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人莫急,請隨在下來,太子殿下已在路上。”領路者行經婉瀠身畔,眉峰一挑,微賤彎了彎腰身算作一禮,隨即帶着兩位官袍加身者匆匆過去。
“這等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憂。”昊王妃淡道。
“是呢。”
軍情不是她們兩個婦道人家能夠獲悉的,儘管心有牽念,仍須各自回府。
事情過了三日,婉瀠命高總管百般打探,得回來的訊息仍是片片斷斷,不能確鑿。深夜燈下,她幾經思轉,決意自己走一回太子府。
“婉瀠。”一道妙影由天而降。
她擡首,仰望見了自家雕着牡丹花型的房樑上方的一角燦爛星空。
“不必擔心,我離開時會將那些琉璃瓦放回原處。”一身夜行裝扮的昊王妃道。
“我昨日走了一趟太子的書房,看到了西疆急函。函中說,主帥慕曄與左將軍慕天徹本是兵分二路夜襲敵城,卻中了對方誘敵深入的詭計,如今兩路兵馬皆陷入大漠深處,不知所蹤。截止發函日,已經過去了五日。而發函日,是在十五日前。”
意即,慕曄已經失蹤二十日?婉瀠穩住腳根,坐了下來。
“西疆戰營爲了不漏報情訊,自五日起每日發函,最近期的是六日前,兩路人馬仍然杳無音信。”
“你……”婉瀠深納一口氣,鬆緩了胸廓內的緊悶憋促。“你打算怎麼做?”
昊王妃嫣然一笑,“我要去西疆。我和他這筆爛賬拖得太久,是時候清理結算了。你呢?”
“我……”婉瀠心神恢復清明,心中決定已經成形。“去西疆。”
從來沒有一刻,讓他感覺自己離死亡居然如此近,近不過一步之遙。
一步之下,密密麻麻尖刀沖天排布,因爲黑暗,流淌在刀鋒上的寒光仿若巨獸的獠牙,以慘白的顏色猙獰排列,而將他困住的此處,無疑是巨獸之口。他得以不讓自己落下不被巨獸所吞噬的,是兩條支撐於左右兩壁上的腿。
真的是大意了。對方誘敵深入之策,並非無懈可擊,昊王慕天徹也曾再三置疑,他爲何未能及時警醒?是因爲不久之前的那場大捷罷?縱然告誡過自己不可驕躁,不可得意,卻仍然陷入了輕敵的怪圈。
當漫天的黃沙間突然不見了那逃躥的敵軍形跡,他便知自己上當,卻爲時已晚,先是亂箭齊發,後是滾木橫行,僅此兩場伏擊,便使他身後隨行兵卒死傷泰半。之後,他率領剩餘人馬,開始了慘烈的突圍。
歷經三日三夜,突圍成功,然而隨着白沙國兵馬撤去,真正的考驗也降臨了。
大漠上的日出日落,似是並未遵循大自然的規則,不時捲起的漫天風沙與滾滾陰霾讓隨軍必備的羅盤成了廢物,數日內,天朝兵馬好似只在原地打轉,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及待盼到了晴空高照,沙漠的日陽又似乎要把人體內的水分瞬間蒸發殆盡一般,一徑地毫無餘地的烘烤,義無返顧的炙曬,那些個體殘疲憊的兵士,縱然上一刻認清了方向,下一刻也失去了跋涉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