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心裡一緊,看了李大亮一眼,道:“武陽縣公,現在大唐社稷的安危現在可就係於您一身了。到底何去何從,您可要仔細思量。”
“不用考慮了。”李大亮把手一擺,道:“我當然是……”
“如何?”
“站在陛下的這一邊!”李大亮傲然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不站在陛下這邊,難道還能站在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的這邊?真是笑話!”
李二陛下高興地說道:“好!武陽縣公說得好!他們就是一幫亂臣賊子,想要擁護晉王李治謀奪朕的皇位!你如此深明大義,朕要重重賞你!呃……就暫封你爲武陽郡公吧!待平亂之後,朕還有重賞!”
“謝陛下!”
李大亮精神抖擻,招了招手,高聲道:“來人!”
“在!”殿門之外一聲答應,緊接着腳步隆隆,進了一隊隊的甲士,手執利刃,四下裡散開,把衆朝臣包圍。
只待他一聲令下,就要血染金殿!
人們一見這副場景,就是心裡一涼,這個李大亮準備的真夠充分的呀。殿內的大夥可都沒啥兵器。一會真的動手,有機會衝出殿外的,恐怕屈指可數。
有人偷眼往門外一瞅,心裡就不是涼那麼簡單了。簡直是完全絕望!
但見院子當中,一隊隊甲士,弓上弦刀出鞘,列隊而戰。誰要是真衝出去了,就是不變成刺蝟,也得被亂刃分屍。這種死法,還不如在殿內吃一刀呢,起碼少受些罪。
郭業只覺得頭腦發炸,冷汗從額頭上滾滾而下,恨聲道:“李大亮,你和張弼一起欺騙了我!”
李大亮冷笑道:“這您可錯怪張弼了,他沒騙您。事實上,是我把他和您一起騙了。”
聽說張弼沒有背叛,郭業的心裡略微好受了一些,道:“你別忘了,你的老婆和女兒還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若是遭了不測,他們也別想活!”
“那又如何?爲了陛下,我李大亮早已把妻子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好狠的心!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唾罵嗎?”
李大亮眼一瞪,道:“唾罵?那怎麼可能?爲國不恤妻子,乃是美德。人們稱讚我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唾罵?別人不說,單說您身後的這位秦二爺,想當初爲了歸唐,他不也拋妻棄子了嗎?”
到了現在,郭業發現自己又被現代觀念騙了,李大亮以妻女爲質,似乎對他並沒有多大的制約作用。
郭業眼珠一轉,道:“原來如此,看來您背叛我是早有預謀了?”
李大亮道:“我效忠陛下,理所應當,談何背叛二字?”
“哦?效忠陛下?”郭業輕笑一聲,道:“那我就奇怪了,您這麼忠心,怎麼不早早地告發我們。非等到事情千鈞一髮之際,才選邊站位?莫非是嫌棄提前告發的功勞太小?”
李二陛下深知現在得先穩住李大亮,道:“武陽郡公之前不告訴朕,當然是因爲自己官微職小,即便說了,也只是打草驚蛇。郭業,你想用這個挑撥朕和李愛卿之間的關係,可是錯打瞭如意算盤。”
李大亮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道:“多謝陛下.體諒!其實微臣沒告訴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微臣的兩個結義兄長也參與其中。他們都救過微臣的性命。如果我告發,我這兩個救命恩人就死定了。”
說着話,他擠出了兩滴鱷魚的眼淚,繼續道:“所以,秦王說我在這件事上懷有私心,也不是完全錯誤。如果今日平叛成功,微臣不想要任何賞賜。希望能用我的功勞,換取他們的活命。”
李二陛下一皺眉,搞不清李大亮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只得道:“看在武陽郡公的面子上,朕可以赦免他們。但是用你的功勞抵罪就不用了,該封賞的朕還是要封賞。”
“陛下對微臣真是……恩重如山。微臣敢不效死?”
說着話,他站起身來,道:“宗訓大哥,聽到沒有?陛下已經赦免了你,快站到我身邊來吧?待會動起手來,刀槍無眼,把您傷着可就不好了。”
“好,真難爲你還能想到我這個當哥哥的。”李宗訓大踏步地越衆而出,道:“兄弟,多謝你了,想當初我沒白救你的命。”
“自家兄弟,何必言謝?”
“呃……”李宗訓面露爲難之色,道:“賢弟你附耳過來,爲兄和你商量點事……”
“您是說義府賢侄?”李大亮搖了搖頭,道:“陛下寬恕您和張大哥,已經是法外施恩。您可別得寸進尺。”
“不是,此事與義府無關,甚至與陛下無關,只與你有關。這是咱們倆的事兒。”
“那好吧!”李大亮前進一步,身子微微一側,道:“大哥您找我啥事?”
“是好事……今天你可是……立功了……”
李宗訓的聲音越來越低,李大亮爲了聽清楚,離得他也就越來越近,眼見着二人的嘴脣和耳朵都要碰到一塊去了。
啊!
忽然一聲慘叫聲振屋瓦!
人們定睛看去,卻原來是李宗訓已經把李大亮的耳朵咬了下來。不僅僅如此,還暴起發難,衝着李大亮的眼睛插去!
當談,在重重護衛之下,李宗訓的這個圖謀沒有得逞!衆甲士手起刀落,眨眼間就把李宗訓亂刃分屍了。
李大亮似乎被驚嚇地不輕,對着一灘爛肉大怒道:“你怎麼這麼傻呢!我這個法子既對陛下盡了忠,又對你們哥倆有了義,可謂是兩全其美!你還想殺我!簡直是狼心狗肺!”
郭業冷笑道:“李大亮,你這麼說可完全錯了。你如此行事,只是對你自己有利!至於對別人,則完全是傷害!”
“此言怎講?”
“比如李宗訓吧,人家要是不救你,現在兒子是茂州都督,他本人能當老太爺頤養天年。救了你之後,兒子就要死於非命,自己晚景淒涼。這就是你對他的義氣?”
“這……”
郭業得理不饒人,繼續道:“還有張弼。不救你,他就能安安穩穩地做將作丞,雖然官不大,但微薄的俸祿也足夠養家餬口。救了你之後,卻僅以身免,官是當不成了。這你又怎麼解釋?”
“我……”李大亮一咬牙一狠心,道:“好!反正我已經殺了自己的結義大哥,這個義字我不要了!但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陛下。舍忠取義,名聲也不算差吧?”
郭業搖了搖頭,道:“忠你也算不上。我剛纔不是說了嗎?眼前的陛下是人假扮的,真正的陛下卻不知在哪受苦。你受了這個假陛下的驅使,殘殺忠良,可談不上什麼忠!你是一個不忠不義之人!”
“胡說八道!”李大亮怒道:“陛下的身份絕無問題,一切都是你爲了謀反找的藉口!”
郭業白眼一翻,道:“你說藉口就是藉口了?恐怕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你李大亮就會成爲我大唐的千古罪人。”
“有朝一日?嘿嘿,秦王!郭業!恐怕你是看不到了!因爲……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來人!給我把他們亂刃分屍!”
“喏!”
衆甲士齊往上闖,眼看着就要血染金殿。
見此狀況,郭業不由得暗暗叫了一聲苦也!今天這場兵諫算是完全失敗了。恐怕除了我,無人能逃出九嵕山?
但是即便我逃出去又能如何?我的家眷還在長安城,李二陛下一道聖旨下來,我的那些妻妾,還有二子一女,不知能逃出來幾個?
我穿越以來,一直順風順水,難道今天就要栽一個大跟頭?我今年都三十多了,還有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慢!”正在郭業愁腸百轉之際,忽然他身後一人高聲喝道:“我有話說!”
李大亮眉頭一皺,道:“醜鬼,你是何人?”
“在下姓馮,單名一個貴字!”
“馮貴?沒聽說過?你現在想討饒?晚了!來人,先把這小子宰了,再殺別人!”
“喏!”一個甲士獰笑了一聲,慢慢地向馮貴走了過來。
但正在這時,又出幺蛾子了。
“別!別動手!”一個清麗的聲音響起。
李大亮扭頭一看,但見說話之人正是李二陛下的寵姬郭玉蘭。
李大亮當然不敢得罪李二陛下的枕邊人,只得道:“郭娘娘,您有何吩咐?”
“你把那個馮貴帶到我這邊來。”
“是。”
甲士們讓開一條道路,馮鬼緊走幾步來到了郭玉蘭的面前,道:“小蓮,是你!真的是你!天可憐見,我終於把你找着了。想不到臨死之前,咱們夫妻還能再次相見。我真是死而無憾!”
郭玉蘭撫摸着馮鬼的臉道:“是我!阿貴,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們答應過我,要好好待你的。早知道這樣,我就……我就……”
事到如今,是個人都看出來不對了。怎麼李二陛下身邊嬌滴滴的小娘子,竟然和一個醜鬼是老熟人?而且這個醜鬼還身着官員的服飾?
她之前自報的身份不是村姑嗎?
難不成郭玉蘭的身份果然有問題?那些包圍衆官員的甲士,看向李二陛下的目光也開始狐疑起來。
李大亮道:“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