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這門行當聽着挺時髦,挺潮範兒,實則早在兩千年前的西漢初期就有了,而且延續到如今的大唐貞觀年間,一直都有在使用。
不過無論是西漢初期,還是在如今的大唐初期,都不叫報紙,而是稱之爲邸報。
當時西漢實行郡縣制,在大漢王朝分成若干個郡,郡下再分若干個縣。各郡在京城長安都設有駐京辦事處,這個住處叫做“邸”,派有常駐代表,他們的任務就是要在皇帝和各郡首長之間做聯絡工作,定期把皇帝的諭旨、詔書、臣僚奏議等官方文書以及宮廷大事等有關政治情報,寫在竹簡上或絹帛上,然後由信使騎着快馬,通過秦朝建立起來的驛道,傳送到各郡長官。這就是《邸報》產生的背景。
如今也一樣,大唐分成十道三百六十州府。
各個州府都在帝都長安崇仁坊中設有進奏院,也就是我們前文提過的駐京辦事處
。
這些州府的駐京辦事處官員定期就會將長安發生的大事,皇帝的諭旨詔書和朝中重臣的相關奏議記錄在文案中,再行通過長安到各州府的驛站,傳遞迴各自的州府,再州府刺史下達到下面的縣衙。
這就是大唐的邸報,咱們可以理解爲官方報紙,或者《人民日報》。
不過一直以來無論是邸報也好,還是報紙也罷,都是朝廷官方在使用,小範圍小羣體的使用,並未在民間廣泛運用起來。
即便是民間報紙,也是小範圍內流通,充其量也就類似於街頭上發放的那種小廣告。
郭業此番大辦報紙,不僅分出《長安晨報》,還分出《長安週刊》《大唐娛樂週刊》,客戶羣體對準社會各個階層,聲勢頗爲浩大。
他的用意很明顯,除了是想通過大辦報紙達到斂財的目的之外,就是想將報紙牢牢掌握自己的手中,掌握與外界對話的喉舌。
如果這三份報紙在長安城中廣爲流傳,銷量頗大的話,無疑,民間的輿論力量就爲他一人所掌握。
屆時,無論是他想給自己在民間造勢,還是想抹黑自己的政敵,讓他受民間百姓所唾罵,還不是手到擒來?
正所謂,報紙一出,誰與爭鋒?
萬一將來他的報社越做越大,報紙越賣越遠,遍及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可想而知,這已經不是單單的宣傳力量和自己的喉舌,更是一份極爲強大不容忽視的力量。
……
……
聽着郭業侃侃而談,儘管魚暖暖覺得郭業這是在天方夜譚,但她還是認爲郭業的眼光獨到,這報紙一行業,絕對是一個朝陽產業
。
只不過在魚暖暖眼中,報紙即便做的再大,賺到的銀子始終不及將錢莊做大做強。
既然利潤與付出不能與錢莊成正比,魚暖暖自然失了興趣,而且郭業的意思她也聽得出來,他不想別人染指這份行當,不願與他人分一杯羹。
既如此,魚暖暖乾脆成人之美,袖手旁觀不摻合,專心做她的長樂坊大錢莊。
如今她又有了新的夢想與方向,那便是將長樂坊大錢莊,開遍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讓大唐國土之上,處處都有長樂坊大錢莊的身影存在。
用郭業的話來說,魚暖暖是想將長樂坊大錢莊做成中國人民銀行,而非農業、招商銀行。
瞭解完郭業的報紙行當之後,魚暖暖還是口稱告辭,匆匆離去,招呼起正在後花園盪鞦韆的臨陽小縣主,前往霍國公府拜訪柴令文問去。
魚暖暖離去沒多久,郭業也離開了湖心亭,來到前院吩咐外院管事黃傲準備馬車,他要重新返往國子監,去拜訪自己的校長國子監祭酒虞世南大人。
……
噠噠噠~~
馬車不急不慢地在街上游蕩,很快就返回了國子監大門口,郭業適時下來馬車進了國子監。
因爲下學的關係,此時的國子監已然靜悄悄,不似白天那般人來人往,喧鬧塵揚。
偶爾有三兩學子在國子監中信步悠閒,也是外地住宿國子監中的學子。
他入了國子監後,徑直朝着虞世南的住處尋去。
七拐八繞,路過了幾間校舍,走進了一處林蔭小道,又穿過了幾座國子監學官的精舍,郭業到了虞世南的住處門口。
跟國子監司業褚遂良的住處一樣,校長大人和常務副校長大人的住處都是一個級別,同等待遇,都是一座籬笆小院
。
郭業隔着籬笆院牆往裡粗粗一看,至少校長大人的院落比副校長的要來得乾淨,最起碼沒有在裡頭種瓜種菜的。
“祭酒大人在否?學生郭業前來拜訪!”
郭業沒有冒然進院,而是在外頭喊了一嗓子。
很快,裡頭就傳來了虞世南的聲音:“進來吧,莫非你小子是踩着飯點過來的?”
“哈哈哈,你個老摳門,教出的學生也是個蹭吃蹭喝的狡猾鬼!”
咦?
郭業心裡一愣,這聲音好像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御史臺御史大夫高士廉?
嘎吱~~
郭業推開小院的小木門,往發出之處聲音望去,院裡右上方的位置鑿有一井,井邊立有一矗小亭,亭中有兩個老頭正席地而坐,喝着小酒吃着肉食。
郭業瞟了眼亭中小桌上,有雞有鴨還有魚,伙食還挺不錯。
入來亭中,郭業衝高士廉拱手一稽道:“下官見過高大人!”
“免了免了,”高士廉灑脫地揮揮手,示意郭業坐下,說道,“來,坐下喝酒,算你小子來對了時間,你們這摳門祭酒好不容易讓老夫宰殺一頓,來,你也喝點吃點。”
郭業聞言亦是席地而坐,從虞世南手中接過杯盞與碗筷,輕聲衝虞世南謝道:“那學生就卻之不恭了,今天吃祭酒大人一頓,嘿嘿!”
虞世南啐道:“你可別聽高老頭瞎咧咧?老夫何時摳門過?只不過老夫爲官一生清廉,即不貪贓枉法,也不收受賄賂,僅靠朝廷那點微薄俸祿過日子,所以過得比較節儉罷了!”
說罷,故意奚落起高士廉道:“我可不像人家高大人,掌管御史臺,還是當今皇后的孃舅,嘖嘖,顯赫的很喲!自然那不差銀子花咯~”
“喂,虞世南
!”
高士廉聽出了虞世南的話裡有話,立馬不幹了,哼哼道:“你可別瞎說八道哈?皇上爲何任命老夫爲御史臺御史大夫,監察着朝廷官員?那就是因爲老夫爲官剛正不阿,從不貪贓枉法收受賄賂,好不?我告訴你,就是我家那套宅子,若非我那外甥長孫無忌給我置辦,我還真心住不起。哼!”
“呀?”
郭業故意驚叫一聲,貌似恍然大悟一般喊道:“原來祭酒大人和高大人的日子過得如此拮据啊?那御史臺的監察御史,還有國子監諸位學官與博士、直講官,豈不是過得也很是清苦拮据了?”
“那是!”
虞世南率先講道:“國子監本來就不是什麼油水衙門,在國子監任職乃是替聖人傳道,替聖上培育英才,並非什麼肥差。比清水衙門還要來得清水,哪裡又那麼多的銀子可拿?老夫還算好,憑着點微薄名頭至少還能賣點字畫,貼補貼補家用。我底下那羣學官、博士、直講官就有些清苦了,對了,你們書學班的司馬博士,不就是前車之鑑麼?”
高士廉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說道:“你虞世南清苦?我看你是清高吧?你若是肯替人潤筆題字啥的,你還會差銀子?我們御史臺的監察御史就真的清苦喲,你想想看,御史臺的職責就是糾察官員,檢舉官員是否貪贓枉法收受賄賂。平日裡得罪的人不老少,自己更要以身作則不敢賺歪門邪路的銀子。我們御史臺的俸祿又不高,唉,我底下那羣監察御史才叫清苦,嘖嘖……”
虞世南譏笑道:“少來,御史臺至少比我們國子監強,我們這兒除了學子,還是學子。你們御史臺,陛下至少每年還會撥給你們不少養廉銀子!”
“扯淡,”高士廉反擊道,“那你怎麼不說你們國子監的學官朝廷都提供吃住,根本沒地方花銀子呢?而且你們國子監佔地這麼大,還能自己種菜貼補貼補家用。”
“呸,難你高士廉來這兒種地種菜啊?”
“行啊,你虞世南去御史臺任職幾天,檢舉檢舉幾個官員,去得罪幾個朝廷命官,到時候你脊樑骨被人戳爛了,別找老夫!”
“你……”
“我怎麼樣?”
“我靠,你別激我,高士廉
!”
“虞世南,激你怎麼地?今天老夫還要大大吃你一頓,雞鴨魚肉,統統給你丫掃光!”
……
……
尼瑪的,這是訴苦大會?還是憶苦思甜啊?
郭業看着兩人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居然先是訴苦,再是對罵,現在還上升到了“人蔘公雞”!
這也太鬧了吧?
繞來繞去,還不是爲了兩個字嗎?
銀子!
進因爲做官太清廉,爲人又太清高,兩方人馬最後落得個清苦拮据的生活窘境!
不過,
這就是郭業需要的鋪墊,若沒有這些鋪墊,他今天過來拜訪虞世南還真不好開口。
正好,高士廉居然也在場,那就省下來功夫了,直接將御史臺和國子監的人一網打盡得了。
當即,郭業勸着兩個還在爭吵的老頭,說道:“兩位長輩,還請稍安勿躁。正如兩位大人所言,大家就是因爲爲官清廉,爲人剛正,所以才過得如此清苦。所以晚輩也是替兩位長輩,還有兩位麾下的一干官員憂心啊!”
“昂?”
高士廉與虞世南紛紛住了嘴,不約而同地扭頭望着郭業,聽着郭業的下文。
郭業分別看了兩人一眼,低聲說道:“晚輩手上倒是有個賺銀子的兼職行當,可以讓大家都賺點銀子貼補貼補家用。不過你們放心,這來錢的路子絕對是光明正大,不會辱沒了諸位的名聲與官聲,而且絕對符合‘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大原則!”
“有這等好事?說!”
“對頭,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