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以假亂真。”郭業道:“《推背圖》雖然是你親手所書,你總沒有寫上李淳風著這四個字吧?”
“那當然沒有了,作死也不是這個作法。再說了,這推背圖明明是咱們倆合寫的,我就是寫也得寫成李淳風郭業著呀。”
“那就行了!陛下聞起來,你就推說,這是道門寶典。具體何人所做,已經不可考。”
“那人家能信嗎?”
“你再寫一本《推背圖》,用古紙陳墨來寫,把它做舊。只當這個是原本,你被偷的那個是手抄本。你千萬別告訴我,《推背圖》上的內容你都記不清了。”
“總共才一千來字,我當然記得清。不過……”李淳風撓了撓腦袋,道:“這是不是太牽強了一點。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剛好就從本朝開始呢?”
郭業道:“那你就再寫另外一本,叫做……《梅花圖》,主要寫從漢至唐的六十件大事,就說這和《推背圖》本爲一體。應該是同一人所作。只是上部和下部的名字不一樣。”
“還是有點牽強,不過總算不那麼突兀了。世界上巧合的事多了,總不差這麼一樣。”
郭業又道:“只要不是你著的,就一切都好說。陛下要是讓你解,你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解釋就行了。準了,是前人道行高深。不準,是你能力不足。能力不足,總不是罪過吧?”
“好,就這麼辦!”
……
……
出乎郭業預料的是,事實上《推背圖》既不是齊王李佑獻上,也不是李佑派系的官員獻上。
忽如一夜春風來,各種粗糙印刷的《推背圖》散落於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另外,這個做盜版的人還挺客氣,直接寫上了李淳風著四個大字,讓郭業的綢繆幾乎落空了一半。
這事到底是什麼人乾的?郭業發動麗競門和不良人的關係去查,卻是一無所獲。
不過,沒有線索就是最大的線索了。不動用官府的力量,還有這種潛勢力,恐怕非五大士族莫屬。換言之,這就是李佑派人乾的。
緊接着,不出意外的,針對郭業的謠言開始出現。
太白晝現女主昌,唐三世代之武王!這句預言是什麼意思呢?
首先說,唐三世代之武王。
一個代字,說明了乃是朝代更替,大唐三世而亡。
武王,那那還用解釋嗎?肯定是秦王唄。秦國尚武,這事誰不知道呀?
什麼?你說不一定是秦王,也許是有人造反自號武王?
那怎麼可能?如今大唐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怎麼會發生農民起義?
如果發生朝代更替,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效法王莽代漢的故事
。
秦王郭業乃是大唐唯一的異姓王,不是他是誰?
至於太白晝現女主昌這句話,就更好解釋了。太白晝現是什麼不必解釋,女主呢,那肯定說的不是女子爲王。女人難道能當皇帝?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話不能從字面上解,暗含的意思是應該是面若女子的人爲王。誰面若女子?秦王郭業唄。你仔細想想,郭業的臉是不是白白嫩嫩,比女子的皮膚都好!
還有最關鍵的是,你們別忘了,太白晝現的那一天。整好是秦王的岳父徐孝德下葬的那一天。
上天爲什麼偏偏選在那一天示警?完全是因爲陛下處理此事不公,引得秦王心生反意。這就叫做天人感應!
好傢伙,不得不說齊王李佑的幕僚班子還是很給力的,牽強附會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人們不信!
郭業忽然發現,自己原來的打算似乎很難奏效。人家的一切是從民間發起,李淳風總不能赤膊上陣吧?
至於說自己也發動民間的力量?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現在自己的一舉一動肯定被盯得死死的,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似乎唯一的指望就是李二陛下身在宮中,不知道這事了,但是,那可能嗎?既然有了李佑的參與,此事必定能上達天聽。
這可咋辦?
主動向李二陛下解釋?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不解釋?那不是任由謠言發酵嗎?謠言止於智者,看問題是愚者太多,智者太少。老百姓就是樂於信謠傳謠!等到大部分人相信了此事。那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
郭業冥思苦想,還是沒什麼好辦法,直急的抓耳撓腮,雖然沒到一夜白頭的地步,不過也差不多了。
好在,李二陛下是一代明君。並沒有讓他擔憂多久,很快就宣他和李淳風覲見。
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郭業此時的心情竟然莫名得一鬆。
不過,他一進望北閣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妙。端坐正中的,並非只有李二陛下一人,齊王李佑的生身之母陰貴妃也隨侍在側。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陰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賜坐。”
“謝陛下。”
坐在了小太監搬來的胡凳上,郭業問道:“不知陛下把微臣召來,到底所爲何事?”
“呃…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起來秦王曾經仙人傳法。所以,有些事情要請教一下郭愛卿
。”
“陛下有話請說。”
李二陛下從几案上拿起一本書來,道:“李淳風!”
“微臣在。”
“這本《推背圖》可是你所作?聽說此書最近已經大行於世……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載。想不到我大唐竟有如此人物,真是可喜可賀!”
“微臣惶恐!”李淳風再次跪倒在地,道:“陛下能否把那本書給微臣一觀。”
“當然可以。董順,拿給國師看。”
“是。”
李淳風接過書來,略微一瞧,就知道此書正是自己被偷的《推背圖》。
李二陛下問道:“怎麼樣?此書可是你寫的?”
“啓稟陛下,此書確實是微臣親手書寫,卻不是微臣所著。”
“什麼意思?”
“有上古先賢,根據周易八卦,推算千年變革,寫下了兩本書。其一,爲《梅花圖》。其二,爲《推背圖》。這兩本書乃我道門至高秘典。您見的,是微臣的手抄本。”
“哦?果真如此?”
“微臣不敢欺瞞陛下。您若是不信,可派人去蟠龍觀中。這兩本書的原本尚在。只是有些破舊了。”
這種事很容易就驗證真假,李二陛下相信李淳風不會爲此事欺君,他的臉微微泛紅,道:“這樣呀……朕倒是有些錯怪國師了。”
李淳風得理不討人,道:“這本書半個多月以前就離奇失蹤。不知陛下是從何得來?”
陰貴妃插話道:“此事待會自會讓國師知道。在此之前,陛下還有幾句話要問你呢。”
李二陛下道:“對,朕是還有件事想請教國師。”
“不敢當請教二字,陛下有話請說。”
“《推背圖》上寫着,太白晝現女主昌,唐三世代之武王。你看這兩句話該如何解釋?”
“微臣才疏學淺,只能試着解釋。可能有不對的地方,還請陛下多多包涵。”
“你儘管說。朕不會因言罪人”
“太白晝現就是金星與日同輝,大凶之兆。唐三世代之,說得乃是朝代更替之事。至於女主和武王,指的當然就是那個代唐而立的開國之君了。”
李二陛下肅然道:“那女子和武王應該應在何人身上?”
“微臣以爲,所謂女主者,當然得是個女人。至於武王麼,應該是他的名字中帶個武字。”
“女子?武字?”李二陛下面含譏諷之色,道:“郭愛卿,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