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美國人調匯，會在哪一天？”陳去突然問道。
如果嗎？
李建國低下頭，想了想兒子是怎麼說的，這種人爲的事有可能會變化，但也可能沒有變。
“他們那邊是開放的市場，外匯市場也有搞期貨交易，允許加槓桿的，就是表面借你錢，你可以翻好多倍買賣。
好比說你自己只有一萬，但可以當一百萬來用，賺可以翻倍賺，賠也是翻倍賠，......
所以一個消息會引起市場很大的震動，有人會受益暴富，有人會破產，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去跳樓！”
李建國開頭非常驚悚，然而光看錶情，大家連眉頭都不動，這是內心毫無波動？
擦，點火聲，煙色淡藍。
“我們現在沒有這東西，以後也不會搞，你接着說吧！”右邊傳來淡淡的話。
非常好！
李建國心中暗暗表揚，直腰吸氣點點頭：“所以調匯一般是週末，因爲外匯市場分佈在各個時區，都得考慮到影響......”
“週末，那就是明天？”
“不是明天，今天明天他們都叫週末。”
“......”
“現在美國人應該是很急，因爲這種事得當面開會，肯定是去美國開，考慮到人家過來開會還得坐飛機，又得保證是在大家都處於週末休市的時候發佈消息，不然一拖就是一週...”
“叫誰去開會？”
“英國日本法國和西德這四家，財政部長和中央銀行的行長肯定都得去，另外還得帶些隨員。”
“都誰？”有人突兀地問了句。
這問題就有點帶着刁難了，但李建國內心毫無波動，似乎還想笑。
張開手掌開始動指頭：
“美國那邊肯定人最多，財政部長戰時貝殼和美聯儲主席寶螺要出場，美聯儲就是美國人的央行。”
“英國那個財長叫老山，銀行是英格蘭銀行，行長叫巴頓。”
“小鬼子的財政部叫大藏省，大藏相是竹下蹲，曰本的中央銀行是曰本銀行，他們叫日銀，行長叫成天治。”
“德國財長叫西德伯，他們中央銀行是德意志聯邦銀行，行長名叫陪兒。”
“法國財長叫派兒，法蘭西銀行是他們的中央銀行，行長叫沒寫.看的書。”
報完人頭，李建國收手停嘴，有點幹。
舉目四望：“唔......”
有人微微點頭，也不知道是認識還是不認識，但這都不是重點，就看着李建國這麼熟練地壓手指頭報人名，眼皮都不帶眨的。
於是空氣中傳來數聲嘆息，還有八個若有若無的呵呵......
“建國同志不愧當了多年採購，這外國佬的名字是記得真牢。”
這什麼貝殼寶螺，老山巴頓，竹下蹲成天治，西德伯陪兒...最後還來個派兒沒寫看的書？
你不會是想孩子心切亂編的吧？
“有技巧的....”李建國赧然一笑，這名字都是兒子教的，說一遍就能記住。
“技巧，得推廣.....”對面有人嘀咕。
“我接着說吧！”
李建國也不管那許多，開弓沒有回頭箭，開了口就得說具體，道理得闡明：“美國對這幾個貨幣貶值，也就是這四家貨幣得升值。”
“正常來說升值會影響出口，現在這幾個國家國內需求不旺，出口壓力很大，在國際上主要是他們在競爭。
而且因爲美元是國際貨幣，這幾年美國人逆差很嚴重，所以這四家手裡頭有很多美元，把美元當個產品，這就是跌價，所以美國人就是明擺着要坑他們。”
“美元，應該美國人最多吧？”
“是，但他們隨時可以多印，價格跌了用產量補，我們也不知道他多印多少。”
李建國很耐心，知道在場的這些人未必真正知道這些經濟的東西。
衆人微點頭，錢說到底就是紙片。
“這不是法幣金圓券那一套嘛......”
“一個意思，但美國有國力撐着，別人不敢不要，如果都不要，那就真成了法幣了。”
“所以，英法德這三家內心並不願意，但美國又很強勢，資本主義陣營他是老大，再加上小鬼子會主動大幅升值，這樣會減輕那三家的出口壓力，因爲小鬼子現在出口額非常大，他家肯讓，那問題就不大了......”
大家盯着李建國：結論呢？
“會順利通過這個協議。”
“小鬼子匯率漲上去，那不是對他們的訂單很不利？”
“他們成本夠低，而且本幣升值可以對外投資，他們國內生產也過剩，生產成本也高，把落後過剩產業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可以通過二手設備和技術直接換取各種資源，直接攻佔市場。”
“但他們會保留核心技術以及那種關鍵部件，保證一旦有問題，他們也不留下重要資產！不會讓你自主產業真正發展。”
“在這市場裡賺到的利潤會直接購買本地資源出口，隨着這個國家的經濟發展，他們還會擴張產業。
同時影響政策讓這個國家進一步開放，成立資本市場，在資本市場上他們可以放大利潤，再通過海外投資把資本再次轉移到次一級的發展中國家！”
“一直就是這麼幹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但這裡頭國家不一樣。”
李建國一口氣說完，拿起杯子，匆匆喝了口水，擡起頭：“之前是對拉美！”
“拉美......”
“唔....”
所有人都聽得很認真，李建國這三五句重要性可太重要了，從來就沒哪個研究經濟的這麼提醒過。
李建國看看衆人：“他們政府其實就是財團控制的，左手的損失右邊也可以補回來。而且小鬼子現在在美國市場被打壓得很厲害，美國人正在搞對他們很多產品的制裁方案，聽說一通過，就損失幾百億美元。他們現在是自救！”
目光交織，這只是如果，李建國轉自李一鳴的分析。
“意思是週一見分曉？”
“對，週一見！”
“不怕算錯？”
李建國探了探身：“美國那邊時差關係，比我們晚半天，因爲週一是秋分，小鬼子的重要節日，他們全國放假，相當於多一天準備時間。所以他們一定會要求在這個週末就把事情定下來。
也就是明天就開會，會開完就直接宣佈，......又因爲這種事必須私密，所以一定是坐民航，就那幾個航班，很容易算得出來時間線......
從歐洲到美國直達的航線就那幾條，他們不會飛華盛頓，那太引人注目，所以一定是去紐約開會。”
“哦......”
連別人坐哪個航班你都能算得出來，這想必小說裡不會寫，只看李建國這番話中表現出來的東西，就可以想像他那個兒子會是什麼樣了。
邏輯清楚，理論充實，依據充分，原本複雜的事被這麼一說，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喝水點菸又是一陣沉默，大家在消化信息中。
如果週一美元直接就貶值，那麼實際就只有兩天不到的時間，我們是沒辦法做多少動作的。
也就是李一鳴做了多少工作，那就是多少成績，是好是壞就看他的了。
“我們外匯還有多少？”
“四十億左右。”
“他讓......”
紀朋飛已經翻到記事本上的某頁了：“中銀有彙報，這段時間一直在換，他當時用個人補貼匯率損失的辦法，最開始放了六百萬美元在中銀的賬戶上，說賠了算他的，賺了給國家......”
說到這，紀朋飛微微頓了下，實際上，當時還有個小故事。
王及認爲李一鳴賺的錢也都是國家的，李一鳴居然沒揍他，反而很認可這話，接着隨手從李家那邊拿了六百萬美元的支票，丟進王及懷裡......
那風采，大概就是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
“後來因爲一直是漲的，就沒再補，所以中銀也一直在把美元換成日元，加上免計劃進去的資金全都要換成日元，所以這個工作就沒停下過。”
紀朋飛仔細看了下本子，“昨天通報上來是已經換了二十三億，今天過半不知道會有多少......”
陳去微微點頭。
“還有那個信任票四十億港元，應該也在東亞......”
“那個不算原來的。”
陳去搖搖頭，其實後面免計劃進入的資金也不屬於開始的那批外匯。
房間好安靜，死寂。
二十三億美元，超過半個國家的外匯儲備。
但還有近二十億美元要承擔損失，如果真的是百分之五，那就是近一個億美元！！
那可都是拿礦產、工藝品、食品一點點換來的。
國家的資源，老百姓的勞動成果，人家一個會就把你剝去一層皮。
心痛得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