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黑影與石穿曾經遭遇過數次的螻蛄人有些相像,都是通體漆黑行動敏捷迅速,下半身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不過二者之間的詫異也很是明顯,雖然這羣傢伙的臉也是黑漆漆好似黑炭一樣,卻隱約能夠看清五官,而且它們的表皮不是那羣爬得密密麻麻的蟲子而是渾然一體的皮膚,只是那皮膚上的凹凸疙瘩太多,顯得有些邋遢。若非他們爬行的姿勢太過詭異那面孔倒是和那夜襲擊他的那個黑衣人有些相似了。
黑影在攻擊時的身體會臨時直立起來,藉助後腿最後時刻爆發的衝擊力和速度發動攻擊,且在攻擊時招招衝向石穿的胸口處的要害動作迅捷狠辣。想來,這傢伙就應該是老釋比等人口中的“魔兵”了。
可是若這魔兵單單如此的話並不會讓身經百戰的石穿如何驚訝,畢竟和難纏的螻蛄人、死靈武士甚至那渾身披甲的匈奴降屍相比,這些魔兵的力道和速度都沒有什麼特別出奇的地方。
但是,石穿卻仍舊在此時露出了一個無比震驚的面孔,因爲他發現這些魔兵竟然會使用武器!
就在剛剛他們相互對撞的檔口,石穿手中的斬馬劍橫豎在空中砍出了兩下,其中一下被那魔兵避過,另一下卻是被他手中的短戟擋了下來!而且在擋住石穿的一次重擊後,那魔兵竟然還能連續對石穿心口的位置發動突刺,若非石穿用來遮擋的斬馬劍十分寬厚恐怕就不止受些傷這麼簡單了。
這羣魔兵竟然會用武器!而且不同於“月冢”當中那些螻蛄人扮成的亡靈武士,他們這羣魔兵對武器的運用十分巧妙,剛剛一攻一守之間已經有了些招式乃至套路的影子。乍看起來它的實力竟是大致與那匈奴降屍相當,只不過他的力氣並不驚人,身上也未曾披甲。
既然如此,那便能夠對付!
石穿心中的驚訝一閃而過,暗自爲自己鼓了一下士氣。當日那由樓蘭名將屍身所化的披甲降屍也在他一柄長劍下變成了一地碎肉,眼前這個黑炭一樣的傢伙又豈會對付不了呢?解決它,應該也是時間的問題吧。
石穿淡淡的想着,自信一點點的涌入心頭。不過不知爲什麼,石穿的心中卻仍舊有些擔心,總覺得有一片陰影似是揮之不去,恐怕這些魔兵並不像他相像的這麼簡單。可現在卻也不是多想的時候了,對陣的時候哪裡容得他這樣分神?
想到這裡,石穿低喝一聲雙手用力一攥劍柄,整個人腳下生風再次衝了過去。對面的魔兵也同時起步,迎着石穿衝來速度極快。眨眼間,兩方便在林間小路當中第二次對撞。巨大的聲響震落不少飄飛的葉子。斬馬劍和那柄不知是和年代的短戟砰然相交,竟是砸出了一片火星。
石穿仍舊是以大力劈砍開道,斬馬劍當頭劈下卻又毫無意外的被魔兵那支短戟架住,饒是石穿自忖力道不俗可仍舊被這一震震得虎口發麻。那魔兵的力量就算不及披甲降屍也絕對遠超普通人類。若是在旁人看來,石穿的這一次進攻,恐怕又是個無功而返吧?
可石穿的嘴角卻突然笑了笑,他藉助短戟格擋的力道,手腕猛地向下一壓腳下一踏,整個人略微離開地面藉助衝勢繼續向前撞去。而他自己則順勢放開手中的長劍,左手抓向那魔兵的肩膀,右手則從後腰處拔出了那柄得自降屍的鋒銳短劍!
電光火石之間,這一系列的變招如同行雲流水毫無一絲一毫的滯漲,那魔兵顯然沒有料到這世上竟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時間那黑色臉上的淡黃眸子閃出了一些呆滯來。
呆滯?這種怪物也會有這種思維停頓的表情麼?
石穿心中有些好奇,可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因好奇而產生一絲一毫的影響。他和魔兵前衝的速度都很快,他們的相對速度則只會更快!藉助這樣的速度衝擊,幾乎就在眨眼間石穿的左手已經按住了那魔兵的肩膀,右手中的短劍也已經抵在了那魔兵的心口上!只消這一下,眼前這個怪物就要斃命當場!
也就在那一下,石穿忽然醒起自己似乎又遺忘了什麼。
可以由不得他去細想了。短劍伴着一聲低喝猛然突刺而去!
“當!”石穿的表情剎那間凝固,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劍身都有些彎曲的短劍。他用了這柄短劍許久,自是知道它的鋒利程度有多高,當時在那匈奴降屍手下也是削金斷玉斬鐵如泥的寶物。可這樣一柄利器竟是刺不透那魔兵的身體?這是怎麼一回事?
也知道這時,石穿方纔想起自己剛剛遺忘了什麼。他忘記了自己還曾經警告過陳杰的那句話——日本人開了那麼多槍,卻沒有留下一具魔兵的身體,這其中定有古怪!
原來這就是古怪!原來這就是那麼多子彈卻無功而返的原因——打不透!也不知那魔兵的身體是什麼做成的。這石穿奮力突刺的一劍竟是刺之不透,之是在他黑色的胸口處扎出了一片不小的白點,好像被精鐵砸中的石頭。
然而,石穿雖然想起了這些卻是於目前的局勢別無用處,他此時仍舊是越在半空,左手抓着那魔兵的肩膀,右手握着前刺的短劍,實際上已經等於是中門大開舊力已去。此時那魔兵淡黃色的眼眸中顯然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呆滯,恍惚間甚至會讓人覺得那眼眸中有些讓人心驚的戲謔!
自己危險了!
這是石穿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念頭,緊接着他便又想明白一件事——不止是危險,他此刻除了等死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他和魔兵前衝的速度都很快,他們的相對速度則只會更快。剛剛爲了能夠接着衝力突刺石穿巴不得自己再快一點,可是此刻他卻巴不得自己能停下來最好是就地倒卷而去。
因爲速度過快,他此刻已是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自己的對策,魔兵手中的短戟就在眼前!
完蛋了麼?
石穿下意識的便想要閉上眼睛,可軍人的那種特有的榮譽和氣質又強令他在臨死前睜大了眼睛。也就是在他睜大眼睛的一剎那,他發現那魔兵眼中的神色發生了第三次變化。
第一次是由鎮定變爲呆滯;第二次是由呆滯轉回鎮定;而這第三次,卻是在那魔兵眼中閃出了一絲恐慌。
那魔兵手中的短戟本已經到了石穿的胸口,直消向前一送就能刺破石穿的心臟,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恐慌當中,手中的短戟下意思便是一偏。石穿又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的身體應變速度甚至超過了他的腦袋。
眼看雙方便要撞在一起的時候,石穿猛然低頭用頭頂撞向那魔兵的黝黑大臉。“砰”的一聲,魔兵被這一擊正正的擊中身體驟然失去平衡,石穿壓着那魔兵的軀體一同倒地,在地上翻滾了三五次又趕忙站起身來,單手握着短劍警惕的看着對方。
這個回合後,石穿卻是與那魔兵互換了一個位置。
那魔兵的恢復能力顯然很強,不一會兒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是,這魔兵的身體足以抵抗槍擊刀刺,區區一下撞又怎麼能把它徹底撞趴下呢?
只是石穿仍舊有些疑惑,想不通剛剛那麼好的機會,那魔兵怎麼會突然失了水準。是他被自己的那一劍嚇破了膽子?還是他有什麼其他的謀劃?還是它打算玩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以自己取樂?
想到了這種地步,石穿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
若是真按這般去想,這魔兵非但像人簡直比一般人要強出太多,這如何能讓石穿安心的與之對戰下去?畢竟從一開始,石穿就是把它們當做野獸的啊。
而一想到“野獸”二字,石穿忽然渾身一震,下意識的便摸向自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