你二人可要緊跟着老漢,咱們這風雷莊機關重重,一步踏錯,可就會遭來兇險萬分哩。”
餘進這麼說,郭業和陳浪又彼此對望了一眼,果然,外間傳言如是啊,這風雷莊如龍潭虎穴一般,進得來卻不一定出得去啊。
不過郭業也發現,這位餘進餘管事好像領着他們走了許多冤枉路,有些地方明明經過了一遍,這老傢伙還硬是帶他們多走了一趟。
對方的用意他心裡多少也能猜透一些,對方顯然是不想讓自己記住路,故意帶着自己二人多繞繞圈子罷了。
不過餘進越是這樣故弄玄虛,郭業越是不敢對這風雷莊的機關與陷進小覷了。
很快,餘進便將他二人領到了一處客廳外,然後止步於門外,躬身請手道:“郭刺史,陳幫主,您二位裡面請,我家雷堂主已在裡頭等候多時了。”
顯然,餘進並不打算一同進入客廳中。
陳浪一路之上被餘進這糟老頭故弄玄虛着,心裡有些滲得慌,一擡腳剛要跨過門檻兒進去,突然又是一收腳,猶豫着到底進還是不進。
心中糾結之餘,他只能看着郭業,唯對方馬首是瞻了。
郭業見狀,暗暗好笑,陳浪也是,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
隨即,他蠕動嘴脣,低語道:“來都來了,還有後退的餘地嗎?進吧,好歹你也是一幫之主,免得讓雷老虎小瞧了不是?”
陳浪臉上不由一陣尷尬,接着咬咬牙硬着頭皮同郭業一同進了客廳中。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客廳,只見一名身穿紫衣,虎背狼腰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背對着他們。
對方聞得門口驛動,轉身過來,現出了本尊,四四方方國字臉,濃眉闊鼻大眼睛,一臉的濃密絡腮鬍子,約莫五十來歲許,長得極其粗狂豪邁,典型江湖草莽的樣貌。
郭業看着對方的樣貌,尚算順眼,心中不由少了幾分之前的厭惡感,衝對方拱拱手,問道:“尊駕可是風雷堂的雷堂主?”
“哈哈哈,正是雷某!”
一聲粗獷地放笑之後,對方很乾脆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果然就是風雷堂的堂主,傳聞中那個說出名字就能將小孩嚇哭的雷老虎。
不過雷老虎貌似沒有想象中要爲難郭業與陳浪,相反很是熱情地衝郭業和陳浪招呼道:“來,郭刺史,陳幫主,別客氣,坐,請坐!”
邀請罷,不忘衝客廳外頭喊道:“餘進,讓人上茶,給郭刺史和陳幫主上本堂主珍藏多年的極品好茶。”
外頭餘進應了一聲是後,很快,兩名下人就各捧一盞茶進來了客廳。
郭業接過杯盞摸了摸杯壁的餘溫,不對勁,好像這茶的溫度沒有想象中那麼燙熱,彷彿沏了一會兒,就等着他們到來之時奉上的。
面對着雷老虎與想象中反差之大的熱情,郭業心裡打鼓,他到底想幹嘛?
陳浪更是滿腦子漿糊,按理說雷老虎窩藏了霍多巴那個兇手,或者說有份參與了命案,應該對自己二人不利纔是啊,怎麼會如此熱情呢?
一想到這兒,陳浪突然警覺起來,暗道,莫非雷老虎在這茶中下了見血封喉的劇毒,想騙我與郭刺史飲下此茶,將我們二人毒死?
頓時,陳浪果斷將杯盞放回了茶几,不忘衝郭業打着眼色。
雷老虎貌似發現了陳浪的異樣,又是一陣放聲大笑道:“哈哈哈,陳幫主,莫非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了?如果雷某想要你二人性命的話,還會費那麼大力氣將你們二人請來我風雷莊客廳?在這進來的路上,就能將你二人的性命結果掉,且神不知鬼不覺了。茶中下毒這種事,雷某雖然惡名昭彰,但還是不屑做之的。陳幫主,你多心了。”
陳浪並未因爲雷老虎的這番話而放低戒備,相反,仍是虎視眈眈地望着對方,隨時做着同歸於盡的準備。
郭業聽完雷老虎的話,坦然一笑,捧起杯盞大口喝了起來,隨後笑道:“陳幫主,既然你我都進了這龍潭虎穴一般的風雷莊,就要做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心裡準備啊。不過正如雷堂主所言,茶中下毒這種事情乃是小人伎倆,我想以他的性子還真是不屑爲之。”
雷老虎豎起拇指衝郭業讚道:“哈哈,郭刺史這話說得體面,中聽,中聽得很吶!”
郭業放下杯盞,也不願與雷老虎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道:“雷堂主,既然你一早就知道我與陳幫主徘徊在風雷莊附近,那想必你今天也知道了本官的來意。恕郭某直言了,你們風雷堂究竟欲意何爲?霍多巴人在何處?這揚州城中的幾樁命案,包括昨夜刺客夜闖折衝都尉府地牢,你們風雷堂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啪,啪啪!”
雷老虎巍坐不動地突然擊起掌來,不禁搖頭贊好道:“帶種,郭刺史,你真是帶種啊。不僅敢隻身闖我風雷莊,還敢當着俺雷老虎的面如此直言不諱,嘖嘖,真是帶種啊。不愧爲縱兵殺入吐蕃腹地,攻城掠地私斬吐蕃王爺的隴西郭業啊。嘖嘖,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贊罷之後,雷老虎見着郭業又要講話,當即伸手阻道:“郭刺史,你放心,就衝你今天這份膽量,俺雷老虎絕不會爲難你。相反,你的這些問題,俺都會一一爲你解答。咋樣?夠意思吧?”
郭業心裡又是一番古怪,尼瑪的,老子都快被這姓雷的搞暈了,難道之前雲裳所提到的風雷堂不是這個風雷堂?
隨即,他忍着心頭百般費解,問道:“雷堂主仗義,那請您據實回答郭某的這些問題吧。”
“不忙!”
雷老虎突然又是伸出右手搖了搖,齜牙咧嘴露出看似忠厚的笑容,說道:“在回答郭刺史的這些問題之前,嘿嘿,雷某人想先講上一段陳年往事給郭刺史聽,不知郭刺史意下如何,可有這份耐心呢?”
郭業臉色如常,心裡卻是將這雷老虎罵翻了天,你妹的,我沒這份耐性能行嗎?看你這架勢,不囉裡吧嗦講上一段故事,明顯誓不罷休啊。
隨即,他只得衝客廳外的餘進喊道:“餘管事,麻煩你再沏上幾杯茶來,順便弄上幾盤小點,不然你家堂主這陳年往事可委實聽不下去了。”
“啊?”
雷老虎聞言不由一陣放聲大笑:“哇哈哈哈,帶種,郭刺史,你這人真帶種。我雷老虎欣賞你!”
郭業暗暗撇嘴,欣賞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