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落罷,前邊隱約飄來一團紅影,從頭至腳,從裡到外,處處皆紅,如一團熾熱火球一般,在寒冬風雪之下,讓人頓感一陣格外的暖陽。
噌噌噌,
那團火球般的人兒很快就跑到了郭業的跟前,與之相伴而來的,不僅有沁人心扉的少女處子幽香,還有那舉手投足間清脆於耳的鈴鐺之聲。
郭業凝目打量着跑近跟前的少女,上身着金邊銀線紫紅襦衣,嬌俏喜慶,鴛鴦繡帶繫於腰間可堪盈盈一握,下身裙襬更是紅得發紫,彷彿要沁出血絲而來一般。
一身大紅,配上那皎潔如月光的臉蛋,襯着那雙透着絲絲狡黠的靈眸,如火中涅槃而出的小綵鳳。
疾步如飛,曼妙天真,好一個是風風火火俏丫頭。
細細打量之下,郭業總算看出了來人是誰,這火紅小丫頭可不就是當日被自己誤打誤撞救下的康家小千金,康芷茹嗎?
郭業眼尖的發現,康芷茹這俏姑娘真是夠潮兒的啊!
一身大紅不說,就連小足都穿着紅皮包面鹿皮靴,嘖嘖,莫非康芷茹對這紅色情有獨鍾?
只見康芷茹腳步一停,舉手投足間再次發出清脆的鈴鐺之聲。
嚯,原來這丫頭的手腕與腳裸都繫着串串纖細的銀鈴鐺,真心會打扮哩。
這樣的着裝打扮出去,不吸引目光,回頭率沒有百分百,除非路人都是瞎子。
郭業盯着康芷茹纖細腳裸處的銀鈴鐺,怔怔失神,想起了當日這位康姑娘送給自己的那串名貴檀木手串。
而看者無心,被看者卻是有了幾許扭捏與不自然。
被看得有些心裡發慌康芷茹突然狠狠瞪了一眼郭業,兩家突然彩霞緋紅,惡聲啐道:“好你個小衙役,些許日子不見,你倒是變成了登徒浪子一般的賊人,再看,再看挖瞎你那作惡的雙眼。”
罵完之後又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康寶,哼聲道:“哥哥,你不怕明日去城頭吃雪花喝冷風,你就繼續磨蹭着吧,少不得爹爹正月初一給你來一出‘嚴父教子’。”
言罷,轉身疾跑而去,腳步踉蹌有些許慌亂,跌跌撞撞間偶爾回頭剜了郭業幾眼。
到了康芷茹離去,郭業才傻傻反應過來,摸着下顎的那點毛絨,一臉無辜地看着康寶。
康寶從郭業的表情中讀出了郭業的意思,這小子在埋汰他老康家呢,意思是說,你們康家的人咋那麼彪悍啊?男的如此,女的亦是如此。
自己妹子的性子康寶咋會不瞭解?
又是一次仰頭哈哈大笑,對着郭業打趣道:“我們康家就這麼一個姑娘,嘿嘿,這丫頭被我爹我娘,還有都寵慣了,兄弟不要在意哈。”
郭業點點頭,現在有事兒拜訪康嶽山,哪裡有心思去在意康芷茹。
不過一旁的康寶突然收斂了狂態,眉宇間有些擰巴地對郭業壓低了嗓門,輕聲勸道:“喂,我跟你說哈,你小子可別撩撥我妹紙,這丫頭可不是那麼好招惹的,讓她纏上你的話,你小子不死也得蛻層皮。”
草!
郭業白了一眼康寶,這小子腦袋瓜子裡裝得都是些什麼玩意?
哥們和康芷茹攏共也就見了兩次面,第一次是搭救,第二次就是今天,還被這丫頭片子埋汰了幾句。
哥們去招惹她?這根本挨不着好不?
蘿莉雖好,可不能貪杯,這可是至理名言。
郭業沒好氣地嚷嚷道:“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別說朋友妻不可欺了,就是朋友妹子也不能糟蹋啊?”
說着心裡跟着咕噥一句:媽的,老子連吳秀秀那個死倔死倔的冷丫頭都沒搞定,哪裡有心思去招惹你康家這位姑奶奶?
康寶聽着郭業的信誓旦旦,連連點頭稱是,而後帶着郭業衝着前面走去。
走在路上,這小子就跟個話嘮似的再三告誡郭業,千萬別沒事招惹他妹子,不然以後真心有的煩了。
郭業心中藏着急事兒,自然對康寶的話是左耳進,右耳出,渾然不當一回事。
快到了康嶽山一家子吃飯的地方,郭業指了指隔壁的客廳,說道:“我已經用過飯了,你們一家子人吃飯我就不湊熱鬧了。再說,吃飯那地方人多口雜,我這事兒極爲隱蔽,需要你父親單獨商議,這樣,康寶,你先去吃飯。飯後,你再引見你父親康大人與我認識。”
看着郭業那一臉小心謹慎的模樣,康寶心中也慎重起來,看來這小子真是有大事相商。
當即點頭說道:“行,兄弟,那你先在客廳坐會兒,我讓下人給你上碗茶湯暖暖身。吃完年夜飯,我就領着我爹來客廳與你相見。”
郭業稱好,轉道走進了隔壁的客廳之中。
不一會兒,有丫鬟端上一碗茶湯供郭業暖身,這麼一坐約莫就半個多時辰過去了。
郭業也沒閒着,一邊坐在客廳中喝着茶湯,一邊心神下沉靜下心來,腦中慢慢組織起一會兒與康嶽山的談話。
大概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客廳之外傳來幾聲嘈雜的腳步,像是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踩踏積雪之聲,咯吱咯吱作響。
待得郭業起身想要看個究竟,突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爽朗笑聲:“哇哈哈,原來是咱老康家的小恩公來了,咋不一塊兒進來用飯哩!康寶,你這混球就是不懂人情世故,怎能把貴客單獨晾在客廳呢?混賬玩意!”
聞罷,郭業也不打算看個究竟了,因爲從來人中氣十足的喊話言語中和話語間的那股濃濃兵痞味兒,郭業已然猜出,來人正是益州折衝都尉,康寶他爹康嶽山。
果然,率先進來的一人龍驤虎步,腳步沉穩有力,一看便是出自軍伍,而那滿臉風霜鬚髮皆白的模樣,正是康嶽山。
康寶呢,則是一副老鼠見了貓似的模樣跟在他爹身後,不時衝郭業擠眉弄眼。
郭業沒有搭理康寶,而是大步上前迎去,與康嶽山兩步之遙時突然拱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傾,拜道:“卑職六縣團練使郭業,見過折衝都尉大人!”
郭業自報家門,耍了個小聰明,不報自己益州府兵司佐官的頭銜,唯獨單單報了六縣團練使這個虛銜。
不爲別的,就爲了能與康嶽山瞬間拉近距離。
康嶽山出身軍伍,對行軍打仗之人自然是高看一眼。
而郭業這個六縣團練軍雖然不是正規軍,但好歹也是民兵預備役,多少能與康嶽山的正規軍拉扯一點關係起來。
正所謂老兵見新兵,心裡疼得慌!
果不其然,郭業這個小伎倆立馬奏了效。
康嶽山上前兩步,直接扶着郭業的肩膀,一副老兵考校新兵蛋子的模樣,狠狠拍了拍郭業那鋼鐵般生硬的肩膀,哈哈笑着讚道:“不錯不錯,是塊當兵的好料子,窩在隴西那土疙瘩地方委實可惜了。”
郭業謙虛地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請康嶽山往客廳上位坐去。
自己家中,又仗着長輩,康嶽山自然不矯情,虎虎生風地大步上前,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然後興趣盎然地打量着郭業,這個令自己耳朵都快聽出繭來的年輕人。
郭業則站於廳中,與康嶽山雙目對視,不卑不亢,傲然挺立。
先是見面有禮有節,那是仗着與康寶的關係,晚輩對長輩的行禮。
現在與康嶽山平視而站,腰身挺拔,傲然獨立,沒有阿諛奉承的嫌隙。
康嶽山是越看越喜歡這膽氣不俗的小子,心中美滋滋地讚道,好,帶種,有點意思。
約莫對視一會兒,康嶽山直來直去的性子再次發作,示意郭業先坐下,然後問道:“咱們以前種種先不去細談,康寶說你今晚有急事找我,到底所爲何事,竟然讓你連年三十都不在隴西,連夜跑來益州府?”
康寶也是在旁邊跳腳說道:“是哩,你小子趕緊說,吊着老子胃口,煩死個人!”
郭業收斂臉色,義正言辭地再次抱拳道:“今夜,卑職是來找康大人求援的,茲事體大,這事兒康寶都無法作主,思來想去,也只有康大人方能助卑職一臂之力。”
哦?
康嶽山與康寶父子二人聽着郭業說得如此興師動衆,頓時臉色相繼一緊,張望着郭業,眼神中透着汩汩詢問之意。
康寶都無法作主,看來這事兒小不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