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不注意間鬆脫了喬楓,我並沒有注意到,直至身邊響起了吵鬧聲,我不禁回頭看了眼,喬楓呆呆站在不遠處,手裡拿着眼下攤前的東西,攤主惡狠的瞪着喬楓,嘴裡污穢不清的吐着不敢入耳的話語,身邊稀稀落落的人羣掩着嘴小聲議論,乾脆有得人直接笑了出來。
“什麼不做,偏偏做小偷,你娘是怎麼教你的?長得人模狗樣,卻是這幅德行,滾滾滾,滾出我的眼線。”攤主嚷嚷着讓喬楓離開,喬楓指着饅頭,嚥了咽口水道:“我姐姐餓了,我想拿給她吃。”
我怔了怔,沒多想上前一步拉開喬楓,微微欠身,道:“對不起,我弟弟他天生遲鈍,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他這次。”
“遲鈍?我看是傻了纔對。”攤主一把推開了我,不悅道:“別妨礙我做生意,我看八成你是前面春心苑的人吧?”嘴角緩緩泛起一絲譏諷的笑聲,隨着他的聲音此起彼伏,周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我雖不知道春心苑是個什麼地方,但聽名字應該能感覺的出不是乾淨的地方。
我冷笑一笑,卻還是溫和婉約:“我尊重你是個賣饅頭的人,如若我不尊重你,我會脫口說出你是賣騷的人……”
話一出,攤主一蹦三尺多高,指着我罵道:“你……你他媽的再胡說什麼?我活了三十來年還真沒人敢對我這麼說話,原本我好心好意不告你的弟弟偷東西,現在我還就要去告!”攤主推搡着我和喬楓走向府衙,我心生不安,如果驚動了官府,那麼必定會驚動這個地方的君王。
我轉身,將喬楓護在身後,咬脣道:“我爲我剛纔的話道歉,我弟弟天生遲鈍,剛纔我只是一時糊塗了,纔會說那樣的話,還請您不要介懷。”
“不介意?!”攤主湊近了我,拿起我一撮髮絲放在鼻尖嗅了嗅,讓我噁心的笑容綻放在我面前:“可是如果姑娘願意捨身嫁給在下,那麼別說一個饅頭了,我就把整個家送給你弟弟都可以。”
“滾開!”喬楓猛的一腳踹開攤主,我驚了一跳,喬楓目光冷冽起來,冷冷道:“除了我,沒人敢打我姐姐的主意,別說你了,就算是皇帝,也休想娶到我姐姐。”
我緊緊拉住了喬楓的衣袖,垂下眼簾,他時好時壞,那種眼神只有喬楓才獨有的眼神,看起來冰冰冷冷,卻唯獨對我那麼專注深情。
攤主拍拍身上的灰塵坐了起來,嚷嚷着要報官,喬楓上前一步扣住他的衣領,沉聲道:“你若敢報官,我就讓你去見閻王,永遠坐在那裡等着永不超生的黑暗日子。”
聞言,攤主嚥了咽口水,試着拿開喬楓的手,諂媚笑道:“小官人,只是開個玩笑,不要介意,那啥,饅頭你要多少就拿多少,像自個兒家一樣,沒事。”
“還想娶我姐姐麼?”喬楓逼近攤主,笑的瘮人,攤主連連搖頭,乾笑幾聲道:“我哪有那個福分啊,貴姐姐只應天上有,地上無啊,這麼寶貝的東西小官人還是好好留着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姐姐要上天堂了是麼?”喬楓作詩要揚手麾下,攤主趕忙鉗住喬楓的手,欲哭無淚道:“小官人,那您要我怎麼做您才
滿意?”
喬楓看了我一眼,恢復到天真無邪的笑容:“姐姐,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的。”說完,喬楓轉了轉眼珠,傻笑道:“我也可以給你的。”
我差點沒噎死,微微笑道:“找他要點銀子我們好上路,我可不想再繼續吃野菜……”話雖這麼說,其實我想找大夫醫好喬楓,這樣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我們又可以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是最完美的結局,縱然你現在把我當姐姐,但當你恢復到君王的身份時,再也沒有完美的愛情可言。
“給錢!”喬楓伸伸手,挑眉看着攤主,攤主理了理衣領,喬楓揪住他的衣領,擾亂了他的形象:“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理的?和個娘們一樣,錢給我!”
攤主幾度想哭,卻沒有那個機會,不捨得一看再看放在喬楓手裡的錢袋,喬楓將錢袋扔給了我,笑眯眯道:“姐姐,上路了——”
我頷首,喬楓跑了過來,挽住我的胳膊,我看着他一路上就這樣笑着合不攏嘴,我不解道:“什麼事那麼高興?笑了一路上了。”
“傻瓜笑,姐姐信守承諾,這麼多天都沒有丟下我。”聽到喬楓這麼說,我感覺到良心有愧,他粘糊糊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垂目一笑:“嗯,小白乖。”
喬楓笑而不答,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我將喬楓安排在房間先住下,我去幫他找大夫,跑遍了整個九陽呈,愣是讓我大汗淋漓,只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瞄了眼牌坊,想都沒想進去一把拽住大夫的手跑了出來。
“丫頭……你慢點啊。”身後傳來氣喘吁吁,我回眸瞥了一眼,沉聲道:“幫我看好了他,你什麼都有了,現在這點苦算的了什麼?”
聞言,大夫愣了一會,良久才冒出了一句話:“丫頭,後漢君王在找你。”一句話,讓我停了下來,我雙腳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緩緩回過頭,蹙眉道:“你在說什麼?”
“滿世界都貼滿了你的畫像,只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真人更漂亮。”大夫抹了把鬍鬚,悠悠道:“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後漢王擔心你,不過我看玖月王朝的君主也再尋你。”
我懵了,白爍胤離開後,便沒有人再接管玖月了,我輕咬下脣:“玖月王朝的君王……你確定你說的是真得麼?”我頓了頓,擡眸冷冷的望着大夫,低沉道:“如若是假的,我讓你活不過今晚。”
大夫搖搖頭,慢悠悠道:“非也,非也,老夫絕對沒有期滿姑娘什麼,不過姑娘不是有病人在身嗎?還想和老夫繼續聊下去?”看他眼角笑意愈來愈深,我撇過頭故意不看他,深吸一口氣道:“走吧。”
我推開房門,喬楓已經熟睡了,我倒也不擔心他反抗什麼的,我輕聲道:“他好像失憶了,你幫我看看,請您儘量醫好他。”丟下一句話我便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看着大夫。
大夫朝我微微一笑,手搭在喬楓手腕上,由原本舒展的眉頭越皺越緊,倒吸一口涼氣:“受了重傷,撞到了後腦,腦中有血塊,它會隨着時間慢慢淡化掉,所以姑娘大可不必擔心。”
我長舒一口氣,淡笑道:“那麼謝謝大夫了,我
還想知道他大約多久才能好,畢竟……”我睨着喬楓,淺笑道:“我不能陪他多久,有些事還只能靠他自己。”
“老夫明白,姑娘稍等幾日即可,如若還不好,那麼只能怪這位公子與姑娘有緣。”說罷,大夫裹好醫箱,我差遣小二送走了大夫。
我緩步走到了喬楓的牀邊,忽然間有溫熱的東西覆上我的手背,我心微顫,睜開眼睛,笑道:“你怎麼都醒了?被我弄醒的?”
喬楓搖了搖頭,耷拉下耳朵,小聲道:“姐姐……你答應過傻瓜,不會丟下傻瓜的,這句話姐姐還記得麼?”喬楓猛然這麼一說,我登時有種不安溢上心頭,不安道:“我當然記得,怎麼了麼?”
“記得就好。”喬楓淡淡說道:“我要休息了,姐姐,你也去休息吧。”喬楓話音剛落,拉過被子睡了下來,我起身,一步三回頭,終還是關上了房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是會想起剛纔大夫說的話,獨獨就他認出了自己麼?這壓根就不可能,再說如果蘇淵知道我已經跌落了深淵,他回去一定會告訴冷無情和千瑾辰,千瑾辰不會傻到再繼續找我,肯定會大張旗鼓的幫我準備葬禮啊……
翌日,我早早起了牀,剛想去叫喬楓起來,可又犯了難,昨日他對自己那麼冷淡,我纔不會過去討他的晦氣,我打開了門準備叫小二幫我準備早膳,卻不成想喬楓一臉笑嘻嘻站在我的面前,心情大好:“姐姐,你起來了啊。”
我被繞糊塗了,敲了敲腦袋道:“你……你幫我準備早膳?”
“嗯嗯。”沒等我同意,喬楓從我旁邊側身而過鑽到我的房間來,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哭笑不得道:“傻瓜,那你昨夜怎麼趕我走呢?”
“有麼?”喬楓撓撓頭皮,蹙眉道:“我覺得好像沒有,應該是姐姐自己走得。”言畢,我真差不多快被他整糊塗了。
不過想想昨天老頭說的話也有道理,他腦袋裡有血塊,也難怪他神經不正常了,要我等他好,那他一輩子不好,我豈不是要賠上一輩子了……這不行,想我也是堂堂二十八歲正值花季年齡,怎麼能把剩下的大半輩子就這樣給了喬楓?
我甩甩頭,硬着頭皮還是想去找找老頭問問,可當我領着喬楓去得時候,他的店面上貼着幾個大字:“私賣毒藥,即刻被封。”
我霎時傻了眼,拉過一個人問了問:“請問,這個林大夫去哪了?”
路人先是愣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了一番,最後解釋道:“昨天大夫回來後,不知道爲什麼門口守着很多官兵,說他私自賣毒藥,這不,我剛剛從刑場回來,已經被凌遲了。”
“什麼?!”我往後退了幾步,喬楓扶住我,路人搖搖頭,嘆息一聲道:“昨日還好好地,今日就變成了這樣,這是命啊……”路人邊走邊發出感嘆。
“姐姐,你沒事吧?”喬楓幫我撩起了凌亂的頭髮,我朝他咧了咧嘴角道:“沒事,我們準備出發去九龍城。”
我低下頭,昨日才幫喬楓治病,今日便死了,失去了一個救世主,我還要獨自去尋找另一個救世主來拯救喬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