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真?”
獨孤玉一聽袁天罡這話,頓時臉上顏色盡失,再也不復往日那習慣性掛在嘴角的淡笑。
就連被袁天罡再三警告不得擅自吭聲兒的胡畢烈,立時也坐不住了,張大了嘴巴,神情又是激動又是不可置信地嚷嚷道:“活神仙,您老人家真的有辦法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替咱們搞回那筆金磚?”
說完之後,他立馬後悔了,奶奶的,自己咋又嘴巴犯賤,將老神仙的話當耳旁風開始瞎逼叨叨了呢?
後悔歸後悔,他心裡也不禁對袁天罡生起了幾分怨念,您老人家既然有辦法不費吹灰之力將嶺南城中那筆金磚取回,怎麼不早點說呢?讓胡某白白損耗了十萬教衆不說,而且還將這麼大一個好處分享給了獨孤玉這小子聽。這不是白白便宜了獨孤家嗎?
袁天罡側頭瞥了一眼胡畢烈,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用眼神小小警告了一把胡畢烈,示意他噤聲別多嘴。
接着,他將目光落在獨孤玉身上,一副智珠在握般的神情,微微頷首輕快地回了一聲:“自然當真,呵呵,獨孤公子,老夫這話到底當不當真,不是嘴巴說說便行的,而是要眼見爲實,對吧?”
獨孤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心道,那是當然,總不能憑你嘴巴一張,說有辦法取回金磚就取回金磚。
袁天罡又道:“既然如此,那你覺得老夫還有必要在這兒跟你漫天吹噓嗎?只有老夫將這筆金磚取到,然後擺在你的面前,才能作數,對吧?”
獨孤玉是個聰明人,一直都堅信天上不會掉餡餅,更加堅信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隨即,他腦子一轉,狡黠問道:“老人家,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宴席。看來你今日恰逢其會地出現在我這兒,並非簡簡單單地替胡教主打圓場啊。嘿,能夠不費一兵一卒輕而易舉地取回那筆金磚固然是天下最美之事,不過嘛……嘿嘿,俗話說得好,河豚味雖美,但冒然服食也會要了人的性命。對吧?”
獨孤玉話裡打着機鋒,胡畢烈聽不懂,但袁天罡怎會不明?
他笑道:“獨孤公子果然人中龍鳳,一點即通。嘿,你們數十萬白蓮教先是圍攻虔州城,再是強渡黑水河欲破嶺南城,花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爲的是什麼?自然就是爲了城中那批令人垂涎欲滴的金磚。老夫能夠替你們解決如此大的一樁麻煩事,自然不會白白幫忙。老夫有兩個條件,你必須答應老夫。”
獨孤玉聽着袁天罡這麼說,心裡倒是安心踏實了不少,臉上又浮起了一如既往的那抹淡笑,心中寬慰道,本該就應如此,本公子從來不信天上掉餡餅這等僥倖之事。
隨即,他伸手請道:“老人家請說,在下聽完你的條件再做答覆。”
“第一,獨孤家必須跟胡教主始終保持如一,同心同德。待得時機成熟之時,你必須信守之前的承諾,伺機將於家父子徹底剷除,並將於家的白蓮教護法軍交由胡教主手中。”袁天罡說完之後,胡畢烈立馬投來了感激的眼神,心裡暗暗感動,看來活神仙還是向着自己的。
獨孤玉微微一怔,不過瞬間釋然,連連乾笑了兩聲後,想也不想地點頭應道:“這事兒嘛,好說,好說,若非之前胡教主對我不肯推心置腹,在下又怎會用言語激他呢?好,這第一個條件我答應老人家您,那第二個條件又是什麼?”
袁天罡繼續說道:“這第二個條件嘛,與其說是條件,不如說是要求。要想不費吹灰之力取回嶺南城中那筆金磚,就必須先達成接下來的這第二個要求!”
這話弄得獨孤玉一頭霧水,煞是費解地問道:“老人家這話何意?”
袁天罡沒有急着解釋,而是反問了一句:“獨孤公子現如今應該很清楚地知道,黑水河對岸的嶺南城由誰人坐鎮吧?”
獨孤玉嗯了一聲,如數家珍般娓娓說道:“當然知道,此人姓郭名業,如今在大唐朝廷中風頭正盛,頗受李世民的器重。他官封廣南路行軍大總管,爵賜平陽郡公。聽說此人年紀雖輕,卻是城府極深,手腕極高。前些日子,太上皇李淵與魯王等三子密謀造反,就是被姓郭的這人給硬生生破壞掉的。而且就連長孫無忌這等宦海浮沉之人,都是被此人生生鬥敗,被李世民逐出長安,貶爲庶民永不敘用。嘿,如今此人奉命前來南方平叛,虔州城轉眼一夜間變爲一座空城,讓我等撲了空,哼,就是他搗的鬼。此人真是我等心腹大患啊!”
說到這兒,獨孤玉貌似想到了什麼,又追問了一句:“老人家,你這第二個條件,莫非還跟對岸嶺南城中的郭賊有干係?”
“多多少少有一點。”
袁天罡暗暗驚心獨孤玉的消息靈通之餘,繼續說道:“你可知道被你們囚禁在廣州府那邊的虞世南跟郭業是什麼關係?”
虞世南?
獨孤玉的腦海中頓時浮現起那個寧折不彎百虐不降,如今被軟禁在自己兄長獨孤穆軍營中的那個老酸儒。
猛地,他貌似又記起了一些什麼,恍然大悟道:“姓郭的狗賊當年在國子監念過書,好像這姓虞的老酸儒有師生之誼。哦哦哦,我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是想拿這老酸儒來脅迫對岸嶺南城的郭賊,逼他就範,讓他乖乖遣人派船將那筆金磚送過來?”
“錯!”
“大錯特錯!”
袁天罡重重地否定了獨孤玉的揣測,繼而鄭重其事地警告道:“老夫相信,你若敢這麼做,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什麼也撈不到。先不說虞世南此人是出了名的迂腐,他寧可以死殉節,也絕對不會讓你拿他來威脅逼迫郭業。而且,據老夫對郭業的瞭解,此子也是出了名的烈性子暴脾氣,城府雖深,但若是觸了他的逆鱗,他定會跟你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獨孤玉狐疑問道:“那老人家想要做什麼?”
“交換!彼此交換!”
袁天罡道:“若是由老夫親自押解着虞世南,與郭業面見相談一番,老夫敢保證,定能拿虞世南從郭業手中交換回那筆你們牽腸掛肚念念不忘的金磚。所以,老夫的第二個要求便是,你火速派人前往你廣州府兄長處,將虞世南提拿到此處來,然後由老夫親自押解着他過江,越快越好!”
“哦,原來如此!”
獨孤玉下意識地點點頭,道:“拿一個不中用還要好吃好喝供着的老不死,來交換回那筆金磚,這倒也是一筆合算的買賣。可以,這個條件,他稀鬆平常了,本公子答……咦?不對啊!”
獨孤玉猛地警醒過來,一副戒備森然地神色死死盯着袁天罡,聲音頓時變得清冽,冷冷問道:“老人家,僅僅憑一個虞世南,姓郭的會捨得交出那批價值不可估量的金磚?要知道,那可是足足抵得上國朝數年積累的賦稅啊。”
袁天罡暗罵一聲小狐狸,隨後換起一副倨傲的模樣,自信滿滿地回道:“當然,僅憑一個虞世南根本不足以讓郭業心甘情願地將那批金磚拱手奉回。但是,若是再加上老夫的親自過江遊說呢?”
“你親自過江遊說姓郭的?他會聽你遊說?”
獨孤玉明顯對袁天罡的話深表懷疑,直言不諱地來了一句:“你不過一個山野村夫,充其量也就是個多了幾分詭謀之術的老叟,姓郭的憑什麼就肯聽你遊說?再說了,你萬一拿着虞世南過江見郭賊邀功,一去不回怎麼辦?呵呵,本公子又拿什麼來相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