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安排

“曹沫,”

曹沫跟沈濟在辦公室大廳裡拖拖拽拽,丁肇強打開會議室的門,高大的身量站在門口,朗聲說道,

“我今天遇到錢總、葛軍,說起你跟沈濟今天到崇海來,我們正好也閒得無聊,便一起過來吃江鮮……”

丁肇強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曹沫攤攤手錶示丁肇強說啥算啥。

“大家一起進來坐坐,瞭解一下我們東盛在崇海的項目建設進展,有興趣再買幾套房,算是給我們東盛捧個場……”丁肇強臉上掛着笑,邀請大家都進貴賓會議室裡去。

田臻、蘇秀有些發矇,董事長丁肇強真是衝曹沫來的?

丁肇強站在會議室門口迎接所有人都進去,最後也示意蘇秀、田臻也跟着一起進會議室。

田臻走進會議室,她跟蘇秀先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尋找她們該坐的座位,看到橢圓形的長會議桌前,董成鵬正將錢文瀚跟葛軍兩人旁邊的一個位子讓給曹沫坐下。

東盛除了丁家外,還有兩名比較重要的投資人,但對東盛主要是財務投資,除了在董事會佔有席位外,平時不參與管理,董成鵬在整個集團實際上相當於三把手,比陳蓉的地位都要高一些。

董成鵬讓出位子,他左手邊的一溜人都依次騰出空位來,當中還要給沈濟插一個座位,好在這一切在國內早就成定規禮數,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田臻回國工作之後,就將這些規則都搞明白了,眼前的這一幕說明曹沫即便沒有與之匹配的地位跟身份,也必然是跟新鴻的錢文瀚、東江證券的葛軍有着極親近的關係,才能叫董成鵬主動將錢文瀚與葛軍旁邊的位子讓給曹沫。

“陳繁,你將紫英湖項目再從頭給曹沫他們說說……”丁肇強坐下來,吩咐站在投影儀前的陳繁說道。

從看到董事長親自到會議室門口邀請曹沫他們進來,陳繁腦殼就有些嗡嗡的——他當然聽說過錢文瀚、葛軍,也清楚董事長將這兩樽大神請到項目部的意圖是什麼,但這事跟開輛帕薩特跟沈濟到崇海來蹭吃蹭喝的曹沫有什麼關係嗎?

陳繁完全搞不懂曹沫到底是什麼來頭,聽丁肇強吩咐,當即手忙腳亂的跟助理一起將電腦裡的PPT往回翻。

“錢總、葛總都聽半天了,我今天就純粹是一工具人,沒有必要麻煩陳總口乾舌燥爲我白講一通,還要害錢總、葛總從頭再聽一遍,”曹沫打斷道,“陳總接下去講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要害我們白聽一遍,你剛纔跑哪裡去了?”錢文瀚笑着問曹沫。

“沈濟說拉我來崇海度假,我就真當度假了,沒想到丁總會把你們騙過來啊,”曹沫說道,“要不然我還不早就規規矩矩的站營銷中心的大門口迎接你們呀。”

“還是重講一遍,吃飯時間還早,”丁肇強見陳繁有些手足無措,重新強調了一遍,又跟曹沫開玩笑說道,“你不要耍滑頭想偷懶,想蹭我這頓飯沒有那麼容易……”

曹沫說道:“要不是讓許助理給錢總、葛總介紹——美女介紹,大家比較不容易打瞌睡……”

“許欣你瞭解紫英湖項目?”丁肇強到底是理虧,拿曹沫沒轍,問許欣道。

許欣“怨恨”地瞥了曹沫一眼,拿着手裡的筆戳了幾下本子。

周晗跟宋雨晴她們沒有坐到會議桌前,而坐到第二圈座位上,她擡腳踢了一下曹沫的座椅,要他注意不要當着宋雨晴跟她的面前調戲別的女人。

“還是我來講吧……”沈濟見許欣可能真不特別熟悉紫英湖項目,他正好這幾天做了一下功課,站出來解圍道。

東盛的紫英湖項目位於崇海工業園區的東北側、崇海主城區的東南側。

最初時崇海的城市拓張重心在西北側,南邊的工業園,計劃在原有的城建基礎之上,往紫英湖方向發展,建成崇海的一個副城市中心。

在崇海新的市委班子上臺之後,提出城市空間往東南拓寬、全面融入新海的新設想,主城區的重點發展方向改北爲南,紫英湖區域的定位規格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

東盛的紫英湖項目,前期將出資建設崇海國際會展中心、崇海國際會議中心、紫英湖東堤商業街、崇海全民健身中心(新體育館)、國際貿易大廈、紫英湖國際大酒店等一系列商業辦公及文娛體育設施,以及在紫英湖東岸高達兩千畝的高端住宅社區。

整個項目的投資之大,對東盛地產來說是前無所有,這僅僅還是一方面。

更主要的還是東盛地產以前開發的都是單項類項目,這次是進行區域性的綜合開發,而且規格還特別高。

東盛唯有建成這個項目後,纔有資格說跨入國內一流地產商的行列。

沈濟的口才自是一流,他做過功課,對紫英湖項目瞭解頗深,井井有條的將項目情況介紹完,這時候通過玻璃窗能看到夕陽照在千頃波濤的紫英湖之上。

佔地八平方公里的紫英湖算不上超級大湖,但要是崇海的城市中心往紫英湖東岸拓展,紫英湖將變成崇海的城中之湖,任何城市的城區範圍內有這麼一片水域,都是難以珍貴的地理資源。

從這點大家就都很能理解丁肇強爲何會有這麼大的野心。

這個的項目,對有野心躋身中國一流地產商的東盛來說,實在太難得了,也可以說是一次錯過就很難再有的機遇。

所以說崇海市政府對開發建設規格以及時限,提出多苛刻的要求,丁肇強也只能硬着頭皮承接下來——而崇海市既然將這裡視爲城市南拓的重中之重,也不可能坐看東盛屯地,只會不斷的催促東盛加大資金投入。

這麼一來,東盛所承受的資金壓力就大了;東盛同時在建設中的地產項目,也遠不止這一處。

錢文瀚、葛軍聽過沈濟的介紹,除了附和性的誇讚幾句之外,也沒有表現出來特別濃厚的興趣。

大家都是算計精明的人,這個項目是東盛已經吃下去的肥肉,現在丁肇強在資金上有求於他們,這是不假,但關鍵丁肇強會吐出多少肥肉來給他們吃?

這時候都快天黑了,參觀各個項目建設點已經來不及了,丁肇強就邀請大家今天都在崇海住下來,從營銷中心出來,一行人都趕往鵬華度假酒店用餐,住宿也都安排在那裡。

鵬華度假酒店條件不錯,但就是距離崇海市區較遠,入夜後非常的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幽靜。

丁肇強、錢文瀚他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即便要去夜場也都是私己陪同着,不可能這麼多人大大咧咧跑進會所,像暴發戶一般將全場的妹子都包下來。

用過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純粹喝茶也沒有什麼夠無聊的。

“我們玩德州吧……”錢文瀚比較隨便,他不怎麼喝酒,用過餐看時間才七點半,就直接張羅湊一桌牌局。

“我這幾天遇到點事,心情不是很好,這才被沈濟拉到崇海來散心,錢總確定要拉我上賭桌,我等會兒牌風可能比較兇悍啊?”曹沫打趣的問錢文瀚,“丁總他們玩德州是新手,我不好意思欺負他們,但錢總你跟葛總是老手,我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小賭怡情,我又不跟你賭身家,你能兇悍到哪裡去?”錢文瀚笑道。

“我也聽說你在卡奈姆玩牌特別出色,今天正好讓我們見識見識……”丁肇強問陳繁,“這裡有沒有適合的地方?”

用餐時分公司這邊就主要是陳繁作陪,蘇秀是宋雨晴的小姨,跟曹沫、沈濟算是認識的,當然也留了下來;雖說丁肇強、錢文瀚身邊有不少隨行人員,但過來都是客,陳繁則將自己的助理以及田臻拉過來打下手。

錢文瀚、丁肇強說要打德州撲克,鵬華度假酒店雖說沒有標準的牌桌,但籌碼、撲克都是齊全的,衆人直接到住宿的別墅樓裡,將茶室的柏木長板茶桌清空出來當牌桌。

入夜後度假酒店諾大的園林,只有黯淡的路燈,外面的景區則都是黑燈瞎火的,也沒有什麼地方好逛,宋雨晴、吳蘊玲、周晗她們本身就是過來度假的,不需要像其他隨行工作人員迴避,她們就直接在茶室裡看一羣人玩牌。

錢文瀚讓助理將一盒上好的雪茄從車裡拿過來,先坐到牌桌上將雪茄都發下去,看向幾個女孩子問道:“你們誰會當荷官?”

宋雨晴、吳蘊玲、蘇秀她們連德州的規則都不懂,周晗坐到牌桌後拿起撲克牌,笑着問錢文瀚:“我發牌,錢總等會兒輸給曹沫,不會懷疑我跟他串通做牌吧?”

“我們這麼多人盯着,你們要能做牌,也是本事啊!”錢文瀚哈哈笑道。

陳繁自知沒資格上桌,就跟田臻爭端茶遞水的話,負責後勤保障——丁肇強、董成鵬、陳志、沈濟以及葛軍等人分別坐下來。

沈濟還特老實的搶坐到曹沫的上家:“雖說沒有怎麼輸給曹沫過,但還是坐上家,沒那麼大的心理壓力……”

德州撲克的跟注、押注,涉及極強的心理對抗,通常來說沒有人願意坐高手的下家。

“你都坐我上家,就更像是我們三人聯手起來騙丁總、錢總他們的錢……”曹沫接過雪茄剪笑着說道。

要是之前沒有韓少榮設陷阱、丁肇強袖手旁觀那檔子事,丁肇強今天小小利用他一把,曹沫不會往心裡去,但今天,特別是發生他小叔的事情後,他的心情真是有點不爽。

曹沫是不能給丁肇強臉色看,但不意味着在牌桌上不能贏丁肇強的錢啊;董成鵬、陳志兩人,他也沒有打算放過。

當然,他也不能表現得特別針對丁肇強、董成鵬、陳志三人的樣子,所以牌桌上所有人的錢,他都要贏。

曹沫先穩了幾輪,等有一些籌碼優勢了,牌風就變得兇悍起來,近乎心靈感應的直覺在德州撲克的牌桌上就像是作弊囂,而曹沫本身又就精通德州撲克的規則,精於算牌,三下五除二,一個小時內就將牌桌上所有人的籌碼都至少清空一遍了。

“要不你們先寫支票,我再將籌碼分給你們,我真怕玩得最後你們會賴賬啊……”曹沫將桌前的籌碼重新分作七堆,往左往右看向錢文瀚、丁肇強他們。

“你這是世界級的職業水平啊,那我們陪你玩有啥意思?”

錢文瀚籌碼是最後被清空的,在他之前陳志、董成鵬兩人都被曹沫清空了兩輪,雖然在錢文瀚的眼裡,十萬塊錢是微不足道的小錢,但他壓根都沒有搞明白怎麼這麼快籌碼就被曹沫清空掉,心裡也是鬱悶,當下就直接建議將曹沫踢下牌局,不帶他玩了,說道,

“你已經騙走我們八十多萬了,應該滿足了——你現在負責發牌就好,讓我們幾人娛樂一把,跟你打,怎麼都贏不了的感覺,真是太無趣了。”

“我當荷官,讓周晗陪你們打?她水平要比我差一截,應該騙不了你們太多錢。”曹沫笑着問。

“讓小周替你也行,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隨隨便便能出兩個頂尖職業級的?”錢文瀚平時喜歡德州撲克,葛軍就有準職業級的水準,他們兩人經常到澳門玩牌,偶爾也會邀請幾名職業玩家感受一下高手水平,但遠沒有曹沫表現出來的這麼邪乎。

錢文瀚還真不信周晗也有這麼邪乎的牌技。

曹沫站起來,頂替周晗坐到茶桌對面當荷官,負責發牌、清點籌碼……

…………

…………

之前除了吳蘊玲直接挨着沈濟而坐外,宋雨晴、蘇秀都坐周晗後面看牌局;田臻沒有機會端茶遞水,也站在這一側看牌。

這時候看到曹沫坐過來,發牌都還不如周晗嫺熟,但他剛纔站對面清空其他人籌碼的風采,田臻與蘇秀心裡還是震驚不已。

她們雖然平時不賭博,但看了一會兒,德州撲克的基本規則還是能看明白的,能看到曹沫完全是以精準的牌技,或者極特別的心理戰術碾壓在場的所有人。

說實話,要不是錢文瀚、丁肇強他們都完全沒有意見,田臻、蘇秀真懷疑曹沫跟周晗聯手用她們看不懂的手法在做牌,感覺是電視裡才能看到的賭技,在曹沫手裡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

也無怪乎錢文瀚他們不樂意再跟曹沫玩下去了,十幾二十萬對他們來說真是無足輕重的小錢,但完全被碾壓的感覺,可不是他們這些人物所願意享受的。

他們都是有着強大理智的人,一般到了這時候,他們都會主動終止牌局。

蘇秀對曹沫感觀一直不是很好,她剛纔是坐周晗身後,這時候周晗跟曹沫換了位子,她不想表現得跟曹沫關係很近的樣子,就站起身來,走到房間裡側窗前稍稍活動手腳。

過了一會兒,宋雨晴也意識到一直坐曹沫身後太過親近了,也站起來走到她小姨這邊來。

蘇秀挨着窗臺,看向另一側的牌桌,低聲問雨晴:“曹沫在非洲是職業賭徒?因爲玩牌好,所以跟錢文瀚、葛軍這些人物認識?”

“啊?”

宋雨晴愣怔的看着她小姨,不知道她從哪裡得出這些結論,但說到“真相”,她可不敢跟她小姨透漏半點,只能敷衍的說道,

“我跟曹沫其實不熟,在西非分公司時,就知道他喜歡玩牌,是不是職業玩就不懂了……”

“你以後離他遠一點——這種人看着一時風光,但社會關係太複雜。今天能是丁肇強、錢文瀚這些人物的座上賓,誰知道明天他身上會發生什麼事情?還有他中午說過他以前進過看守所,他爸進過監獄,一家人肯定不能是什麼善茬——你說你們集團董事陳蓉也真的,她什麼人找不到,怎麼就跟這一家子搭上關係?”蘇秀諄諄教誨宋雨晴道,“還是那個周晗,我今天才發現她也不是善茬,你跟他們走得太近,心眼鬥不過他們,小心哪天被他們賣了……”

這都哪跟哪啊?宋雨晴心裡默默吐槽着,嘬住紅脣,瞥了遠處坐茶桌前發牌的曹沫一眼,小聲附和她小姨說道:“哦,我知道了。”

“對了,你跟周軍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兩人真處不到一起去,該分手就分手,你現在是最好的年紀,還能選到自己滿意的人生伴侶……”蘇秀說道。

“你別老說我啊,你說說你啊。”宋雨晴嘀咕道。

“說我?小姨不要看現在也有大把的人追,這些人看着也都是成功人士,但男人到這個年紀,看着個個都衣冠楚楚的,但心思都太複雜了……”蘇秀說道。

蘇秀也不可能就跟宋雨晴躲這邊,說了一會兒悄悄話,便又走回去,但不再坐到曹沫的身後,而是站得稍稍遠一些。

周晗的牌技可能是目前上場的所有人裡最好的。

不過,沈濟跟曹沫玩這麼久德州撲克了,風格不得不變得穩健,還特別注重掩飾肢體無意間會流露出來的信號或者說破綻,同時他精於算牌,水平不知不覺間就提高一大截。

而葛軍也是準職業級的水平。

不過,除了葛軍、沈濟之外,錢文瀚、丁肇強以及平時很少接觸德州撲克的董成鵬、陳志,還真不是周晗的對手。

只是所有人都被曹沫之前凌厲的牌風嚇住了,一時間都變成緊手流——人都不再輕易偷雞,或用裝腔作勢嚇唬對手,也努力計算彩池比例,更合理的下注,不給對手偷雞的機會,這時候不要說周晗了,就是曹沫親自下場也很難隨便清空他們手裡的籌碼。

曹沫剛纔碾壓式的牌風,只有曹沫一個人爽;其他人,不要說坐牌桌前的錢文瀚、丁肇強他們了,就連看牌的時間一久都覺得無聊。

現在的牌局,周晗即便佔上風,也很有限,來去有了對抗,自然也就精彩起來。

蘇秀看得津津有味,還不忘輕輕的掐雨晴的胳膊。

宋雨晴知道小姨提醒她周晗不是善茬,不禁想:要是小姨知道周晗曾詐騙泰華集團五千萬,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宋雨晴感覺腦子有點亂。

牌局進行到十二點,周晗還贏到小二十萬的籌碼,算是不錯的收穫了。

不管什麼牌局,錢文瀚都會支持結算籌碼,不會到最後說娛樂娛樂不算錢了。

“你這牌技從哪裡學的?”錢文瀚清算籌碼,拿出支票簿問曹沫。

“我就靠這門手藝混飯吃,錢總想撬我的飯碗,就這張支票可還不夠啊!”曹沫接過支票小人得志的彈了彈,笑着說道。

國內個人支票業務很狹窄,錢文瀚、葛軍經常玩牌局才隨身攜帶支票簿;沈濟、葛軍今天基本保平,丁肇強拿出支票簿直接將董成鵬、陳志兩人的賭債都結算給曹沫、周晗:

“你今天一下子將水平都表現出來,以後想騙我們的錢,可就難嘍!”

“丁總不怎麼玩牌,不知道喜歡打牌的人,有個詞叫‘技癢難抑’——錢總、葛總還是會忍不住找我玩德州的。”曹沫說道。

“奶奶的,合輒輸錢給你,還要被你嘲笑?”錢文瀚笑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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