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殭屍,相信絕大多數人也一樣,當然,這之中得除過影視作品裡那些。
小時候,受**影片影響,我覺得殭屍應該全都留有小辮,穿滿清官服,閉着眼睛兩手平伸,走起路來一蹦一跳。
不敢想,一想半夜就會嚇得哇哇大哭,媽媽曾苦惱的說一個男孩子膽小心成這樣,將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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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大一些,又追過一部名叫《第八號當鋪》的連續劇,發覺殭屍其實有可能跟我們人一樣,穿一樣的衣服,講一樣的話。
只是他們千年不死,而且喝人血,裝在紅酒瓶裡,有客人來的時候,還會極客氣的問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成年後就不再相信這些了,偶爾也當成笑話來講,講得人一驚一乍,聽得人哈哈一笑,誰都不再當真。
甚至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弄清殭屍跟喪屍到底有什麼分別。
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有一羣人,而你只看到了最顯眼的那個,就把對那人的認知全部嫁接到所有人身上。
所以在看到除過那個男子之外,其它人的真面目的時,我纔會那麼吃驚。
我不知道該具體怎麼描述他們的形象,就像是已經活過千年的人那樣,靈魂健在,肉身卻早也腐敗。
他們大都臉皮發黑,毛髮稀疏。類似從墓穴裡挖出的溼屍那樣乾癟無肉,眼洞大張,嘴脣凹陷。
姑且,叫他們爲殭屍吧,反正這也是我見過能動的,最像屍體的東西。
殭屍們緩慢的朝我們盡力奔跑,由於數量衆多,能直切的聽到接連不斷的骨骼扭動聲,‘咯咯吱吱’‘喀嚓喀嚓’響起一片,令人聞之悚然。
我們因爲跑過頭,所以有一小段要返回的路程,無可避免的得跟它們面照面相互打量。
湯胖子神經大條,也有可能在地底下遇到過這種事情,所以只是低頭猛衝,同方向而來的殭屍似乎對他影響不大。
小米則不同,兩隻手再也顧不上我,緊緊捂住自己的臉,跑得東一腳西一腳,如果不是湯胖子拖着她,我懷疑她根本就難以挪腳。
至於我,從最初的驚嚇,到現在的大膽直視,慢慢我升出一種怪異的體悟。
我覺得這些人對我們沒有惡意,也許是那個男子給我留下的印象太過強烈,我始終覺得,它們應該不是想吃掉我們那麼簡單。
所以三個人裡,我成了唯一一個能擡頭正視這些殭屍的人。
我發現這些殭屍全都張大嘴巴做出一副喊叫的樣子,卻一絲聲音也發不出,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具體表情,大略能讓人感覺是激動,再細一點就揣摩不到了。
它們身體前傾,兩手向上大張,看起來就像是要抓住我們一樣。
但步伐實在僵硬,肢體配合艱難,如果其中有一個被撞翻,則半天都難翻起身來,緊接着後面的也會被它絆倒,一倒一大串,能提前轉向的少之又少。
到達歪脖子樹,湯胖子先把小米送走,接着自己向下一跳,這纔回頭伸手給我,我最後一眼看了看殭屍,它們已經離我們很近,長成蚊香狀的指甲幾乎都能夠到我的皮膚。
這時我發現自己真是平靜得出乎意料,伸手把夠到我的幾隻殭屍手往邊上撥了撥,然後才就着湯胖子的手跳到了樹上。
無比清晰的斷裂聲傳入腦際,湯胖子一頓,我也是,但那樹只是大幅度顫了幾下,頑強的沒有真正斷裂。
我輕輕吁氣,這一聲帶給我的震動,都遠比殭屍帶給我的強烈。
湯胖子喊了聲“木頭,快,發什麼愣啊你”扭頭就往樹下竄。
脖子後面有些癢,我回頭跟一具趴在牆頭伸手夠我的殭屍臉對臉,我好奇打量它猶如黑洞般的眼孔,它瑟縮着竟然在猶豫要不要收手。
一呼一吸間,腦速開到八千轉以上,從種種跡象基本可以斷定,它們並不想傷害我們。
“木頭,木頭你有沒有事?”湯胖子跟小米在下面焦急的喊叫,他們已經安全到達,見我久不下去,開始變得擔心。
“沒事”我衝下面叫道“馬上下來”
“操,你他孃的這時候不趕緊跑路,還想真它們有個約會......”緊接着就是湯胖子一連串催促。
越來越多隻這種東西趴上牆頭,在我對面排成一溜,但從始至終伸出手的也只有我眼前這隻,它們都靜靜的用黑色眼洞‘看’着我,嘴巴極慢的開合不停,它們在講話,但什麼聲音也沒有,所以我什麼也不可能明白。
從樹上回到湯胖子他們身邊,眼前卻一直在晃動最後的情形,它們全都向我下跪了,跟之前跪在那男孩子面前一樣。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慢?”
“小問題,走吧”我說。
我不知道我能幫它們什麼,完全弄不懂它們的意思,即使它們全都跪在我面前,我也依然覺得我是無能爲力。
而且,我還有我的使命,比起武威城那些不久前還鮮活的生命,我也許並沒有太多精力去做其它事情。
因爲這個決定,我變得無比沮喪。
“帥哥張,你不高興嗎?”
“沒有”
“那你怎麼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有嗎?你看錯了吧”
我們仗着能比殭屍更回快速的移動,馬上回到院門位置,果然那裡有扇通住院牆的小門大大敞開,裡面燃了火把,把一路向上的階梯照得通透。
湯胖子一把將小門關住,拉住兩個環狀門栓問小米有沒有繩子之類,小米渾身上下的找,摸出那兩根綁過我跟湯胖子眼睛的絲帶問行不行。
“行你個鬼,再找!”
於是小米繼續翻找,最後從胸衣裡竟然摸出了差點勒死湯胖子的那根肉筋“這個呢?”
“這個行”湯胖子一樂道“沒想到這東西還在啊”
“米女臨走的時候讓我收好,說可能將來會派上用場”
“你姐比你聰明多了”
“我說過她不是我姐”小米恨恨道“而且我也不比她笨,我們是一樣的你懂不懂”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我煩燥道“綁好了就走吧,我剛看了,院門開着”邊說,邊接過小米手裡的肉筋,對摺後將門栓牢牢繫緊,猶如關掉自己難受的心情。
“恐怕......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