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和手一滑，手中的包差點掉地上，李一鳴一把抓住：“小心底下是個箱子。”
“哦哦，不好意思，......”胡玉和表情有點不自然，低聲又問，“逃犯？”
“嗯。”
“你怎麼認出來的？”
“就是抓進去後才認出來的，他們所裡有那資料，我翻過後覺和這個人很像，他裝成本地人，但他的口音不對，多問幾句他就招了。”
“是嗎？”胡玉和一臉疑惑。
“到我們了。”李建國趕緊打斷。
這裡檢票速度很快，相比於坐硬座的特權，這裡可以先上車，臥鋪的就有這個福利。
外面還在排長隊，這裡鬆鬆散散跟逛公園似的。
“外面排隊到進站，至少是半個鐘頭。”胡玉和搖着頭說。
李一鳴沒有應聲，只是略微點頭。
“你不是早就想看火車了嗎？一會可以好好看看。”李建國說着沒營養的話。
胡玉和倒是笑着：“一鳴，看到這車什麼感覺？是不是很大？”
門開着，看出去就是站臺，李一鳴看到了火車，打量了一會：“綠皮車原來是這樣的！”
走在邊上的胡玉和聽到李一鳴的話笑了：“怎麼這麼叫，不就是火車嘛，還綠皮黑皮，黑皮那是貨運的，那也不是黑，是鏽。”
李一鳴點點頭，仔細看着這長長的列車，他只在電視裡見過，在故事裡看到過描繪，剛纔偶爾開門時看到一節半節。
但現在是一長條了。
外表是大片的墨綠色，配黃條色帶，下面是隱在站臺下的一排排鋼鐵車輪，卡在長長的軌道上，軌道被磨得發亮。
當李一鳴上了站臺，馬上就有一股可怕的臭氣直衝鼻子。
倒是胡玉和和李建國兩人一邊抽着煙，對這些味道完全無感的樣子，走向臥鋪車廂時始終笑容滿面。
還好現在還早，氣溫也沒升上來。
真正到了中午最熱的時候，是可以看到空氣中有蒸騰的霧氣的，甚至還能看到地面的反光。
“怎麼樣？”胡玉和笑着問李一鳴。
“不是很好。”李一鳴搖搖頭。
胡玉和愣了一下，無奈地搖頭，別的孩子來的時候雖然可能覺得這裡臭和髒，但更多是感覺新奇。
但眼前這個，好像是一臉不滿意。
“哪裡不好？你不喜歡這顏色？”胡玉和帶着點好奇問道。
“沒有不喜歡，綠色挺好的，大自然的顏色，代表清新爽潔環保......嗯，以後還會有寬容原諒。”李一鳴盯着那車子從頭看到尾，從上看到下，嘴裡隨口說道。
這是幾個意思來着？胡玉和聽得一愣：“什麼？綠色有這麼多意思嗎？我以爲是比較隱蔽。”
李建國看看胡玉和，開口說道：“以前打戰時綠車子不容易被發現。”
綠色曾經是新中國最常見的顏色，軍裝軍帽軍挎，配上紅五星，這就是人們的最愛，火車也是如此，以綠色爲主。
“老胡，你先上吧！”李建國趕緊打斷，前面就是自己的車廂了。
胡玉和理解地點點頭，往前走了幾步。
父子倆落在後面五六米距離車子的地方，這樣看得更清楚一點。
比起故事中說的那高鐵，綠皮車實在是太落後了，設計不科學不說，而且因爲運力緊張，列車保養也差。
李一鳴仔細看去，已經明顯發現了這個問題，這綠皮車很髒，很多地方積着陳年的污垢。
更多的他雖然沒發現，但很多故事裡提到過，裡頭設施問題更大。
座椅破舊損壞不說，還很髒透着積年的腳臭味，有的車窗很難打開，打開了很難關上，這個李一鳴現在就可以看出來。
這個車裡通風非常奇怪，夏天時它是悶罐，三九嚴冬又變成冰箱，然後車裡車外，都帶着一股無法言喻的惡臭。
還好他耐受力比較強，不然真能被噁心到吐。
他還從父親那聽說那車廂裡頭洗漱池便器經常是破損的，甚至廁所裡頭會有地板塌陷，讓人便便時滿滿危機感。
另外還有服務問題，比如茶爐不及時燒水，旅客喝不上開水，有的甚至連洗漱用水都難以保證，
這個時候車速慢，經常得在車上過整整一天，甚至是兩天，那感覺被稱作“欲仙欲死”。
看着兒子左看看右看看，上看下看，幾乎都想要鑽車底的樣子，李建國輕輕呼了口氣。
他聽兒子說過以後會有幾次大提速和改造，如果他能活過三十年，那時他就可以坐上那種子彈頭的高鐵列車。
被兒子灌過一腦子三十年後世界的模樣，李建國心裡也有很多想法，更多的是感慨了，眼前的綠皮車還能活很多年，也就是絕大多數的人，還得這麼受罪很多年。
…...
李一鳴沒有跟父親說得那麼細，在沒有看到這車子之前，很多東西都無法串聯起來，但現在一下子，資料都像活了一樣。
九十年代之後，每次中國鐵路大提速，都要進行鐵路客車車輛更新升級，都會淘汰一批綠皮車，由構造速度更高，設施更先進的空調客車替代。
到了新世紀，紅皮車成爲中國鐵路客車的標準塗裝，綠皮車只在支線和短途以及慢車、春運臨客等旅客運輸發揮着作用。
再然後進入了高鐵時代，又增加了白色的子彈頭列車，車速也達到了兩三百公里，因爲車速太快，需要專門進行軌道改造，現在的用枕木打底的軌道下面的枕木全部變成了用水泥混凝土澆築的軌道，也省去了大量的木頭。
說起來，也正是因爲現在鋼筋水泥材料的匱乏才導致對木材的渴求，真的到三十年之後，人們連紙都不太用了，書是電子書，文檔全都在網上傳來傳去，蓋房子沒人用木頭，傢俱要麼高級得用紅木，要麼拿三合板學那個瑞典的宜家。
“兒子！”
李建國拿肘碰了碰兒子，他還是希望兒子能慎言一點，剛纔離開那一小會就抓了一堆小偷和一個逃犯，什麼情況他也沒詳細彙報，李建國也不好當着外人的面問。
李一鳴擡頭，有些愣的模樣。
李建國理解兒子第一次遠行，第一次這麼近看到火車的心情，他卻不知道李一鳴的腦子裡飛過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綠色還代表寬容嗎？”李建國偷偷問道。
李一鳴點點頭，低聲說道：“像股市那種綠色代表下跌，就是告訴大家你表激動，要寬容，要原諒它...醬紫！”
李建國皺了皺眉，他一聽到股市就感覺不好，居然還要專門用綠色來代表下跌，要讓人原諒它，這尼瑪爲什麼要開呢？
“老李，一鳴！上車了！”胡玉和在前面車廂門邊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