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二陛下提的這個條件來看,他對於寬恕李行廉是毫無誠意的。三天之內破案,在古代來講,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想想也不奇怪,剛纔就數李行廉噴李二陛下噴得狠,什麼“有其父必有其子”啦,什麼“強納弟媳”啦,一套一套的,把李二陛下說成了一個好色無度的昏君,李二陛下聽了能不生氣嗎?要是往常,李二陛下爲了保持虛言納諫的形象,也只能忍了。
但是現在,李二陛下有了“爲父報仇”的大義,焉肯把李行廉輕輕放過?之所以提這麼個條件,完全是爲了敷衍郭業。不管怎麼說,這名心腹愛將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過,對於郭業來講,假如自己在三天之內,真的把案子破了。沒說的,這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即便是三天之內沒有破案,自己也是問心無愧。
說到底,李行廉和郭業不僅沒啥交情,甚至還在李二陛下出現後,企圖攀誣郭業。郭業爲他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夠意思了。
把李行廉的事情暫且擱到一邊,郭業問道:“陛下,您今天來……是要爲岑文昭求情?”
李二陛下狠狠地瞪了岑文本一眼,道:“朕改主意了。此事你儘管秉公斷案,朕絕不干涉!”
“遵旨!那您先請回宮?”
“不!朕就要在這裡,看郭愛卿審案。你坐在那裡……”
現在長安府衙的座次順序爲,李二陛下居中,長孫皇后和郭業分坐左右。
至於兩大中書侍郎,連坐的位置都沒有。站在皇后身邊吧,沒那個規矩。站在李二陛下身後吧,李二陛下看他們兩人就煩,冷哼一聲!這兩個人也知趣,緊走幾步,站在了郭業的身後。
這下郭業可牛逼大了,與皇后娘娘座次相等,兩大中書侍郎身後侍立!
又把衙役們招上堂來,郭業一拍驚堂木,高聲喝道:“帶人犯!”
……
……
許元化此時的心情很鬱悶。
昨天晚上,文四海把他們送入大牢的時候,因爲不知郭業的傾向,所以也就沒有對許元化刻意照顧。
許元化和岑文昭一行人,是被分別關押在了相鄰的兩間牢房之中。透過鐵柵欄,雙方可以互相看見,談話更是毫無問題。
等獄卒一走,岑文昭又開始氣焰囂張,道:“許元化,你別以爲有了一個小小的衙役撐腰,就能賴得掉咱們哥們的債務。”
“我……我沒想賴賬!一千貫錢我會還給你的。”
“那可不成,咱們白紙黑字寫的清楚。你那老婆和妹子,已經是我岑文昭的人了。怎麼也得陪我風流快活幾天才成……”
有個無賴起鬨道:“岑大哥吃肉,別忘了給咱們兄弟喝點湯。”
“那是自然。我岑文昭可不是吃獨食的人,在場的有一位算一位,人人有份!”
“你們白日做夢!”
“我們白日做夢?嘿嘿,許元化,我看你纔是白日做夢。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你可知道,我岑文昭是什麼人?”
“不就是個芝麻綠豆小的九品官,什麼校書郎嗎?”
“我這個校書郎的確不算什麼,但是我哥哥可厲害!知道我哥哥是誰嗎?”
“不知道。”
“我哥哥就是當今的中書侍郎岑文本!”
天子腳下的百姓,對於政治還是有一些基本的認識的。人們頓時驚呼連連,道:“您的哥哥是中書侍郎?”
“那豈不是三品官?跟宰相也差不了多少。”
“比長安令都高着好幾級呢!”
“岑大哥,你們家還缺家丁嗎?”
“真的假的?岑大哥,您背後有這麼大的勢力,怎麼從來不顯山不露水的?”
岑文昭得意洋洋,道:“衆位哥哥兄弟,別誤會。我以前之所以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是不想和大家生分了。我這個人啊,不願意當官,就喜歡在市井當中廝混,就喜歡與衆位交朋友……”
“岑大哥,好樣的!”
“岑大哥,夠義氣!”
“岑大哥,從今往後,只要您一句話,我們爲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接受了一翻吹捧之後,岑文昭又對許元化說道:“姓許的,有道是光棍不鬥勢力。聽我一句良言相勸,這個官司咱們還是別打了。你回去之後,把你老婆和妹妹送到我的府上,我過幾天再還給你,又不會少了一塊肉?”
許元化強打精神,道:“你家裡的權勢再大,也不可能在長安城內一手遮天,這長安城是有王法的地方!我不怕你!”
“王法?王法還不是人定的,王法還不是要人執行?我大哥發下一句話來,那長安令安敢違命?”
許元化道:“那可不一定。我可是聽說了,現如今的長安令,乃是秦國公郭業,論身份,只在中書侍郎之上,絕不在中暑書侍郎之下。您那位大哥的面子,人家還真未必賣。”
“我說你這個人簡直太幼稚了!官官相護的道理你懂不懂?莫非郭業不賣我大哥的面子,非要賣一個小衙役的面子?真是豈有此理!”
“不是賣小衙役的面子,是賣道理的面子,是賣大唐律法的面子!”
“你……好!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咱們明天大堂上見分曉!”
“好,咱們走着瞧!”
儘管在氣勢上不落下風,但是許元化知道,這場官司自己輸定了!人家岑家那麼大的權勢,又有確鑿的證據,自己憑什麼和人家鬥?憑大唐律法?憑着所謂的道理?還是別開玩笑了。說是可以這樣說,自己要是真信了,那可就真成了煞筆了!
但是,事到如今,自己還能怎麼辦?撤訴交人?那跟打輸了官司有啥區別?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算爲了報答那個小衙役的恩情,自己也得死硬到底!
懷着無比悲壯的心情,許元化走上了大堂。
“威——武——”衆衙役齊聲喝喊!
無論是自以爲必輸官司的許元化,還是自認爲有恃無恐的岑文昭一行人,都嚇得跪倒在地,不敢擡頭!官府的威嚴,在大堂之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原告許元化,擡起頭來!”
“是!”
許元化這才擡頭觀看,一眼就看到了正當中的李二陛下,再往兩邊看,一邊是一個絕美的女子,另一邊卻是昨晚救了自己的小衙役!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昨晚那個小衙役的身份不一般,乃是長安府衙之內的重要官員?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這個官司還有得打!
郭業咳嗽一聲,道:“許元化,你到底是因何狀告岑文昭等人,還不從實講來。”
“是!小人本是……”
許元化講完了,郭業道:“你且退在一旁,岑文昭!你來說!”
岑文昭聽着這個說話的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猛一擡頭,正好和郭業打了個對眼,道:“你……你是那個小衙役……”
“大膽!竟然對本官不敬,掌嘴二十!”
幾個衙役一擁而上,那岑文昭拖下堂去,這就開始行刑!二十個大嘴巴子抽完,岑文昭的雙頰高高腫起,鮮血順着嘴角往下流!
岑文昭這可不幹了,道:“你這是公報私仇!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的哥哥是岑文本!你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