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有命,賜禮部尚書郭業朱雀坊宅邸一座,以示恩寵。責令平陽郡公府即日喬遷進朱雀坊。”
這個聖旨一出,頓時在長安城中傳揚開來,引起了滿城轟動。
朱雀坊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裡緊挨着皇城,無論是上朝還是入宮見駕,都是方便之極。稍微有點兒政治覺悟的大臣,誰不想住在朱雀坊?
可大家都想要,結果自然是誰也得不到。
朱雀坊一直是皇家的自留地,住在那裡的無不是鳳子龍孫。
您就算是一般的皇親國戚,資格都差點兒意思!
至於其他人,無論是跟隨皇上打天下的開國功臣,還是政壇不倒翁幾朝元老,在別的地方好使。在這兒呀,沒戲!
套用一句話來說,如果有一個人能住進朱雀坊,那就叫人臣之分極矣!
再想高升一步,就只能掛圖名列凌煙閣,不,封王拜相了。
郭業雖然已經是大唐的禮部尚書,爵封平陽郡公,可是朝廷之內比他官職高的,比他地位高的,比他和李二陛下關係近的,那都是大有人在。
這些人都沒能住進朱雀坊,憑什麼郭業這小子就能進去?
一時之間,豔羨的有,嫉妒的有,心裡冒酸的那更是大有人在!
長安城中還有一個人,對於此事與衆不同。既不羨慕嫉妒恨,又沒有心裡冒酸,而是欣喜若狂!
此人是誰?正是長安城中最無能的紈絝子弟,郭大尚書的便宜弟子孫子善!
孫子善努力往郭業身旁湊合,可惜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招郭業待見,沒得到什麼彩頭,正在心中煩悶。
聽說郭業要搬進朱雀坊,孫子善一方面作爲名義上的弟子與有榮焉,另一方面準備在郭業搬家的時候,好好表現。
孫子善雖然是典型的幹啥啥不行,可還是有一點優點的,那就是臉皮之厚,世所罕見。三番兩頭去求見郭業。
郭業雖然對孫子善極其不感冒,可禁不住孫子善的死纏爛打,還真給孫子善的找個差事,那就是平陽郡伯公府此次喬遷之喜的迎賓。
十二月十九,無風,天晴,諸事皆宜。
朱雀坊乙字六號,房門張貼紅紙對聯,剪貼雙喜字,門前爆竹聲聲,好不熱鬧。
今日正是平陽郡公的喬遷之喜。
孫子善也打扮的光鮮亮麗,在新的平陽郡公府門前迎來送往,志得意滿,自覺與平陽郡公的關係更進一步。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賓客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
“吏部尚書孔穎達到!”
“長安府尹馬元舉到!”
“國子監司業陳仲達到!”
……
士林清流系的官員還們真給面子,在孔穎達的帶領下,第一時間就趕來道賀。
郭業趕緊出來迎接,引領諸位大佬入內奉茶。
可是接下來,郭業就再也沒有出來迎接的機會,孫子善就完全代辦了。
爲啥?
接下來的都是些五品六品七品的小官,怎敢勞動禮部尚書大駕相迎?有平陽郡公的親傳弟子(孫子善自稱)迎接,已經是很有面子了。
郭業一邊陪着士林清流系幾位大佬聊天,一面心裡面犯合計,難道自己發帖子的時候日期寫錯了?怎麼來的夠份量的大臣纔來這麼幾個?
正在這時,孫子善前來稟報:“啓稟老師,中書令房玄齡大人……”
房玄齡?
那可是大唐十成十的宰相,郭業連忙道:“中書令房玄齡大人能夠賞臉,郭某定要親自迎接纔是!”
“別,別,老師,我是說中書令房玄齡大人派人送來了禮物,您看怎麼回禮?”
我靠!
孫子善這王八犢子說話大喘氣,郭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看着辦!”
孫子善這個沒眼色的傢伙,不知大難降至,又給自己補了一刀:“老師,我看今天來的高官不多呀,實在是太不給老師面子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郭業強忍怒氣,溫和的說道:“孫子善,你近前來。”
孫子善緊走幾步,“老師您有何吩咐?”
“滾!”郭業努力壓低音量,厲聲說道。
一直到宴會開始,朝廷中的大臣,除了士林清流系的幾位大佬外是一個也沒來。
建成餘黨系的大佬魏徵、韋挺不見蹤影。
天策舊臣系來了大貓小貓三兩隻,至於大佬麼,房玄齡好歹送了賀禮,其他人連禮都沒送!
三系之外呢?那就更別提了!
最讓郭業氣憤的還是剛拿了郭業好處的段志玄,這孫子也沒露面。郭業發誓,以後一定要給段天豹小鞋穿。
反正過幾天王伯當就要遠赴扶餘國,段志玄手裡就沒有郭業的把柄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郭業報仇,從早到晚!只爭朝夕!
郭業的窘態,士林清流系幾位大佬豈會看不出來?只是故作不知,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最後,還是陳康陳仲達老實穩重,打破僵局:“郭兄,你可知爲何朝中大臣只有我們幾個祝賀你的喬遷之喜麼?”
“願聞其詳!”郭業眼前一亮。
郭業的好朋友馬元舉,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好整以暇的說道:“年齡不到三十歲,郭業你就做到了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爵封平陽郡公。再過幾年,一個宰相總是少不了你的。如今你又成爲第一個搬進朱雀坊的大臣,聖眷正隆呀!如此成就,我這個做好朋友的都眼紅,何況其他人呢?”
郭業聽了,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是他們羨慕嫉妒恨呀。沒關係,不遭人嫉是庸才,我郭業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郭業嘴上是這麼說,被人孤立的滋味還真不好受,面現鬱悶之色。
孔穎達老尚書,沉聲說道:“也不是全然如此,主要是郭業你的崛起,打破了朝中三系的平衡。如今朝中,士林清流系,天策舊臣系,建成餘黨系勢均力敵,形成均勢,風平浪靜。可是陛下,把朱雀坊的宅邸賜給了你一座,這是本朝以來,大臣從來沒有的榮譽呀!可這樣一來,也在朝中掀起來軒然大波,同時也把你逼到了風口浪尖上,是福是禍,老朽愚鈍,暫時還看不出來!”
陳康陳仲達補充道:“還有一個,就是朝中另外兩系想向我們士林清流系示威。他們就是想告訴人們。禮部尚書又怎麼樣,御賜朱雀宅府邸又怎麼樣?沒有他們兩系的支持,那就什麼都不算!”
馬元舉冷笑道:“他們這是在作死。這可是陛下親自下旨的喬遷之喜,他們不來,就是不給陛下面子!”
孔穎達潑冷水道:“怕就怕的是陛下樂見如此!聖心難測呀!”
郭業聽了,滿心狐疑。
嘿,看來這搬進朱雀坊也不是什麼好事,難道李二陛下又開始坑我了?
正在這時,孫子善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不好啦,不好啦,陛下派人來傳旨啦!”
郭業心想給孫子善安排迎賓職務,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失誤。皇帝傳旨,怎麼和“不好了”聯繫在一起的?
原來孫子善被郭業訓斥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今天不對勁兒,莫非朝廷的風向有變化?平陽郡公府要大禍臨頭?
孫子善越想越怕,又不敢開溜。正在這時,李二陛下派人來傳旨,孫子善心想莫非那話兒來了,這纔有了孫子善跌跌撞撞跑進來的一幕!
來傳旨的乃是郭業的老熟人——順公公!
李二陛下派他來傳旨,足見鄭重。
郭業等人剛要跪下,卻被順公公攔住了。原來並不是李二陛下下達的正式的旨意,李二陛下只是要順公公轉交一份賀禮給郭業,祝賀郭業的喬遷之喜。
既然是李二陛下派人送出賀禮,起碼說明,郭業現在在李二陛下心中,還是有以一定分量的。
仕途清流系的官員們都鬆了一口氣。
李二陛下的賀禮,是一幅墨寶。
上面寫的什麼字?在場的衆位官員都翹首以盼。
郭業命人打開來,只見上面只有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