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直升機任務很多，除了送東西，還帶了攝像機，航拍地面，現在的帶子只能拍四十分鐘，飛機基本上也是一百公里起落一次，還要帶着航空汽油。
攝錄機是被安裝在機頭下方的一個加裝艙裡，這個加裝艙是一鳴同志設計定標，對飛機有很強的保護作用。
因爲某些結構的保密原因，基地人又多，拆的時候需要做圍篷，另外除了回來都得清掃裡頭的灰塵，他就趕緊先送稻種。
周正接過來，對着光看了看，裡頭有幾顆小小的穀粒。
遞給李一鳴，嘴裡問：“鹹鴨蛋？”
“那個有一箱...要檢查一下。”盧平說道。
這些下面的土特產，除非特別重要，否則不可以直接拿到重要首長面前，鴨蛋上誰知道有多少細菌。
“什麼樣的形容一下。”李一鳴拿着信封，舉起來看了眼，氣味有很多重，有海鮮粥還有鹹蛋的香氣。
“個挺大，然後殼有點綠，聽說鴨子也比較大，是不是準備做點實驗分析？”盧平可很知道面前的李一鳴，根本不好吃，但又對吃很重視。
像蛋這種，也是肯定分受沒受過精，如果受過，常理來說得孵化來養。
“有點綠，是因爲養在紅樹林裡，吃小魚蝦蟹還有貝類，蝦青素含量比較多，蛋殼應該很硬，至於天然帶鹹味，一個可能是鴨子體內鹽分多，另一個可能是把蛋下在海灘上一段時間才被撿出來，不過如果被海水浸泡過，應該不會孵化了。”李一鳴隨口說道。
盧平點點頭，滿眼欽佩，這就是跟在一鳴邊上的好處，隨口就是一堆知識點：“蝦青素的作用？”
“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用，這信封上有水煮蛋的味道，他們應該是吃過了...”
李一鳴拿刀片把信封劃開，倒出三顆穀子，有一顆已經被剝開了。
“紅色的，補血？”盧平湊頭來看，李一鳴未必不知道蝦青素有什麼用，但他不說，你最好別多問。
李一鳴不作聲，仔細地看着。
顆粒是不大，可能從生長條件來說，也不是太優越，海邊能長就不錯了。
海灘上的蘆葦叢裡發現三株，一株也沒結多少穗，一穗也不會有多少種子。
今年也不可能全種下去。
不過這三株海水稻，資料裡頭倒是沒說跟後來那個三株口服液有什麼關係......
“這個要形成種植規模可能得好些年了。”
周正說道，他看李一鳴盯着穀粒那麼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透視眼，還是說想把這東西拿去拍Ｘ光。
“嗯，那也要種，這兩顆先種起來。”李一鳴看看盧平，問道，“你的人挑到了嗎？”
“南充的戰士只有一個，嘉陵人，昨天走了兩個，我看看明天還會不會再有人來，......”
盧平說着仔細看着李一鳴的表情，他大概能猜到自己是爲什麼離開，但不確定李一鳴有多急着讓自己滾，以這少年的智力，完全可以記得每個人的姓名來歷，讓自己挑老鄉，然後卻沒那麼多老鄉，所以...爲什麼？
是讓自己隨便挑一些，然後一路散人？
他祖籍是南充下面的一個縣，那個縣在這兒就沒有戰士，要人沒有，他有點急。
“抓緊複習學到的東西，特別是防震工作，你那裡特別重要，不要辜負國家的信任盧平同志。”李一鳴認真看着他說道。
“是....要震？”
盧平嚇一跳，他還想說現在要學的東西太多了能不能多緩兩天。
“對，川中很危險，四川是盆地結構，你這幾天沒看到報道，墨西哥城也是盆地結構，你別看它海拔高，它下面是盆地，像個大碗，所以這次雖然地震中心離它很遠，但它受災很嚴重。”
李一鳴看看兩人，“不是開玩笑，那邊地質很脆弱，小震引大災。你不會想看到家鄉變成一片廢墟的。”
盧平暴汗，之前那點小心思立刻飛得無影無蹤，原來李一鳴是如此看中自己。
“你可能是覺得現在要學的東西太多，壓力很大，不能事事來問我，”李一鳴當然看得出他的心思，這話他也早晚要說，“是吧？”
“是有點多，唉...”
“年紀大容易忘事？那不是理由，你當年大學學的可是農業...”李一鳴搖搖頭，看着兩人，“把一件事忘記只有一個原因，是你不需要了。”
......我是農業經濟學...盧平心裡默默糾正。
李一鳴看看他：“你要賣糧食也得先有糧食，不然賣什麼？”
盧平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李一鳴是不是真懂讀心術這玩意，自己隨便想點什麼他都像是能聽得到。
“你不需要記住這些，大腦就幫你騰出空間，去記你認爲重要的東西。所以，爲什麼很多這麼重要的事，跟人民利益有關的事會忘記呢？你不是人民了嗎？還是不屬於百姓了？因爲你不用自己種糧食，不用自己做衣服，你知道爲什麼所有人都記不得三歲之前的事嗎？”
“爲什麼？”盧平弱弱問。
“因爲那時候只知道餓了吃困了睡，沒人讓你們要做什麼，被照顧得太好了...”
李一鳴指了指自己，“這就是我記事的竅門，因爲我必須記得這些事，不然......”
不然什麼，他沒再說下去，只是很平靜地看着兩人：“我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也應該由我們來照顧國家了。”
“我馬上再去挑人。”盧平轉身就走。
兩步後又停頓，轉身：“大概時間還有多少？”
此時他已經滿身大汗了，他能感覺到李一鳴不是在誑他。
可別來不及建東西，只能撤人。
李一鳴直視他：“在你死之前。”
盧平一愣：“我...我什麼時候死？”
在他潛意識裡，要是李一鳴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好了，死前李一鳴肯定會做點準備，自己畢竟是身邊人。
“地震發生的時候死......”李一鳴淡淡說道，“對你來說，那就是陣地。”
盧平眼角一跳，那就是還有點時間也不太多了，五味雜陳，轉身又被周正叫住。
“老盧，...”
“嗯？”
“不要在意級別待遇，這是非常時期，雖然我們有的是人，但隊伍沒跟上來自己就得往前衝，不能等！特別是你已經在這裡學了這麼多東西！”周正認真開口。
“我知道！”
盧平神情肅然點頭，又看向李一鳴：“我絕不會辜負一...國家的信任。”
“挑好人之後緊急培訓，過去先設信息中心，這樣你就可以隨時得到支援。”
李一鳴看看他，目光又落到電腦屏上，走過去單手綿密地敲打了一串內容。
盧平退了半步：“那我出去了...”
“還有個事，”周正看着他，突然又問：“臺灣那邊部隊裡頭是不是還有營妓？”
盧平愣了下，看看周正，又看看李一鳴，想了想：“他們那個叫作...叫作...軍中樂園，......這個之外，有時還會組織一些演藝界的人去勞軍，專門表演，怎麼？”
“知道了。”周正點點頭，盧平轉身頓了下，沒聽到召喚，真就走了，背繃得緊緊的像是被安了個發動機。
李一鳴看眼周正：“有軍中樂園又怎麼樣，那還有爭風喝醋積下來的矛盾，人性很複雜的，美國部隊還發海報雜誌讓他們自由地打手槍，結果呢？還不是一堆破事？”
“也不是，我只是想....算了....”
周正搓搓額頭，他大概已經能想到李一鳴在佈局上的細節關鍵了：“真的要震？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