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兆翻眼想了想，李一鳴隨口說的這蘇東坡的詩句，他也沒弄懂什麼意思，難道想佐證這植物嫁接技術源起於中國？
憑以往經驗來看，猜到的都對，但拿不到高分只因爲這是多選題，答案不止十個。
十個啊！
我想出六個也只是個及格，丟.....
李福兆往後一靠，呼了口氣，手指輕揉睛明穴，陳查理說的事，既重要也不重要，反正以李一鳴的做法，絕對不會被人牽着走。
向來只有我打人，平生未見人弄我。
但一鳴突然讓何鏵來見自己，倒是讓人忐忑。
蘇東坡的詩，那說明這嫁接技術至少也一千年了，有趣有趣！
李福兆還記得李一鳴提到基因技術最早就是原始人的結繩記事，想來這就是要把什麼好東西都歸到華人名下。
這個解釋必須當着李一鳴面說出來，到時他定會微微一笑。如果功課做得足，還得再找一些詩句，對照着如今各種先進技術，一一引用......
“開始了！”李國寶打斷兩人對話。
三人齊坐直。
電視上是ＴＶＢ的頻道，突然打斷節目，變成了新聞，這是插播。
“本臺受《人與社會》雜誌所託，發佈重要消息。明日九時起，凡持有《人與社會》預測信任票者，皆可憑票，一張換取一個價值人民幣千元的紀念杯，憑杯在全港《人與社會》施恩鋪終生免費暢飲。”
一個消息重複了八遍。
“好了。”李國寶滿意地上前把電視音量調小。
“咩意思啊？”何鏵表情異樣。
這裡頭事情讓人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意思啦，之前不是有許多人花錢買了那個票，有輸有贏的，如今這事弄得如此之大，小李生便安排讓他們拿票換杯子，拿杯子可喝東西。”李國寶耐心解釋給他聽。
“施恩鋪就是你見過的那個磨機，屆時香江無論是東亞旗下，還是中行十四行的各分行，都會安置一個飲用點。你那大豐銀行想必也要有的。”
何鏵點點頭，他的大豐分行目前不多，也只在濠江經營，不過未來可期：“我聽說賣了四十億，那一萬元一張，就是四十萬個杯子。這千元的杯子...在....”
“杯子還不知道在哪。”李國寶攤攤手，“我也未曾見過，小李生說他自有安排。”
何鏵左看右看欲言又止。
二李同時看向何鏵：“你可知道？”
唉！
何鏵深吸口氣，拿起屁股邊上的手包，摸出兩個紙包着的東西放在桌上，苦笑：“我倒是帶了兩個。”
紙解開，杯子現形。
叔侄兩李定睛一瞧，這杯子就是內地的那種搪瓷杯，素白底，帶把手，邊口是黑圈。
特別之處在於：
一個杯身上有五個紅色大字——爲人民服務
一個杯身上有六個紅色大字——團結就是力量
下面是小字“1965”。
兩人伸手各拿起一個，同時看向何鏵。
“是東深工程時的？”李福兆脫口就問。
何鏵一驚，這兩人真是聰明，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也難怪，東深工程是內地向香江供水的一個民生工程，是香江的一件大事，無人不知。
香江臨海，珠江入海口的水又被海水混成了鹹水，不能飲用，大多時只靠着北區的一些水塘來供水，隨着人口增長，工業的發展，水資源超級緊張，於是就考慮跟內地要水。
源水來自於東江，經過深城水庫。
這深城水庫是五九年開建，工程重點是主副壩的鋪土碾壓，當時除了壓土機之外，取土運土幾乎全部都是靠鋤頭、鐵鍬、肩挑和手推車。
原計劃高峰時只有一萬多名工人，後來爲保證在雨季前能完成主壩土方工程，佛山地委從各公社抽調兩萬多名民工到工地，限三天全部進場。
四個月，四萬人，完成近一公里長三十米高的主副壩土方工程。
又到年底，英方纔首度與粵省達成協議，每年由這水庫向香江提供50億加侖約2，270萬立方米的食水。
協議雖定，卻只是個意向，中間還牽涉許多工程費用問題，磨磨蹭蹭到了六三年，雙方纔達成共識，開建這東深供水工程，但計劃又受到天旱延誤，內地自己都沒水，這一年香江仍自珠江口取水。
又過一年，工程已近收尾，雙方正式簽訂協議，同意自1965年3月起，粵省每年向香江出售不少於150億加侖約6，820萬立方米食用水，每天最高供水量可提高至6，200萬加侖，售價爲每立方米人民幣1角，即1.06港元1，000加侖。
也就是說，香江解決了食用水問題，而內地可得到賣水收入至少一千六百萬港元。
對內地來說，當時的這筆錢，可真是不得了的固定收入。
而對於香江來說，解決了食水問題，就可以大力發展經濟了，自此來料加工出口業蓬勃發展一日千里。
由此來看，東深工程對兩地來說，是個大家歡喜的雙贏工程。
可畢竟***，爲了不過於依賴內地東江水，1975年，香江建立樂安排海水化淡廠，但因成本過高及來自東江的供水日趨穩定，海水化淡廠在1982年關閉及停用，......
總之東江水已成爲香江第一大水源。
往事歷歷，李福兆不由得嘖了一聲。
這杯子叫東深杯，又寫着一九六五，那還真是個紀念杯。
“正是，可這說是千元.....”
李福兆和李國寶相視一眼，點頭。
“有多少個？”
“小李生說，前些日子從華潤的賬上翻出來的，杯子是佛山做的，六五年運來香江，放在各大國貨商店，結果只賣出去幾隻，還有這個數....”
何鏵比了個ＯＫ手勢，“各三萬。”
如果是別的東西，還可能沒有實數，但這個，應該確實了。杯子不是食品，不像是當年供五豐行的豬肉會“壞”，這個不會壞，最多就是沒人要。
也不會有人偷拿去賣，搪瓷杯在香江或許早年還有需求，七十年代開始就不怎麼見人要了，而且這上面還有這麼幾個字，那真是送都送不出去。
爲人民服務
團結就是力量
毛體紅字，拿着這杯子的人恐怕會惹來不少麻煩。
你要拿去弄成廢鐵，那華潤也不能同意，東西賣不出去仍是國家資產，賬可以一直掛到天荒地老......
“如果說來，這批貨一直壓在華潤的賬上，這次算是給他們銷了賬。”李福兆說道。
何鏵疑惑：“是讓你們出錢買下？”
“我們哪有資格出錢，應該是《人與社會》雜誌出賬，一個杯千元人民幣，就是三張金牛了。”
人民幣換港元官價是2.6，但實際沒幾家銀行在換，在市面上有的只換到二比一。
李福兆看看窗外，六萬個，就是人民幣六千萬元，算不了什麼大錢，但這其中的大義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而且誰家有那麼多人民幣，反正東亞銀行這邊是沒有。
“華潤先前運到香江很多物資，有些看來是要全數回購回去了。”李國寶把杯子放下長長呼了口氣。
李福兆點頭：“大概是了。”
這兩日來，包括他們在內有資金在香江暗暗掃貨。
甚至把原來賣到香江的一些貨品都買下來，然後裝船運去深城。
李一鳴週五飛去深城，次日就有消息說深城有大部隊下來，報上說兵鋒南指，現在看來，部隊除了保衛李一鳴的安全，也可能是來搬貨。
再說部隊當然也有吃穿用度，以一鳴的作風，連死人都可以當活人來用，那些沉在倉庫裡的東西當然也得拿出來盤一盤。
滿盤皆活，動起來讓人眼暈，李福兆亦是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