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鳩鳩儘量精煉着語言,將玉茹軒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旁邊的郡丞陳集濤對玉茹軒也是有所耳聞,不時替關鳩鳩補充着。
郭業這下才明白過來,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敢情兒是高級妓啊?嘿嘿,沒想到揚州城還有此等好去處。”
如果將揚州城中的秦樓楚館是大衆浴池的話,那關鳩鳩口中的玉茹軒便屬於高檔會所中的vip貴賓特殊服務了。
其實像玉茹軒這種經營模式,對他這個後世之人而言,一點都不感到陌生。
想當初他郭某人也去上海出過公差的,也享受過類似於玉茹軒這種服務的,好不?在上海,通常會一些高端大欺上檔次的女孩兒會租住單身公寓,然後下海接客撈外快。
當然,這種高級妓不像三教九流的地方一樣,一進來就跟活殭屍一樣問着先生我可以爲你服務嗎?然後脫衣服啪啪啪,完事兒,交錢走人。
她們會全方位全身心地爲客戶服務,會陪你談天論地會跟你鍼砭時政,會給你彈上一首理查德·克萊德曼的《水邊的阿狄麗娜》,甚至會給你煮咖啡製作點心,讓你體會到人在外地卻有家一般的感覺。
這是專業選手與非專業選手,職業高級妓與業餘撈家的真正區別。
因此,關鳩鳩說出這個玉茹軒時,郭業完全不感到意外,接着問道:“然後呢?繼續說下去,說重點!玉茹軒和我們從薛昊手中誆騙到明細賬簿有什麼關聯?”
關鳩鳩見着郭業面色淡然,心中不免又讚了句,大人真是見多識廣啊,連玉茹軒這種地方都令他不感到新鮮。
隨即,繼續道:“玉茹軒中的玉茹姑娘在揚州城中可是豔名遠播呢。先不說人長得那叫一個美,就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城中不知有多少權貴對她趨之如鶩。嘿嘿,但是據學生所知,張承宗就是玉茹軒的常客,不僅出手大方,而且爲人霸道,視玉茹軒的玉茹姑娘爲他的禁臠,揚言不允許其他人染指呢。所以,玉茹軒雖然在揚州城聞名遐邇,但是因爲張承宗的關係,幾本上很少有人敢踏足前往,一親芳澤。”
郭業一聽,不由樂道:“喲呵,張承宗這孫子還嫖上癮了?居然嫖得如此霸道。”
關鳩鳩跟着陪笑兩聲,繼續說道:“薛昊對玉茹姑娘也是極盡欽慕,偏偏這廝模樣長得周正俊俏,又喜歡拽文吊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都說婊子愛俏愛錢也愛才,嘿嘿,這玉茹姑娘對薛昊這樣的妙人兒自然也是喜歡的緊。據學生對薛昊這麼長時間的跟蹤,薛昊隔三差五,便會偷摸潛入玉茹軒與這娘們私會,兩人如今正是戀姦情熱之時。大人,你現在明白學生的意思了吧?”
郭業聽到這兒差不多能聽明白了裡頭的彎彎繞繞,再次確認了一句:“你是說,張承宗不允許別人染指這個玉茹姑娘,但是薛昊卻不能把持自已,瞞着張承宗暗中還跟玉茹眉來眼去有姦情?”
關鳩鳩道:“正是,這就是學生這些時日最大的收穫。大人,你想啊,如果張承宗知道薛昊瞞着自己,跟玉茹姑娘那啥,您說張承宗會如何?薛昊的下場又怎樣?”
郭業破顏一笑,點頭道:“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這辦法還真可以。”
“嘿嘿……”
“嘎嘎……”
一時間,兩人彼此壞笑連連,眼中透着猥瑣和下作。
不過陳集濤卻聽糊塗了,不由質疑道:“刺史大人,如果將薛昊和玉茹姑娘的事情捅到張承宗耳中,以他的殘虐暴躁的性子,薛昊不死也要脫層皮。但是薛昊一出事,那我們不就更難拿到賬簿了嗎?”
郭業搖頭取笑道:“陳郡丞,你是個厚道人,老關是壞得頭頂和腳底都流膿,你自然不會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關鳩鳩聽罷一陣鬱悶,無言以對只得苦笑。
郭業道:“陳郡丞,這事兒你就甭管了,賬簿自有我和老關來誆騙過來。你嘛,暫時替我坐鎮刺史府看着家就成。”
陳集濤還是不懂郭業和關鳩鳩的真正用意,索性不再去攙和,點頭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看好府衙裡諸事的。”
郭業嗯了一聲,吩咐關鳩鳩道:“老關,這件事情你去準備準備,把路線,還有藏人的地點都挑好。對了,你去找陳浪,從他手中借來一些翻牆爬院的好手,咱們這幾天都要開始在玉茹軒外頭蹲點兒了。”
關鳩鳩應道:“學生知道了!”
接連三天,因爲陳浪從鹽幫及時調來存鹽,暫時緩解了鹽慌的危機。
城中百姓雖然人心有些浮動,但是還沒到人心惶惶的地步。
張家的這次突兀出手並未給郭業造成太大的麻煩,不過鹽幫的存鹽每日都在巨大消耗着,也撐不了太長時間。
至於劉振軒在揚州轄下九縣的徵糧,還在進行中。每徵一個縣,他便讓人及時押往揚州,糧荒的現象得以控制,還未大面積地爆發。
而郭業與關鳩鳩率着二十名鹽幫好手也未閒着,在玉茹軒對面租了一間酒肆之後便日夜蹲點盯梢着,就等着入夜之後薛昊出現在玉茹軒大門前。
黑幕降下又是一夜來臨。
郭業與關鳩鳩將二十名鹽幫好手散步在玉茹軒大宅外的周邊,而他們二人則是在酒肆的二樓臨窗眺望着。
就等着薛昊這呆頭鳥的出現。
時間在黑夜中的蟲鳴蛙叫下,靜靜流淌着……
嗒,嗒嗒~~
三道梆子聲已過,夜入三更。
酒肆二樓中。
“喔……”
關鳩鳩打了個哈欠,睏意十足地抻着懶腰,嘟囔道:“不對勁啊,這都連着蹲了好幾天了,薛昊咋還不出現呢?莫非薛昊這廝怕了?”
郭業也是雙眼熬得通紅,搖頭道:“不可能,老鼠偷油,貓兒偷腥,他不會不來的。”
關鳩鳩惴惴不安地猜疑道:“會不會是張承宗已經發現了薛昊跟玉茹那娘們的破事兒,所以……”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郭業擺擺手,反問道:“以張承宗的性子,如果知道薛昊揹着他去動他的女人,你說薛昊還能獨活?這兩天鹽運衙門那兒也有我們的人在盯着,他們不是說最近幾天薛昊都是正常到鹽運衙門點卯嗎?顯然張承宗並沒有發現他們二人的貓膩。”
關鳩鳩聽完郭業的分析後,冷靜了下來,點頭應道:“也對,如果張承宗知道玉茹姑娘揹着他還敢接別的客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女人。咱們蹲點兒的這幾天,他可是足足來了兩回,都是在玉茹軒中過夜來着。趁興而來,滿意而歸,絲毫不見詭異。”
郭業點頭道:“沒錯,應該是薛昊最近被什麼事情給耽誤了。靜下心來再等等吧,守株待兔最忌心煩意亂,要學會長時間的忍耐和忍受寂寞啊。”
關鳩鳩嘆道:“可如果薛昊這廝接下來的幾天還不出現的話,可就瞎了。陳都尉今天來報過,鹽幫的存鹽撐不了幾天了。而劉振軒也傳來音訊,昨日在葛縣徵糧受阻,也許要拖沓幾天呢。”
郭業自然知道關鳩鳩的憂慮,臉色稍稍黯淡了幾分,沉默了下來。
約莫過了一會兒,他猛然擡起頭繼續遠望着玉茹軒大門,眼中透着堅毅,沉聲道:“那還能有什麼辦法?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權且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唉,不成功便成仁!”
關鳩鳩面有愧色地衝郭業道:“大人,是學生沒有全盤考慮周全,拖累大人您了。”
郭業置之一笑,搖頭道:“不怪你,老關,這事兒你已經辦得很漂亮了。如果薛昊這廝真一直都不肯現身玉茹軒,那也只怪我郭業自己運氣不好,在揚州張家手中栽上大跟頭。”
“咦?大人,有動靜!”
關鳩鳩突然驚叫一聲,擡手遙指玉茹軒大宅外邊的左側方向。
噔噔噔噔……
緊接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酒肆的樓梯方向傳來,一名身穿夜行衣,蒙着面巾的漢子跑了上來,來到郭業跟前,低聲興奮道:“刺史大人,羊牯出現了!”
羊牯是黑話,專指待宰的羔羊。
郭業和關鳩鳩瞬間喜形於色,不約而同地挺了挺腰桿子長長吁出一口氣,心裡踏實了下來。
關鳩鳩激動差點喜極而泣,語無倫次地叫道:“奶奶的,守豬逮兔,總算是把這頭豬給等到了。”
郭業白了他一眼,啐道:“虧你還整天自詡讀書人,跌不跌份兒啊?”
隨即,他衝那名鹽幫弟子喝道:“通知兄弟們,現在千萬不能現身,更不能驚動了羊牯,讓他先進玉茹軒盤桓一會兒,好好讓他纏綿一番。等火候差不多了,再等我下令,我與你們一起行動!”
“遵命!”
ps:第二更上傳晚了,見諒見諒。所幸趕在12點前上傳到了,不然真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