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露端倪,又是一個寒夜逝去。
咯吱~~
郭業將房門自外而內拉開,一臉頹廢相地走了從房中走到院裡。
整整一宿,他在房中殫精竭慮,擬定計劃到天明,現在出了黑漆漆的小房到了院間,曙光雖不刺眼但眼睛多少還是有些酸澀。
眼睛酸澀難受,郭業下意識地擡手遮擋在眼瞼前,習慣性地衝院子裡喊了幾嗓子童虎的名字。
可惜久久沒有聽到童虎的迴應。
這時,他纔想起來,童虎昨夜就與龐飛虎一道,奉自己之命趕往了阿里土城,走馬上任。
康芷茹要救,野狼峰馬賊要剿,同樣,阿里土城的兩國大集市也該提上議程,不能再無休止地擱置下去了。
童虎不在,趙九醜卻適時走進了院中,衝郭業打了個招呼。
郭業唸叨了一聲,來得正好,白抓一個壯丁。
暫且將趙九醜當跟班長隨使喚了起來,命其將龐飛虎,康寶,朱胖子等人召集過院,共商破賊之策。
……
……
半盞茶的功夫,後院白楊樹下,青石桌上已經茶爐鼎沸,熱氣騰騰,郭業正自得起樂地洗涮着蓋碗。
郭業剛把洗涮好的蓋碗一一擺放在石桌後,康寶率先進來院中。
看着臉色發白,眼袋有些黑青,精神萎靡不振,顯然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康寶火急火燎進來院中,一屁股坐在木墩之上,還未開口發問,院外有陸續進來人。
程二牛,阮老三,朱胖子赫然在列。
大清早搖着雞毛扇的關鳩鳩姍姍來遲,排在最後,走起路來打着晃悠,口中哈欠不斷,很明顯是被趙九醜從被窩裡硬生生拽出來。
郭業示意衆人坐下,先是拿起木勺給衆人一一舀好茶湯,喝杯清茶醒醒神。而後待得趙九醜也進了院中,這纔開口談起了正事兒。
他先是發問朱胖子,道:“老朱,昨日讓你準備的羊羔子,騾子,驢子,可購置妥當?”
朱胖子嘬了口蓋碗中燙嘴的茶湯,唔了一聲,連連點頭。
“那就好!”
郭業滿意點頭,然後對着衆人講道:“此次攀爬冰雪峭壁,委實太過冒險,必須要有些身手的弟兄方能勝任。此次攀爬野狼峰,兵不在多,在於精。人數暫且定在兩百人左右吧。”
康寶率先響應道:“長槍兵中基本是我益州府兵的老底子,擅於攀爬,帶些武藝身手不錯的弟兄,我長槍兵中挑選出百人,不算難。”
阮老三也附和道:“刀盾兵中多數是曾經岷江爲匪的漢子,挑一百個身手不賴的弟兄,也非難事,我現在就能應承下來。”
程二牛也不甘人後,嚷嚷道:“我八百騎兵中……”
“打住,”郭業伸手打斷了程二牛的講話,說道,“有長槍兵和刀盾兵各挑一百人,足矣。好鋼用在刀刃上,你們騎兵的戰場是在馬上,重在衝鋒陷陣,而非攀爬山崖。”
程二牛聞言,悻悻緘口。
郭業吩咐道:“二牛,回頭你就和朱胖子前往郭氏馬場,先從馬場中挑選出八百匹戰馬來給你八百騎兵配上,騎兵不騎馬,無異於和尚不念經嗎?上了戰場也是白費。”
一聽有戰馬可標配,程二牛自然樂意,頓時臉色轉陰爲晴。
郭業又囑咐了一聲朱胖子,道:“將地宮寶庫中那八百副鎖子甲和白袍披風全給二牛的騎兵配上。這次野狼峪一戰,一定要打出咱們隴西軍八百白袍的威風來。”
崽賣爺田不心疼,朱胖子自然樂得成全,很是痛快地點頭應允。
“哈哈,小哥這是要讓俺那八百騎兵過過地主老財的日子啊。又是戰馬,又是白袍鎖子甲,嘖嘖,威風得緊啊!”
程二牛咧嘴放聲大笑,衝着還傻坐着的朱胖子踢了一腳,吆喝道:“胖子,別愣着了,趕緊帶着俺和俺八百兒郎先去馬場挑戰馬吧。”
朱胖子屁股被程二牛這**踹了一腳,正吃着疼想要破口大罵,已然被心癢難耐的程二牛拽起身來,急急出了後院。
郭業看着程二牛像牽陀螺一般扯着朱胖子飛速出了院,不由笑罵道:“毛毛躁躁,這點出息!”
阮老三和關鳩鳩也是附和着笑罵,不過康寶現在可是沒有心情扯這些閒淡,感情被綁票的是自己的親妹子。
繼而問着郭業道:“兄弟,那這次是怎麼個打法?”
“簡單!”
郭業投過去一個寬慰的眼神,朗聲說道:“兩百人隨我攀爬野狼峰,突襲馬賊山寨。只要我們突襲進山寨,找到令妹之後,我會命人在山上燃起狼煙。咱們以狼煙爲信號,屆時,長槍兵,刀盾兵,還有八百騎兵一起殺進野狼峪大峽谷,一路廝殺上山,咱們給馬賊兩面夾擊。”
“就這麼簡單?”
康寶驚愕地看着郭業問道。
郭業笑道:“他們再怎麼彪悍,也不外乎是一羣馬賊而已,你以爲有多複雜?再說了,攀爬野狼峰的兩百弟兄皆身手不錯,又經過陣仗,經驗豐富,那麼單兵作戰能力肯定強過馬賊數倍。有此兩百人突襲山寨,足矣。”
這兩百個單兵作戰能力出衆之人,可是郭業昨日想了一宿,準備作爲特種部隊苗子來培養的。
這一次攀爬野狼峰,算是一個適者生存的初練吧。
喝了兩碗茶湯,睏意漸消的關鳩鳩突然驚叫起啦,喊道:“兵司大人,你,你剛纔說,你要親自帶隊,攀爬野狼峰?不行不行,太過兇險了。”
關鳩鳩這麼一嚷嚷,康寶,趙九醜幾人才反應過來。
隨即紛紛起身反對,一致認爲絕度不可行。
尤其是康寶,更是竭力反對,爭搶道:“兄弟,這次是我家小妹不懂事,惹了這麼大一個麻煩,怎麼還能讓你親身涉險呢?要帶隊,也要我康寶自己帶隊才行啊。”
阮老三自知自己武力值不夠,雖反對,但也沒有主動請纓。
而趙九醜則是語氣堅決地說道:“關書辦和康校尉說得在理,要不,我來帶隊攀爬吧?有老三兄弟的土法,你應該信得過趙某人的身手纔是。”
關鳩鳩深知郭業與自己的利害關係,郭業榮,他榮;郭業毀,他則是無路可走,退無可退。
繼而再次搖頭晃腦地賣弄斯文勸道:“兵司大人唉,自古兵書就有云,爲將者,當以發號施令統籌大局爲先。你這麼幹,太冒險,太冒險了。不行,學生今天必須死諫,一定不能讓你如此一意孤行。”
說着,將雞毛扇插回腰間,轉頭看了下左右,先看看青石桌,再看看白楊樹,本想着學那戲文裡的忠臣,唱上一出頭撞樑柱,死諫主上的感人戲碼。
可事到臨頭,又沒那個膽兒,光嘴巴說說沒了下文。
關鳩鳩的德行,郭業還不清楚?
順勢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來,說道:“老關,你的忠心小哥是知道的,不過今天這事兒,我必須親自上馬。我倒是要會一會那個狗膽包天的馬賊大首領,獨狼廖霸。”
關鳩鳩就着臺階滾了下來,算是做了一回忠臣良將,掛着一臉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真讓這孫子撞破腦袋磕得頭破血流,那比攀爬野狼峰還要來得難。
見着郭業如此倔得厲害,誰也沒有再行相勸,競相偃旗息鼓靜了下來。
郭業見狀,笑道:“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現在各司其職,你們先回去準備,好好休整一夜。明日與馬賊約好交贖金的時間是中午,唔,你們明日一大早就出城,直奔野狼峪峽谷外。”
說到這兒,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道:“至於我和那兩百弟兄,今晚夜裡就會提前出發,趁着天黑攀爬野狼峰,這樣不易引起馬賊的注意。”
幾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知曉,而後相繼離去。
康寶最後一個走,臨走之時,還是不放心,再三囑託道:“兄弟,我家小妹……”
“寶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呢!”
郭業伸出右手握緊成拳,百般保證道:“一切盡在掌握中……”
送走了康寶,郭業百無聊賴地在院中晃悠了一圈,突然停住腳步,衝着院中一個無人的角落看了一眼。
而後隨口問道:“東廠的廠衛,你現在招募多少人了?”
如瘋子一般站在原地,對着空氣說話。
誰知那空無一人的角落處,竟然傳出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廠衛還在暗中招募,現在我手中已經有五六十人矣。”
“甚好!”
郭業甭管對方看得到看不到,自顧點了一下頭,而後慎重地囑咐道:
“今夜我便會出城離去,城中一切,就拜託你暗中負責了。”
“放心,既然應承了你,自然會爲你盡心盡力,掃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言罷,忽然一道人影掠過那角落,稍縱即逝。
郭業能清楚地感覺到,剛纔說話的那股氣息此時已經離去,不在院中。
剛纔那番談話從頭到尾,至始至終,東廠的負責人暗夜,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郭業看着這廝如鬼魅出沒,不由嘆道:“奶球的,就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不幹東廠都對不起他那身本事。”
得到了暗夜的應承,郭業心裡踏實不少,隨後雙手負在背後,大搖大擺地出了後院,前去篩選那兩百名作爲特種部隊苗子的隴西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