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李綱,素來愛惜人才。欣聞驍騎尉郭業年不及弱冠,卻是勇冠西川,更以十七稚齡,統率三千西川虎賁,坐鎮大唐西川門戶,實乃難得之將才。李綱老大人愛才心切,誠邀郭小都護赴長安,入吏部尚書府一敘。老大人乃是兩朝元老,蒙太上皇看重,得當今陛下倚重,如若老大人肯對郭小都護照拂一二,當真是前途無量啊!”
郭業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將董順剛纔的傳話念誦了出來,仔細回味着這話中的箇中玄機。
要說這禮部尚書李綱,郭業並不陌生,在後世史籍中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資料。
李綱此人,最最出名的不是他有多麼位高權重,也不是他有多麼博古通今,學識淵博。
而是他的另外一個身份,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是幹嘛使得?他的主要職責便是輔導太子好好讀書,天天向上;教授太子禮義廉恥,以仁治國,以孝順上,教導太子好好做人,爭取做一個人人稱道的好太子。
說穿了,他就是太子的老師。
如果將來太子登基做了皇帝,那麼他就是帝師。
其實這重身份還足以讓李綱名揚千古,真正讓他名聲在外的是,這糟老頭子竟然做過三任太子詹事,也就是說三位太子的老師。
他曾經擔任過前隋太子楊勇的太子詹事,就是那位被弟弟隋煬帝楊廣喀嚓掉的正牌太子哥哥。
他曾經擔任過李淵長子,前太子李建成的太子詹事,不過李建成時運不濟,玄武門事變中也死在了弟弟,小狼狗李世民的手中。
如今他第三次復出,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繼續出任太子詹事。這一次他擔任的是李世民的長子,太子李承乾的太子詹事。
也許,李綱這位倒黴大儒就是一個魔咒,哪個太子爺攤上他當老師,絕對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蘇定方不知道當今太子李承乾的將來,郭業這個後來人怎會不懂?
李承乾,太宗長子,在貞觀元年即太宗即位那一年,便被冊封爲太子,成了國儲。
不過李承乾還是無法逃脫李綱帶來的魔咒,一直被自己那位狡猾狡猾的弟弟魏王李泰算計,與他爭奪儲位。
在貞觀十七年,看着李泰越來越得父皇李二陛下的寵幸,李承乾這小子膽子一肥,直接勾搭起自己的心腹起兵造反。
結果可想而知,還是被他的天可汗父親李二陛下給無情地鎮壓了下來。
先是剝奪太子儲位,而後圈禁,兩年後,本應繼承大寶的太子李承乾鬱郁而死。死後別說國儲之葬,就連個親王級別的葬禮都木有,被以國公禮而葬之。
總得算起來,李承乾也是間接死於弟弟的手中。
從以上三位太子殿下的人生軌跡和下場來看……
三位太子都拜李綱爲太子詹事,引爲太子師,而最終,三位太子都是福薄之人,離帝王寶座始終差了一步,而且直接或間接死於自己的兄弟之手。
郭業想着這種種怪事巧事,不由嘆道,這位禮部尚書老李頭可不是一般的喪門星,簡直就是新一代的“太子殺手”啊!
不過,剛纔蘇定方的態度,很明顯,不支持自己接受這位喪門星老尚書的邀請。
可郭業不迷信,如果單單是因爲這三位太子的遭遇,而與這位六部尚書之一的大佬失之交臂,那不是可惜了嗎?
蘇定方見着郭業遲遲不說話,只得提醒問道:“你真以爲李尚書邀你赴長安,單單就是因爲你人才了得,要請你喝酒吃肉,風花雪月?”
郭業想想都知道怎麼可能這麼簡單,人家歷經隋唐二朝,又是名揚天下學識淵博的當代大儒,堂堂朝廷正二品的禮部尚書,六部大佬之一,整個大唐的學校事務及科舉考試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都歸他掌管。
就連朝廷禮制,宮中禮儀,君王的操守,他都能攙和上。
放在後世,這老李頭就是教育部長一般的人物。
這樣一位大佬,會單單因爲一個勇猛西川,人才難得的理由,紆尊降貴,邀請自己進長安,請自己喝酒吃飯?
別扯淡了,郭業內心是強大,但絕非自大。
而且他多少猜出這位素不相識地禮部尚書之用意,試着問道:“在下一不是士子出身,二不是武將出身,應該不值得李尚書如此興師動衆,將我收歸門下吧?”
“哈哈……”
蘇定方笑道:“你小子還算腦子清醒,知道自己的斤兩,不過李尚書的的確確是想將你收歸門下,確切地說,是想將你拉攏於麾下。”
“啊?至於嗎?我充其量一個六品的驍騎尉,雖說是武勳,但在長安城中,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官職,他何須如此……”
“錯!”
蘇定方搖搖手,說道:“別說你一個六品的武勳驍騎尉,便是輕車都尉又如何?這位禮部老尚書看重的是你西川小都護一職,統兵三千,坐鎮一地,雖然麾下士卒與轄地少得可憐,但是有他照拂你,將來未嘗不可能統兵幾萬,鎮守一方。”
郭業驚呼一聲:“啊?原來如此!”
而後面帶得意神情地說道:“那有啥不好的?草,差點被你嚇死,還以爲李綱老大人暗地裡想鼓搗什麼,拉我一起跳坑裡呢。咱跟你不一樣,你至少已經簡在帝心,咱連個靠山都沒有,如今有個六部大佬肯罩我,我還有啥不知足的?”
“嘿嘿……”
蘇定方突然冷笑一聲,輕聲說道:“你真以爲就這麼簡單嗎?你真以爲李綱單純的是愛惜人才,看重你的潛力,想將你收歸門下,好好栽培一番?”
麻痹,蘇定方又開始賣關子,對於長安城中那些上層大佬的心思,他真心沒有蘇定方瞭解得多。
隨即忍住心中的不滿,茫然地搖頭表示不知。
蘇定方再次提醒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李綱除了禮部尚書一職之外,還有什麼身份?”
這個難不倒郭業,徑直回答:“太子詹事唄!”
蘇定方知道郭業這小子八卦的消息挺多,這小子知道李綱太子詹事的身份不足爲奇。
而是繼續笑着問道:“太子詹事是幹嘛的?你再好好想一想,爲什麼李綱會不遺餘力地拉攏你這個小小的六品西川小都護。滿朝文武,能人輩出,名臣猛將,多如過江之鯽,看人家爲什麼就單單想拉攏你這個小小的驍騎尉呢?”
郭業聽着蘇定方言之鑿鑿,雖有笑意,卻不似隨口胡謅開玩笑。
旋即,陷入了沉默。
太子詹事,太子的老師。
不拉攏滿朝文武,偏偏王八看綠豆,瞧上了他這個偏居邊塞,小小的六品西川小都護。
蘇定方說得有道理,人家看重的是自己的三千西川軍,還有獨立掌控的方圓幾百裡的西川小地盤。
李綱一把年紀,黃土都差不多蓋到脖子了,還能有多少個年頭可活?他拉攏黨羽有屁用?
而且老李頭還是一個教育部長,與兵馬諸事差得十萬八千里,要拉攏自己也不該他這樣的人來拉攏啊?
莫非這不是李綱自己的用意?而是另有其人?
是誰能差使得動李綱出面搞這種費力不討好,紆尊降貴之事呢?
蘇定方一個勁兒地在自己耳邊強調,李綱的另外一層身份。
突然,
郭業的臉色陡然大變,一副不可思議地眼神望着蘇定方,惶惶喊道:“俺滴個親孃唉,老蘇,你別告訴我,這李綱背後另有其人授意此事?而且這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