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亡命天涯

杜氏兄弟走的哪條路?

烏邦現在追到了什麼地方?

他追到杜氏兄弟了嗎?

秋已深,夜已深。

長街上只有這門前亮着一盞燈。

門很窄,昏暗的燈光照着門前乾燥的土地,秋風捲起滿天黃塵。一朵殘菊在風中打着滾,既不知是從哪裡吹來的,也不知要被吹到哪裡去。

長街的一端,是無邊無際的荒原;長街的另一端,也是無邊無際的荒原。

這盞燈,彷彿就是荒原中唯一的一粒明珠。

天連着黃塵,黃塵連着天。人已在天邊。

杜氏兄弟彷彿是從天邊來的。

他們沿着長街,騎着馬慢慢地從黑暗中走過來,走向有燈光的地方。

燈在風中搖晃。

昏暗的油燈把大廳照亮。

華鎣山上捲筒鎮的廖記酒樓大廳裡,坐着十幾個住店的客人。客人們喝着酒,高談闊論一些江湖事。客人中有拿刀槍劍棍的江湖人,也有遠行的生意人。

櫃檯後面,坐着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闆。老闆身材瘦如柴骨,兩眼深陷。老闆埋頭一個人在玩着骨牌。

在靠近櫃檯的一張桌子上,坐着四個腰掛刀劍的人。這四人身強力壯,看穿着就知道是江湖中人,看他們的面相,不是善人,有幾分匪氣,四人喝着酒,說話粗聲惡氣。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粗聲說:“你們知道嗎,最近烏龍鎮的杜飛雄一家及全村的人在中秋之夜,全被無形棍烏邦殺光了,只有杜飛雄的兩個兒子杜比,杜邦逃了出來。”

一個紅面壯漢大聲說:“二哥說的是真的,確有其事,也不知杜氏兄弟現在逃到了何處。”

他們中一個紫面大漢說:“四弟,他們逃向何處也不會逃到這捲筒鎮來,你說對嗎,大哥?”

他們中一個白麪中年人這時候說:“杜飛雄的青冥十八劍,曾經轟動江湖,沒想到卻敵不過無形棍。”

紫面大漢說:“杜家的杜比,杜邦,杜爽,號稱杜家三傑,叱吒江湖三四年,杜家人才輩出,沒想到被一個烏邦就打得四散奔逃,屠村滅種。”

在大廳角落裡,坐着兩個眉清目秀,身體纖弱的少年。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兩把寶劍,在兩把寶劍的劍鞘和劍柄上,刻着兩道火紅色的閃電。他們聽見紫面大漢這麼說,臉上就露出不滿之色,鼻孔裡哼了一聲。

白麪中年人端起酒杯,說:“也不知杜氏兄弟逃到了何處?”說完仰頭把酒喝乾。

“嘚嘚嘚!”

馬蹄聲在捲筒鎮突然響起。

酒樓大廳裡的人一驚,立即抓起各自的兵器,緊張得屏聲靜氣。

馬蹄聲自捲筒鎮西響來,一聲嘶鳴,在酒樓外停止。

酒樓的大廳裡,空氣這時候都凝結了。

下馬的聲音在酒樓的門口突然響起。

大廳裡的人一齊扭頭。

杜比,杜邦二人手握沒有鞘的青色木劍,站在門口。昏暗的油燈照亮他們的臉,他們的臉上冷漠,蒼白。

大家都鬆了口氣,握兵器的手放開了。

“小二,給我們把馬喂好,明早我們還要趕路。”杜比大聲對店裡叫道。

店小二立即應聲微笑着跑了過去,從杜比,杜邦手裡接過繮繩,把馬牽走了。

杜比,杜邦兄弟二人邁步走進了酒樓。他們選了一張沒有人的桌子坐下,把手裡的青色木劍放在桌子上,之後,杜邦叫道:“老闆,給我們兄弟二人來兩碗大肉面,再給我們一間上房。”

杜比說:“再來一斤酒。”

杜邦一下抓住杜比的手說:“大哥······”

杜比拿開杜邦的手,看着杜邦說:“你莫管,讓我喝。”

老闆答應一聲,就把聲音傳到了後面。之後,提着一壺酒和兩隻酒杯過來放在杜氏兄弟面前。

杜比拿起酒壺,給自己倒滿,仰頭喝了起來。

杜邦拉着杜比的手臂說:“大哥,少喝點。”

杜比甩開杜邦的手說:“二弟,哥心裡難受,杜家的人都走了,現在就剩你我二人還在世上苟且的活着,整日亡命天涯。”

白麪中年人對其餘三人使了個眼色,就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走了過來。其餘三人也都端着酒杯,拿着兵器走了過來。

白麪中年人跟絡腮鬍子在沒有徵得杜氏兄弟同意,就在他們桌子的空位上坐了下來。紅面跟紫面則站在杜比,杜邦兄弟二人的後面。

白麪中年人把手裡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說:“二位從何方來?”

杜比瞪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端起酒杯仰脖一飲而盡,之後,又拿起酒壺給自己倒酒。

杜邦看他們一眼,謙和的答:“我們兄弟二人自遠方來。”

白麪中年人又問:“要去何方?”

杜邦答:“前方。”

絡腮鬍子不耐煩的大聲說:“前方是何方?”

杜邦還是謙和的答:“四海。”

絡腮鬍子又大聲問:“四海在哪裡?”

杜邦答:“天涯。”

白麪中年人說:“你們要亡命天涯?”

杜邦點點頭答:“是。”

杜比一拳砸在桌子上,怒聲說:“你們問那麼多做什麼,管我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

絡腮鬍子大聲說:“你們是杜氏兄弟,杜比,杜邦。”

白麪中年人笑着說:“嘿嘿,如果把你們抓起來交給烏邦,烏邦一定會給我們賞金,我們就可以平分賞金。”

“哈哈哈!”四人笑了起來。

接着,紫面,紅面跟絡腮鬍子三人的手都放在他們的兵器上,臉上帶着陰險的笑容。

杜氏兄弟也笑了。眼睛盯着面前的白麪中年人和絡腮鬍子。

店小二進來,把酒樓的門關上,之後,去後面把面端過來放在杜氏兄弟面前。

店小二走了。

白麪這時候說:“烏邦在後面追你們吧,我想他現在快要到了。”

是的,烏邦追到了捲筒鎮。他站在鎮西街口,看着酒樓門前的燈。

燈還在風中搖晃。

然而門卻關上了。

他擡起腳,對着燈走來。

白麪中年人跟他的三個兄弟同時動了。

但只動了一下,就都定住不動了,臉上全是驚懼之色。他們驚懼的看着杜氏兄弟。

就在他們動的時候,杜氏兄弟也動了。

白麪中年人的頭髮斷了一縷。絡腮鬍子的絡腮鬍子也不見了半邊。現在他們二人的頭髮鬍子,正飄飄揚揚的掉向他們面前的桌子上。

杜氏兄弟放在桌子上的青色木劍不見了,被他們抓在手裡。青色木劍卻抵在他們身後的紫面跟紅面的咽喉上。紫面跟紅面被青色木劍抵得頭使勁向後仰着。

杜氏兄弟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白麪跟絡腮鬍子,杜比打了個響指。站在他後面的紫面的褲子,立即掉了下來。白色如刷把一樣的內褲就露了出來,兩條光腿,就瑟瑟的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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