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極爲詳盡,許是連霽光門大門上有幾根鉚釘也給搬了出來,將不屬於蘇家女兒的十年歲月一一道清說明。
冷月一雙美眸始終凝視丈夫,道:“我嫁你時,曾想過要不要把這些坦白相告的。但是,若那時說了,我們必定做不成夫妻,對於這一份私心,我極爲抱歉。只是,當初我和姐姐做蘇家女兒,爲得僅是蘇家二老,我們那當下只想做他們一輩子的女兒,直至二老百年。若果城隍廟前的事沒有被你發現,我還是會隱瞞下去。”
從頭到尾,洛北翰始終面無表情。
慕曄眸中的顏色幽深一片,不動聲色。
冷香從二人面上淡淡睨過,“那些過去我們無從選擇,成爲蘇家女兒實屬因緣造化,縱算之後的婚姻,也無非是各樣情勢下的水到渠成。洛將軍,月兒雖對你一見傾心,我也曾爲你們從中牽引,但促使月兒恁快成爲將軍夫人的,緣於令堂。是月兒的容貌、才情、教養、談吐,獲得了令堂的喜愛讚賞,纔在短短數日內爲你們訂立婚約。洛將軍,月兒並不欠你。我們今日過來向二位坦陳那段並不光鮮的過去,也不是爲了恕罪。”
她沒有爲過去承擔內疚與自卑的願望,做蘇家女兒不是爲了做皇家媳婦,男人的失望無權歸罪到她的頭上。
“北翰,尋個地方,我們單獨說幾句話罷。”冷月受不了丈夫的沉悶無話,指着他說。她不能一直躲在姐姐身後。
“這裡留給你們。”慕曄撣衣起身。
冷香黛眉微挑,看着他。
慕曄走到她身邊,停下,眉梢慵懶挑起,“不走麼?”
“走?”她無意識的反問。
王爺大人拿眼梢示意了下旁邊夫妻,“他們顯然還有話要說,遠來是客,把此間讓給客人,不好麼?”
“你……”
“走了。”他執起她的素手,施施然踱出軒外。
一股埋壓了多日的酸熱從胸口涌上眼眶,她垂螓首,咬朱脣,泫然欲泣。
梅林內,林影疏淡,縱然無花無葉,每一根枝條仍孤傲舒展,呼吸間盡是屬於獨屬於梅的冷芳。
“慕曄。”她喚男人的名字。
“嗯?”男人回首,眼中的沉沉幽色已經不見,她的影子穩穩出現在他點漆般的瞳光內。
“我可還是你的妻子?”
男人點頭,沒有任何猶豫,“自然是。”
“聽過了那些,你還願與我白頭偕老?”
“爲什麼要這麼問?”他鬆鬆圈她纖腰,低下頭來,鼻尖輕觸她柔頰。“我娶得從來不是蘇婉瀠這個名字。”
“可是,你這幾日……”這幾日不問不理,害她以爲他當真捨得不要她了。
“我的確是有些生氣的。”他嘆了口氣,眉心揪起。“我收到了一封你在城隍廟遇險的信,你可以試想我那刻的心情麼?一路快馬加鞭,怕自己去晚了一刻會讓你多受一刻的折磨,及至到了時,正見你出劍砍下那人的人頭,由心急如焚到震驚錯愕,不過是須臾之間,如此巨大的衝擊之下,你總要給我幾日緩和的罷?不是沒有過懷疑,不是沒有過猜忌,但你是我的妻子這一點,縱若你想改變也不能。可是,你知我最氣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