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櫻花盛開的季節時,赤松晴子的京都老家那邊就送信來東京,呼喚這位身在東京的小姐回去賞花。
京都人的自滿,如果沒有看過京都的櫻花,那就不算是賞過了這一年的櫻。
四月中旬,赤松晴子休假,回去賞櫻。此次回京都,她還邀請了蒲池幸子同行。
出身普通人家的蒲池幸子,自小到大,提到賞櫻,不過是在家附近的公園裡搶佔一棵櫻花樹,在樹下鋪張桌布來野餐,對京都名門如此莊重的賞櫻有些露怯,赤松晴子送上邀請,令她惴惴不安。
但到底,邀請來自於赤松晴子。
回覆了老家,自己將會帶朋友一起回去賞櫻之後,兩個女人結伴去訂做了和服。赤松晴子這個京都的大小姐,還是有生以來頭一回穿東京人做的和服。
從京都賞櫻回來以後,蒲池幸子告訴巖橋慎一,自己試着做了一首曲子。
巖橋慎一收下她送上的試唱帶,聽說了她跟着赤松晴子去了京都,不忙着聽歌,先和她聊起這趟京都之行。
他開玩笑,說道:“之前我剛和晴子在NTV的製作會上碰面,不過,完全沒聽她說過這回事。”
蒲池幸子在巖橋慎一面前來得很放鬆,有些調皮的回答:“晴子要比我擅長保守秘密。”
巖橋慎一問她:“這趟京都之行感覺如何?”
蒲池幸子抿了下嘴脣,老實回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櫻花要這樣賞。”
巖橋慎一叫她這句話給逗笑了。心想,京都人已經是一頂一的難打發,京都名門的規矩更讓人頭大。
赤松晴子從事藝能界的工作這點就已經夠讓家族吃不消,現在帶着東京來的朋友一起回家賞櫻,還穿着在東京隨便訂做的和服,在家族眼裡,大概已然是離經叛道了。
“不過,莊重一些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蒲池幸子向巖橋慎一訴說着自己的思考,“要說櫻花,我每天從家裡到錄音室,沿途隨處都能看到。隨處可見的風景,就變得平常起來,對於櫻花盛開這件事,似乎也失去了本應有的感性。”
“這次去京都賞櫻,似乎理解了,爲什麼京都人這樣看重這件事……”在蒲池幸子的觀察裡,正是因爲傳統消乏,自詡爲正統的京都人,纔會愈發的端着架子。
去了一趟京都,歸來後卻不對京都人開炮,而是表示理解,蒲池幸子着實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兩人正聊着天,一通內線電話打進來,辦事員說,濱崎步來了。
巖橋慎一皺了下眉頭。這一週裡,只要沒有安排的訓練課程,濱崎步放學以後,都找來公司。
蒲池幸子看他放下電話,準備告辭:“巖橋桑……”
巖橋慎一和她說,“試唱帶我聽過之後,會向你反饋聽後感。”他想了想,“你有拿去給樂隊的大家聽過嗎?”
蒲池幸子看着巖橋慎一,有些不好意思:“晴子聽過。因爲是去賞櫻之後想到的曲子,所以,把它當作了晴子邀請我賞櫻的回禮。”
巖橋慎一點頭,“原來如此。”
……
放學以後,回家社社員濱崎步又來了巖橋慎一的公司。
自己查閱從學校到GENZO如何換乘,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那種感覺,讓她重新記起第一次來東京找巖橋慎一的感覺。
但現在來到GENZO所在的那座大樓,前臺小姐發現她時,已經會很親切的和她打招呼。
“Ayu醬~”
每當看到前臺小姐,濱崎步就意識到,此時此刻已和記憶當中是不同的情形。她說:“我來見巖橋桑。”
去往巖橋慎一的辦公室時,濱崎步與一名女性正面相遇。是位出衆的美人。濱崎步不由得被她吸引目光,繼而想起來,她是ZARD的主唱桑。
真人比電視裡看起來還要美麗。在濱崎步向蒲池幸子低頭之前,這位美人先向她露出個微笑,禮貌地說了聲:“你好。”
她的腳步其實只停頓了那一瞬間,兩人很快就擦肩而過。
但濱崎步心裡,彷彿投下了一個美麗的影子。她敲開巖橋慎一辦公室的門。一見到巖橋慎一,剛纔與蒲池幸子相遇時的感想隨之散去,她神情活潑,“巖橋桑。”
巖橋慎一問她:“Ayu在學校沒有參加社團嗎?”
濱崎步答非所問:“我在小學的時候,參加過田徑社團。”
這胡攪蠻纏的本領,倒也怪有意思的。
濱崎步立刻轉過話題,問他:“您今天也會很早回家嗎?”
巖橋慎一反問她:“爲什麼這麼認爲?”
“難道,您要我到公司來找您,然後再自己回去嗎?”濱崎步故技重施。
巖橋慎一無奈,“那是上一次的事吧。”
“這麼說,您的話只能聽一次了。”濱崎步說出這句話時,心跳有點加快了。她心裡知道自己的無禮,然而,無法控制想要給他添麻煩的念頭。
巖橋慎一嘆氣,和她說:“現在,我要去見索尼唱片的人。”看着濱崎步輕輕撅起的嘴脣,和她討價還價:“不過,要不了太久。你在唱片公司的咖啡廳等我,行嗎?”
“那您可要儘快一點!”濱崎步不知是否意識到自己的得寸進尺。
巖橋慎一聽着這句話,卻不由得笑了。
濱崎步跟着他一起,坐上去索尼那邊的車。這時候,她纔想起來,和巖橋慎一說:“剛纔,我見到ZARD的蒲池桑了。”
巖橋慎一翻着手裡的文件,沒有擡頭,“是嗎?”
“是位讓人臉紅的美人。”濱崎步說。
巖橋慎一笑話她,“這種說話方式,像個歐吉桑一樣。”
“但真正的歐吉桑反而不能這麼說,不是嗎?”
“有道理。”……會被當成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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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崎步看巖橋慎一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裡的文件,自覺地閉上了嘴。到了索尼的大樓前,巖橋慎一把濱崎步託付給辦事員,自己走開了。
對着巖橋慎一的辦事員,濱崎步無話可說,對方似乎也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過了一會兒,連辦事員也走開了。濱崎步一個人等待,等得心不在焉,倒是蛋糕很美味。
總算,辦事員去而復返,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巖橋慎一。
濱崎步正要說些什麼,巖橋慎一先開口了。他說:“今天要比預想中回去的早些。”
那是因爲我在催促您……
濱崎步心裡冒出這樣的念頭,可還不等居功,聽到巖橋慎一和她說:“時間還來得及,回家之前,去給明菜桑和小光買蛋糕好了。”
他看向濱崎步,揶揄道:“你剛纔沒有吃蛋糕吃到飽吧?”
濱崎步彷彿被他戲弄了似的,臉一下子紅了。
……
四月底,夜幕降下越來越晚,儘管如此,這個時間回家,也早已經天黑了。回去的路上,巖橋慎一漫不經心,看着車窗外的風景。
這個時節,東京的櫻花季只剩下最後一個寒酸的尾巴。櫻花盛開時,巖橋慎一每天從家裡出門,去往東京的各個地方,都沒有把櫻花當成回事。
儘管他作爲唱片公司的決策者,會建議歌手創作櫻花主題的歌曲,但考慮到單曲發行的週期,提議這件事時,往往還是寒冷、隨時有可能飄雪花的季節。
到這個時候,巖橋慎一才又記起來,自己是個沒有養成賞櫻習慣的歪果仁。夫婦兩個如今住的目黑區,就有一處賞櫻聖地。但這個春天,竟沒有踏足過那裡。
今天,聽蒲池幸子說起去京都賞櫻花的事,巖橋慎一後知後覺,留意起了平時不在意的櫻花。
回程的路上,濱崎步出乎意料的安靜。
明明巖橋慎一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她反而沒有再主動和他說話。當巖橋慎一看向車窗外時,她也扭過頭,看向另一邊。
回了家,中森明菜到玄關來迎接。巖橋慎一把蛋糕遞過去,“你最喜歡的那家店的蛋糕。今天運氣不錯,一下子就買到了。”
中森明菜接過來,像個得到了禮物的孩子。她笑眯眯地說:“辛苦了~歡迎回來。”
濱崎步站在巖橋慎一身後一點,看他和明菜桑之間的互動。中森明菜這時才把目光從巖橋慎一身上移開,落到她身上,“Ayu,歡迎回來。”
濱崎步有種直到現在才被明菜桑注意到的感覺,心裡有些羨慕這個社長桑和明菜桑的感情。她沒有見過這樣的愛情,善於戀愛的母親章子,也沒有過這樣的愛情。
她慢吞吞和中森明菜打招呼:“我回來了,明菜桑。”
巖橋慎一跟中森明菜說,“今天被Ayu將了一軍,不得不早點回家來。”
“是您自己說好的。”濱崎步還嘴。
巖橋慎一似乎是吃準了濱崎步這種沉不住氣的個性,所以才故意要這麼逗她。中森明菜對丈夫的脾氣一清二楚。可是,當她想到是因爲這樣的理由,忽然沉下了臉。
“小光說要先帶健太去散步……”
中森明菜接過丈夫的外套和領帶,背過身往裡面走。巖橋慎一的笑語傳進她耳朵裡,“不知道小光今天散步會帶什麼回來。”
“帶什麼回來,也是禮物。”中森明菜說。
巖橋慎一笑得厲害,“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