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招安,可是豆子岡羣盜的一塊心病。很明顯,不招安就是死路一條,但是招安的話,又恐怕官府虛言相誘。
這剛逃走了一個國舅爺,怎麼又來了一個?會不會其中有詐?
呼延慶喜道:“如此說來,你剛纔對郭大寶所言,全是假的了?”
“您可以那麼理解。”
孔從明道:“要說我們豆子岡羣雄不盼着招安,那也不是實情,能做官,誰想做賊呢?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一見面,就對着我們鬼話連篇,讓我們如何相信您的誠意?”
“這算不算誠意?”郭業又把錢票掏出來,交給了高元青,道:“長樂坊大錢莊的錢票,價值五萬貫。”
高元青錢票到手,仔細端詳了一陣,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道:“大寨主,錢票是真的。”
孔從明道:“五萬貫錢,就想買我們豆子岡羣雄的性命?”
郭業道:“這只是個見面禮罷了,說明郭某人絕無惡意。具體招安的細節,咱們可以細談。”
“您這份誠意,孔某人收下了,賜座。”
“謝大寨主”
有人給搬來了兩條胡凳,給郭業和乙支花花坐下。
孔從明問道:“這位郭兄弟,請問您是代表誰,來招安我們豆子岡羣雄?”
“往大了說,是齊王李佑,往小了說,是國舅,陰弘智。”
呼延慶喜冷笑道:“你是陰弘智派來的?如此說來,你不是來招安的,而是想來解救陰秀憐的吧?”
郭業此次前來豆子岡,原本的打算伺機打入豆子岡羣盜的內部,再想辦法救人。但是後來,聽說豆子岡羣盜已經窮途末路,準備招安了,郭業又改變了主意。
不把這幫人給穩住了,日後豆子岡羣盜要是真的受了招安,那屎盆子怎麼往琵琶女的頭上扣?
所以,郭業的打算是直接代替陰弘智把豆子岡羣盜給招安了,然後再給他們一筆錢財,讓他們好好的在豆子岡堅守。
直到琵琶女的“名聲”轟傳天下,再想辦法殺人滅口。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讓他們相信殷宏智的誠意?
郭業道:“衆位寨主,你們疑心國舅爺假招安的原因,我已經聽高元青大哥說過了。不過,你們有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問題,國舅爺假如真的包藏禍心,那爲何還要帶自己的女兒來豆子岡冒險?”
“那是他膽大包天!”
“您這話不對,有道是君子不利於危牆之下。國舅爺膽子再大,也不會冒沒必要的危險。比如說,衆位寨主,連殺官造反的事情都敢做,也能稱得上是膽大包天。那衆位寨主殺官造反的時候,會不會帶上自己的家眷?”
“這……”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條。你們覺得國舅爺憑啥要冒着偌大的危險,來坑害你們豆子岡?”
“他是官,我們是賊,官兵抓賊,那還不是天經地義嗎?”
郭業苦笑一聲,道:“衆位寨主的見識,忒有些短淺了。國舅爺現在的身份,是齊王府的尚乘直長,正七品上的官位。你們知道這個官職是幹什麼的?那是負責齊王的車駕馬匹,根本就跟剿匪不挨着。他吃飽了撐的,來豆子岡哄騙諸位?”
稍微停頓了一下,郭業繼續說道:“再說了,即便是國舅爺真的想着升官發財,那還不是齊王殿下一句話的事?何苦冒着生命的危險,和諸位爲難?”
“你的意思是……國舅爺對我們所言句句爲真?那他爲何做賊心虛,深夜逃走?”
“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們了。我說大寨主,你爲何要求娶國舅之女.陰秀憐?人家乃是金枝玉葉,你一個小小的賊頭,怎麼能高攀的上?既然生出了這番心思,國舅爺認爲你狂悖無禮,也是情有可原。”
孔延明還要解釋,郭業把手一擺,接着說道:“其實這事也不怪你們,是國舅爺沒把事情說清楚。國舅爺答應過,只要你們輔佐齊王千歲登基,就可以公侯萬代。那你們可知道,要怎樣輔佐齊王殿下?”
“這……咱們這幫人沒什麼學問,只能做齊王的護衛了。”
“哼哼,大唐高手如雲,齊王殿下何曾需要你們的護衛?再說了,做護衛能做到公侯萬代,這種好事,郭某人沒聽說過!有些話國舅爺不敢說,我敢說。現在就把話挑明瞭,國舅的意思,就是齊王殿下想要效法玄武門之變的故事。這種事情,正好適合你們這種無法無天的主做。這纔是國舅爺招攬你們的目的。”
“玄武門之變?”
“明白說了吧,就是弒兄殺弟。當然齊王殿下沒什麼哥哥好殺的,只有幾個弟弟健在。不過,恐怕到時候還要加上如今的大唐天子。你們說,這等事情,成功了之後,豈不真是公侯萬代?”
“那失敗了呢?”
“失敗了,自然是株連九族。而且就算是成功,其間要經過多少的腥風血雨,大寨主你能確定活到那一天?這個公侯萬代可不是那麼好拿的,甚至可以說九死一生之局。”
孔從明道:“我明白了,殷弘智這是要我們用命博富貴。事成之前,我們不過是一個小卒子罷了,配不上國公之女。”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大唐讀書人千千萬萬,但是能考中進士做官的能有幾人?要是真當了官,自然有資格娶官宦之女爲妻。但是僅僅讀了兩天書,就想娶到大家閨秀,簡直是白日做夢。說白了,國舅爺不過是給了諸位一個機會罷了!我這麼說,三位寨主明白了沒有?”
孔從明羞的滿面通紅,道:“看來是孔某人不自量力了。”
呼延慶喜迫不及待地插話道:“那到底如何招安,還請您示下。”
“招安?不用招安?”郭業道:“你們就繼續在豆子岡爲盜。等到了時機合適的時候,作爲齊王殿下的一支奇兵,突然出現在長安城。建功立業,在此一舉。”
“可是……我們豆子岡堅持不了那麼久了……”
“這個問題,諸位寨主完全不必擔心。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何況是齊王殿下?以後貴部所需的軍餉,齊王殿下自然會按時送來。每個月一萬貫可夠?”
“夠了!簡直太夠了!”
“那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爲了表示誠意,大當家的趕緊把陰家小娘子請出來吧?郭某人這就護送她出豆子岡,和國舅爺相見,免得他老人家心急。”
“這……”孔從明眉頭一皺,道:“這位官長,請問您在齊王駕前,到底做何職司?郭大寶可是您的真名實姓?”
“鄙人確實叫做郭大寶,乃是齊王身身邊的一名典軍,從五品上。雖然官職比國舅爺略高,實質上還是受國舅爺的調遣。”
孔從明此時可沒心思計較官職高低的問題,道:“郭典軍。從明和陰家娘子相處日久,早已情愫暗生。能不能在國舅面前,爲從明美言幾句,允了我們的婚事。”
“相處日久?”郭業一皺眉,道:“大寨主,這個日久,指的到底是多長時間?”
“足足有七日之多。”
聽了這話,郭業心中不由得暗罵了一聲“日”!七日?還之多?這個孔從明還真夠臭不要臉的!他爲難地說道:“大寨主,您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啊?”
孔從明毫不臉紅,道:“郭典軍豈不聞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之語?還望郭典史成全。”
“這事可不好辦。不說您的身份地位和陰小姐差距太遠,國舅爺不能同意。就是陰小姐本人,恐怕也不會願意。”
“實不相瞞,在下已經和陰小娘子私定了終身。”
“真的假的?”郭業撓了撓腦袋,道:“我說大寨主,不會是你用強了吧?”
“那哪能呢?我可以把陰小娘子請出來,郭典史一問便知。”
郭業剛要打贏,忽然間一個小嘍囉跑了進來,道:“報!大寨主,有人拜山!”
孔從明一皺眉,道:“拜山?不是告訴你們,這幾日不見外客嗎?把他們打發走就得了。”
“可是……”
“可是什麼?”
“她說,要和咱們豆子岡商量招安事宜!”
郭業聞言,心中暗想,臥槽!這豆子岡羣盜,都成香餑餑了,怎麼這麼多人,要打他們的主意?來人究竟屬於哪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