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元舉見郭業毛躁起來,也不再鋪墊,直接切進主題道:“因爲這次吐蕃使者訪唐並非是一個人而來,而是……”
“廢話,使者訪唐肯定是率團訪問,簡稱使團唄!”
郭業又打斷了馬元舉的話。
這下馬元舉也急了,剛坐回大石頭上的屁股猛然撅了起來,好似要拂袖而去的樣子,喝罵道:“你再打岔,隨意斷我說話,我可走了。”
“好,好,好,你牛逼,”郭業舉起雙手討饒,腆笑道,“我這不也是乾着急嘛?得,我不說話了,我閉嘴,我豎起耳朵專心聽講,這總行了吧?”
“哼!”
wωω ★ttκá n ★co
馬元舉冷哼了一聲,臉色稍稍緩和,接着說道:“沒錯,此番吐蕃使者前來正是率着使團而來,而且規模陣容不小,若連隨行扈從與侍衛算起來,約莫一千來人。”
“嘶……”
郭業沒有再說話打斷馬元舉,但是卻狠狠抽了一口冷風,居然帶了一千多人,這些吐蕃人是不是在吐蕃餓瘋了,想跑我們大唐來蹭飯啊?奶奶的,這一蹭就帶着一千多人來蹭,好不要臉。
顯然,馬元舉也是對這一千多人的使團規模略有感慨,自顧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一千多人訪唐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畢竟吐蕃國氣候嚴寒,土地貧瘠,沒見過我大唐的富饒美麗,這麼多人來長安見見世面也可以理解。關鍵這一千多人中有一個十人團,令人頭疼喲!”
十人團?什麼玩意?
郭業疑惑地望着馬元舉,還是忍住疑問不插嘴。
很快,馬元舉無需郭業發問,他又自顧說解釋疑道:“這十人團,乃是吐蕃王公大臣的孩子,年齡約莫都在十六七歲,自幼便接受我們漢家文化的薰陶與教導,算是吐蕃國中比較優秀的年輕一輩。這十人團的首領,正是多赤羅,嘖嘖,陣容不小啊!”
郭業聽着馬元舉這解釋,就有點意思了。
先是王公大臣家的孩子,再是精通漢文化的吐蕃年輕一輩,怎麼聽着這十人團有點少年天才班的趕腳呢?
而且聽這意思,好像並非來長安瞻仰一下大唐帝都繁華那麼簡單,相反,有點兒砸場子的味道呢?
特別是,十人團的首領多赤羅是誰?怎麼聽着馬元舉的口吻,還感慨頗多呢?
馬元舉這邊講完之後便不再說話,而是怔怔看着郭業貌似沉思般的發呆,約莫過了許久也不見郭業開口說話。
隨即問道:“怎麼?你就沒什麼東西要問我的嗎?”
“靠!”
憋了一嗓子眼話的郭業忍不住爆了個粗口,罵罵咧咧道:“不是你讓我不要說話的嗎?”
“你……”
馬元舉被郭業這個回答給嗆到了,一時間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郭業。
這小子,真是讓人鬧心。跟他說話,不僅能累死個人,還能嗆死個人。
不過馬元舉還是極力保持了自己的淡定,說道:“講完了,你問吧。”
郭業如蒙大赦,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差點沒把哥們憋出屎尿來。開口第一句便問道:“這多赤羅是什麼人?怎麼聽你那語氣,這小子好像來頭很大,本事不小的樣子呢?”
馬元舉輕輕搖頭,嘆道:“豈止是來頭很大,本事不小啊?他是來頭極大,本事也是極大啊。多赤羅乃是當今吐蕃國王松贊干布的幼弟,年僅十七,卻已經是響譽整個吐蕃國的才子。他不僅能說吐蕃語,漢語,西域諸國的語言,還精通我漢家文化,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在吐蕃國,多赤羅這個吐蕃小王爺,絕對是文曲星一般的存在。”
說到這兒,馬元舉臉上都有些黯然失色,苦笑問道:“你知道吐蕃民間流傳了一句什麼話嗎?”
郭業早已被多赤羅這個十七歲小夥子的傳奇震驚了,下意識地搖搖頭,問道:“什麼話?”
馬元舉緩緩說道:“吐蕃民間流傳着這麼一句話,上天賦予了松贊干布無上的權力,卻賜予了多赤羅無盡的才華。”
我了個去,這麼牛逼?
郭業怎麼聽怎麼都覺得,這多赤羅就是個少年天才,而且還是那種才華橫溢的少年天才。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不服氣地說道:“無盡的才華?老馬,吐蕃人也太能裝逼了吧?再這麼說,咱們也是泱泱大唐,人才濟濟。每逢長安會考總有那麼幾個才華橫溢之輩,狀元之才,比起這多赤羅也不會差吧?誇大其詞了,絕對是誇大其詞了,會不會是吐蕃人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造聲勢,隨意造出這麼一個少年天才來?”
在郭業的眼中,吐蕃人這就是典型的造星計劃,就跟漢人最喜歡的造神計劃如出一轍。
馬元舉搖搖頭否定了郭業的這個猜測,說道:“少年天才又有何奇怪?甘羅十二便拜相,何況這多赤羅已然十七歲矣。反正多赤羅此番領着吐蕃的十人少年團已經跟着使團走在途中了,是不是誇大其詞,到時候你一試便知!”
“試就試~”郭業死鴨子嘴硬,哼道,“我倒要看看這怪物一般的天才到底是不是真材實料。不對,等會兒,等會兒!”
郭業回味過來馬元舉的話中意思,急忙驚叫道:“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到時候一試便知?他們吐蕃少年天才團來我們大唐,跟我有個屁的關係?”
“關係大了去!”
馬元舉還是用這句話來回應了郭業,說道:“多赤羅是什麼人?吐蕃贊普的幼弟,在我們大唐來講,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小王爺。而他那十人團都是些什麼身份?皆是吐蕃王公貴族的子孫,都是非富即貴之少年郎。你以爲他們來長安真是欣賞大唐帝都的繁華嗎?”
郭業問道:“難道還是到我們大唐挑釁來的?”
馬元舉道:“沒錯,確切的說,應該是切磋交流而來。而且人家已經指名道姓了,此番前來長安,就是來會一會長安國子監的貴族子弟。而整個國子監中,真正能稱得上貴族子弟的又在哪裡?不就在你們書學班中嗎?”
臥槽兒!
郭業眉毛一挑,暗暗驚道,這些吐蕃少年郎也真夠怪的,找人交流切磋本事又不是找媳婦找老公,還非要門當戶對?
吐蕃小王爺領着吐蕃貴族子弟,挑戰長安的貴族子弟,書學班的紈絝?
而書學班裡都是些什麼貨色?不是酒囊飯袋,就是好色之徒。
這羣吐蕃小崽子說好聽點就是找門當戶對,找差不多身份家世的人做對手;說難聽點,這他媽就是專挑軟柿子捏啊!
無恥,真無恥啊!
難怪李二陛下要擔憂了,如果書學班這羣貨色對上這羣吐蕃少年天才,那只有完敗的份兒。
到時候長安貴族圈的臉面往哪兒擱?朝廷的顏面,大唐的國體又往哪兒放?
往高了說,這就是吐蕃年輕一輩跟大唐帝國年輕一輩的較量。再往上升華,可就是吐蕃國與大唐帝國的面子問題了。
如果書學班這羣敗家玩意,被吐蕃這羣少年天才完虐,那號稱天可汗的李二陛下,又往哪兒去存放他那個自詡高人一等的臉面?
難怪他要擔憂了,誰讓長安的官二代們狗肉上不了大臺面,如此的不爭氣呢?
但是,這跟馬元舉毛遂自薦來國子監任職有必然的聯繫嗎?難道馬周還有信心在短短半個月間,將這羣紈絝子弟們統統培訓成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人才?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這話說出去,連鬼都不信,更別說活人了。
突然,他想到馬元舉剛纔還說來着,因爲自己也在書學班,他才毛遂自薦來着。
這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自己是有一肚子的剽竊詩詞,但那也是狗肉上不了席,剽竊的東西始終不是自己的,暫時應付下場面還行,真刀真槍拼上了,哪裡有人家現場發揮的好?
郭業腦中一陣混亂,只聽馬元舉說道:“這不,聽聞你在書學班中,我才毛遂自薦主動替陛下分憂來着。我是知道你小子雖不學無術,卻是心中有術啊。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之外,還有一肚子的歪招怪招和邪招。有你在,我是大大放心了。”
“什麼?”
郭業詫異喊道:“別別別,你可別大大地放心。老馬,你可太他媽擡舉我了。這事兒,我幹不了,你另請高明吧。這可不是說隨便出了陰損招就能應付了事的,事關兩國的顏面,人家肯定是準備充足而來,不是我郭業所能對付。”
對於馬元舉的高帽,郭業敬謝不敏,連忙推辭起來。讓他跟多赤羅這種吐蕃家喻戶曉的天才博弈,讓他帶着書學班那羣草包和吐蕃那十人少年天才團比拼,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馬元舉見着郭業拒絕,臉色陡然轉暗,苦澀地笑道:“你再推辭也沒用了,我已經跟陛下信誓旦旦地保證,若君辱,則臣死!”
郭業不解,問道:“啥意思?”
馬元舉久久看着郭業,一副毅然決然慷慨赴死的神情,沉聲說道:“意思很簡單,只要書學班敗在多赤羅率領的十人團手中,那吐蕃番外之國明顯勝我們大唐一頭,則會令大唐顏面盡失。陛下作爲一國之君,豈不受辱?那麼結果只有一個,便是我馬元舉辦事不力,願意引頸自戮,爲陛下保存一絲天可汗的尊嚴!”
我靠,這是立軍令狀啊!
君前無戲言,馬元舉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倏地,郭業喝罵道:“馬元舉,你是瘋了吧?你說你圖什麼呢?我看你八成是失心瘋了,要替陛下分憂,也不是你這麼個分憂法啊!”
對於郭業的痛罵,馬元舉沒有一絲的懊惱之意,相反臉上又浮現出幾分愧意,低聲道:“在陛下面前,我不僅爲我自己表態,亦將你帶進去了。郭業,如果此事辦砸了,不單單是我一人,就連你也……”
****個仙人闆闆呀!
砰!
郭業頓時跳腳起來,上前一把抓住馬元舉胸前的衣襟,撒潑急眼嚷嚷道:
“姓馬的,你什麼意思?你自己嘬死還要帶上我?我草,有你這麼當朋友的嗎?你就坑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