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淵蓋蘇文和高建武對視一眼,心裡面都齊齊罵了一聲——呸!
淵蓋蘇文道:“本莫離支結交的是高大人,可不是其他人!咱們還是各論各的好!”
高建武此刻難得和他意見一致,道:“武王道德惡劣,本王羞與爲伍!”
扶余璋面色一怔,心說高建武你和淵蓋蘇文不對付,拿我說事幹嘛?
隨即,他大聲叫道:“高大人,榮留郡王這個人你是不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您別看您是個小校,可他用得着您,就願意跟您結拜!我呢,雖然是一國之主,他用不着我,就棄之如敝履。咱也不敢高攀,這樣吧,就咱倆人結拜!我扶余璋就見不得這種小人!”
郭業一見他們三人狗咬狗,不由暗樂,口中說道:“那咱們就在這兒結拜?”
扶余璋對這平壤城是一刻都不想待了,非常痛快地說道:“就在這兒吧!”
“好嘞!”
郭業點頭道:“兄弟相交貴在之心,咱也不搞什麼儀式了,從今往後我就是您的大哥!”
扶余璋腹誹,尼瑪咱倆誰歲數大啊,怎麼論的你就是大哥?
不過他現在歸心似箭,也懶得跟郭業爭執,心說反正也做不得真,難道這小子還能到百濟找自己去?反正這輩子他再也不想來高句麗了!
於是,他說道:“大哥,那小弟就告辭回百濟去了,咱們後會有期!”
草草叫了一聲大哥,扶余璋便率領他的車隊隆隆而過,出了城門。
郭業回過頭來,對高建武道:“兄弟相交貴在之心,咱們也不搞什麼儀式了……”
高建武連忙說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大哥了。有什麼事情,儘管找大哥幫忙!”
這次高建武留了心眼,他搶先一步學着高建招的話,自認起大哥來。
他現如今五十來歲,是個老太子,五十歲的半大老頭認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當大哥,他堂堂的榮留郡王臉往哪擱?
淵蓋蘇文道:“榮留郡王,怎麼您也搞這套禮賢下士的把戲了?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就算是要拾人牙慧,也得等咱這個正主走了再說!”
高建武把高建招搞定了,心中大定,道:“莫離支,休逞口舌之利。這位高……高……”
一時之間,他竟然把這位新結交的兄弟叫啥都忘記了。
看在那個極品戒指的份上,郭業救了他一下:“高建招!”
“對,高建招!這位高建招兄弟人品高潔,爲我高句麗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馬功勞!誰不想認識高建招兄弟?難道說你淵蓋蘇文能結交高建招,我高建武就結交不得?”
郭業怯怯的說道:“其實我也沒您說的那麼好,就是跟在國主身邊混碗飯吃!”
“那就更不得了啊。父王智深入海,高建招兄弟跟在他身邊那麼久,受到了父王的薰陶,肯定是學得了一身的好本事!本王更要結交!可惜啊,高建招兄弟,你如此大才,就是品級低了一些。我不是說父王的不是,他老人家對身邊人的管束實在是太嚴了一些。等我登上國主之位,對高建招兄弟要大用的,先給個五品官噹噹!”
淵蓋蘇文冷笑道:“五品官?不愧是榮留郡王,好大方啊!如果是我當上了國主,肯定先讓高兄弟幹個四品官!”
“你……我要……”高建武面色難看,欲言又止。
淵蓋蘇文得意的說道:“怎麼?你難道還能讓高建招兄弟當個三品官?”
三品是高句麗高級官員和中級官員的分界線,到了三品就是朝廷的高官了,就是身爲國主也不能把一個七品小官提拔到三品高官的位置。
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那隻能用四個字形容——無道昏君!
高建武被淵蓋蘇文說話帶到了溝裡,忽然間不怒反笑,“莫離支,不錯,我是不能把高建招兄弟封個三品官,不過您那個四品官也不穩妥啊!”
“此言怎講?”
“恐怕你沒機會做國主了!”
淵蓋蘇文哈哈大笑道:“這是榮留郡王日思夜盼的事吧。您可得悠着點,放寬點心。這大白天的,您這都發癔症了!”
高建武高聲道:“傳國主口諭:榮留郡王高建武速帶莫離支淵蓋蘇文入宮見朕,不得有誤!”
郭業心說這嬰陽王還真是關起門來做皇帝,你個小國寡民的高句麗之主,稱孤道寡也就算了,還朕?朕尼麻痹啊!
淵蓋蘇文被高建武這一嗓子也嚇得不輕,道:“高建武,你不要假傳聖旨!”
高建武道:“莫離支儘可以不信,我這就回宮覆命,說我高建武無能,請不動莫離支您這尊大神!讓父王換個人來請!”
淵蓋蘇文道:“哼!你不要公報私仇!我這就跟你走!”
在高句麗,嬰陽王就是天,淵蓋蘇文不敢耽擱。
他對郭業點了點頭,道:“高兄弟,今日實在不巧,老哥哥我改日請你喝酒!”
說完,打馬揚鞭,就隨高建武去了。
平壤城內,嬰陽王的王宮。
嬰陽王高元斜倚在榻上,看着高建武和淵蓋蘇文對自己大禮參拜。他輕輕咳嗽一聲,道:“都不是外人,起來吧!”
“謝父王!”
“謝王上!”
嬰陽王道:“莫離支,朕聽榮留郡王講,你那二兒子淵男建最近出了點狀況?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跟朕講!”
淵蓋蘇文再次跪倒在地,道:“回稟國主,家門不幸,出此逆子。爲了些許錢財,竟然出賣我高句麗女子給大唐,實在是臣教子無方,臣甘願受罰!”
嬰陽王長嘆一聲,道:“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莫離支也不可太過自責!”
高建武一看這節奏不對啊,不是應該嚴厲斥責淵蓋蘇文家教不嚴,釀成大錯,把他的官職給一擼到底嗎?怎麼還替他開脫起來了!
還說什麼“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嬰陽王可就自己這麼一個兒子,是不是暗示自己不那麼孝順?敢情之前自己說淵蓋蘇文那些小話白說了?父王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那他急急火火的讓自己把淵蓋蘇文找來,到底是爲的什麼呢?
高建武道:“父王,俗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父王不可輕饒了他呀!”
嬰陽王唉了一聲,道:“我的傻兒子,這種話,也就是騙騙那些平民百姓,你怎麼也相信起來了?那漢人的書裡頭,還寫着刑不上大夫呢,你怎麼不學一學?整天聽一些變文僧講古,我看你這腦子都被那些變文僧講壞了!你呀,年紀大了都這麼不長進,還是多讀一些聖賢書,少跟那些下九流的人來往!”
淵蓋蘇文看到高建武吃癟,在一邊添油加火道:“榮留郡王對小兒施加以非刑,小兒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您又何必不依不饒,要治小兒於死敵呢?”
嬰陽王還真不知道這回事:“非刑?”
淵蓋蘇文眼泛淚花,道:“榮留郡王把小兒淵男建給閹割了!他這一枝要絕後了啊!”
“此言當真?”
“您不信的話可以問榮留郡王!”
嬰陽王氣的那期身邊的一塊硯臺,向高建武頭上砸去,“小武,你好狠的心!你,你怎麼就下得了手?淵男建那可是,可是……可是莫離支的親兒子!”
高建武從來沒見嬰陽王發過這麼大的脾氣,連忙側身躲過,道:“父王息怒,父王息怒!”
嬰陽王本來就重病在身,這一下動作激烈,氣的呼呼直喘,道:“你……你這個不肖子……你給我滾!”
高建武不服氣的說道:“我可是您的親兒子,淵男建又不是您的親孫子,您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嗎?”
“你滾不滾?來人……”
高建武頂完嘴就後悔了,心說我跟這老糊塗叫什麼真啊,他偏心淵家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高建武跪倒在地,道:“父王恕罪,兒臣知錯了!還請父王責罰!”說完了,頭磕在地上梆梆直響,鮮血都流了出來。
嬰陽王看得心疼,道:“你知錯?唉,傻孩子,你什麼都不懂。你退下吧……”
“父王!”
“退下吧……朕不怪你了。朕還跟莫離支有點事商量!”
“是!”
嬰陽王看着高建武走出了寢宮,才面現慈色地對淵蓋蘇文說了一句話。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一旦傳出宮外,高句麗的天勢必都得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