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4. 付諸行動

“喜歡等着我?”巖橋慎一覺得她的話有意思。

中森明菜輕輕點頭,“因爲知道慎一你一定會來。”她像在說個什麼歪理,振振有詞,“所以,等着的時候也覺得很開心。一邊等,一邊還能在心裡想,你往這邊過來時是什麼樣子。”

她話說完,閉上嘴,看了看他,再開口,問道:“像個笨蛋吧?”

“是有點。”巖橋慎一老實回答。

中森明菜瞄他一眼,一本正經教他,“我這麼問的時候,就要回答‘纔不是’,這樣纔對嘛。”

巖橋慎一把她的模樣看在眼裡,故意回了句:“纔不是。”

繞了一圈,又被他輕輕巧巧給繞進去了。中森明菜說也說不過他,又是在外面不能使出物理戰勝的大殺招,只好吃下這個小小的癟。她揮動刀叉,把鱈魚肉送進嘴裡,頗爲不服氣的嚼了嚼,卻又在緊接着,露出個吃到了美食後心滿意足的表情。

巖橋慎一叫她這孩子氣的樣子逗笑了。想了想,和她說,“‘喜歡等着我’,這樣的話其實還是把它藏在心裡,不要讓我知道比較好。”

中森明菜眨眨眼睛,有點迷惑不解。這副模樣,與她日常的言行一脈相承般的天真。巖橋慎一告訴她,“要是知道你這麼想了,說不定會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了會怎麼樣?”中森明菜看着他,“故意讓我等很久,或者讓我一個人等在這裡什麼的?”

巖橋慎一叫她這麼一問,一時語塞。

這回,換中森明菜笑了。她有點得意洋洋,像個勝利者似的,說道:“這下,也讓慎一你無話可說了吧?”

這是在回敬剛纔被他的話給繞進去嗎?

“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當然了,好不容易贏你一次。”

巖橋慎一有點無奈,“贏了我就這麼得意?”

中森明菜笑眯眯回道,“想讓你知道,我也是很厲害的。”

“現在知道了。”巖橋慎一這下真讓她逗笑了。

中森明菜看着他的笑臉,仗着餐廳的私密性好,衝他眨眨眼,做了個小小的鬼臉。把喜歡等着他這種話說出來,是顯得她這個人像個傻瓜。可因爲對象是巖橋慎一,就讓她能脫口而出。

之所以能對巖橋慎一說出喜歡等着他這樣的話,是因爲知道他一定會來,不會讓她的等待落空。正如巖橋慎一之所以會面對她的問題語塞以至於敗下陣來,是因爲他不會讓她空等着,所以才解不出“得意忘形後會怎樣”這道題目。

比起歪打正着贏了巖橋慎一一次,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贏,這點更讓中森明菜高興。

中森明菜說高興了,巖橋慎一又把話題拉回小室哲哉那通電話的事,問她,“那麼,等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跟小室桑會合?”

“我也一起去?”

“一起去吧。”巖橋慎一說。

中森明菜和他確認,“小室桑不是說要介紹唱片公司的人給你認識嗎?”既然如此,肯定又是正事。

巖橋慎一理所當然似的,回道,“沒關係的。”他看中森明菜不反對,索性就這麼定了,“等下我們先去玩,晚點去和小室桑會合。”

等跟小室哲哉見完了面,再一起回去。考慮到獨自在家的犬子健太,肯定還是回中森明菜家。小狗健太憑一犬之力,解決了應該去誰家的難題。

中森明菜眉開眼笑,“那好。”

跟着巖橋慎一去見他的朋友,準確來說,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被介紹給他的朋友們,這件事讓中森明菜心裡高興。

她答應着,巖橋慎一從包裡拿出手機,給自己的辦事員打電話。既然改了計劃,晚上還要去跟小室哲哉喝酒,那就叫有感情的司機過來接人。

中森明菜看着他打電話,慢慢享用冰淇淋。這個向來好胃口的桃浦斯達,肯定不錯過餐後的點心。

巖橋慎一打完電話,看着她享用食物的模樣,說了句:“看着挺好吃的。”

中森明菜冒壞心眼,故意逗他,“慎一要不要也吃一點?”她努力忍着笑,一副躍躍欲試,準備和他分享的樣子。

巖橋慎一相信,自己要是敢說“好”,那她就敢大庭廣衆之下“啊~”。

“算了吧。”他立刻拒絕。

中森明菜等的就是他一邊拒絕一邊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目的得逞,心滿意足,獨享起了面前的冰淇淋。

要說喜歡捉弄人的壞心眼,這個桃浦斯達也是有一點的。

……

一整晚,松浦勝人都和小室哲哉一起行動。

如果忽略小室哲哉那種自負的個性,僅僅只是玩樂、以及聊有關音樂的事的話,兩個看上去天差地別的人,其實共同話題多得是,可以說是同道中人。

畢竟兩個人家庭出身都不錯,愛好廣泛,個性又都喜愛奢華和高調,又同時對電子音樂興趣濃厚,即使是作爲酒肉朋友,也能夠友好相處的人。何況現在,松浦勝人有求於人,對於小室哲哉那種討人厭的個性,也佯裝看不見。

這朵色彩詭異的友情塑料花,因爲這樣,無論何時都不會凋謝。

松浦勝人空有滿腔的雄心壯志,滿心想着能將高速舞曲在自己手裡重振榮光。然而,現實殘酷,又缺乏支持,公司成立以來,不過是自己小打小鬧,眼看成不了氣候。

而同樣是白手起家,接下來小室哲哉要介紹給他認識的那位巖橋桑,如今風生水起。

以樂隊起家,藉着樂隊天國的熱度成立唱片公司大肆推出樂隊,還能說巖橋慎一是藉着樂隊熱潮的風頭。但在今年之初成爲了話題的新人大黑摩紀,就證明了這個製作人的本領。而他所使用的一系列宣傳手法,松浦勝人全程看下來,心悅誠服。

這份佩服,不是因爲其中環環相扣的巧妙,而是因爲巖橋慎一在這次宣傳當中表現出的目光長遠。

松浦勝人雖說守着一家不成氣候的小公司,對站在高處的名製作人評頭論足,顯得有點不自量力。不過,退上一萬步,還有“好理論家當不成好作家”的說法呢。

他打從心裡認爲,接下來的時代,宣傳的方式會取代歌手本人的才能、歌曲本身的質量,成爲一張唱片是否暢銷的決勝關鍵。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一去不復返。

聽小室哲哉說,那位巖橋桑,還是個跳舞的高手。

這個松浦勝人頭一回聽到的情報,讓他對跟巖橋慎一打交道這件事,更添了幾分興趣。因爲在他看來,一個善於玩樂的人,更懂得電子舞曲的價值。

不過……

松浦勝人多問了一句,“那位中森明菜桑也要過來?”

小室哲哉語氣理所當然,“我可是把巖橋君從寶貴的約會時間裡拉過來的。”

松浦勝人不知如何接話,乾笑了一下,敷衍道,“真不得了。”年輕有爲,還和頂級的女明星交往,這樣的傢伙,確實不得了。

……所謂“人生的贏組”就是這樣了吧。

松浦勝人和小室哲哉今晚一起續了兩攤,才從上一傢俱樂部裡出來。剛纔,巖橋慎一給小室哲哉去電,那兩個人在電話裡說定了碰面的地點。

於是,他們又換到第三家,也就是現在的這家威士忌酒吧。

雖說今晚等着和巖橋慎一見面,不過,松浦勝人和小室哲哉這兩個人先前也已玩得頗爲盡興,與交遊廣闊的小室哲哉同行,一整晚,他時不時就能遇到熟人。

松浦勝人既在心裡嫉妒小室哲哉的風流瀟灑,但自己的內心卻驕傲自負、絕不肯顯露頹態,因而一整晚繃緊心絃,全力以赴的去享樂。使出渾身解數、賣弄自己良好的出身所瞭解的各種知識。

真要說的話,此時此刻,安安靜靜等待巖橋慎一和他的女朋友過來,倒讓他鬆了口氣。

小室哲哉端起酒杯,悠然自得,不在乎松浦勝人的反應如何,更不可能會去考慮他的心情。剛認識巖橋慎一的時候,他還想過試着問巖橋慎一,樂隊之後會流行什麼。結果,礙着自己畫蛇添足的安排,讓話題沒辦法展開,最後不了了之。

但新的一年開始,不必他問,巖橋慎一就給出了答案。

在樂隊熱潮鼎盛的時候,硬是推出一個女SOLO新人。但小室哲哉從大黑摩紀的走紅裡,看到的答案不是“SOLO歌手”,而是“去捧想要捧紅的歌手,開創新的潮流”。

巖橋慎一的手段與決心,讓小室哲哉在心裡更加認定,如果能得到這個製作人的認可,得到他的助力,任何目標都能實現,任何想法都能夠付諸行動。

也是因爲這樣,小室哲哉才決定,把松浦勝人介紹給巖橋慎一認識。

……

晚飯之後,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到銀座的卡巴萊夜總會去看演出。叫了有感情的司機跟着待命,他也就放開了,多喝兩杯。

倒是這個中森明菜,想着過後還要去見初次見面的人,不用巖橋慎一這個沒什麼趣味的製作人提醒歌手要保養嗓子,自己先剋制了幾分。

等到演出看了個盡興,坐進車裡,巖橋慎一拿起車載電話,給小室哲哉那邊打過去。小室哲哉的助理把電話轉交,聽筒裡,小室哲哉的語氣頗爲興奮,“巖橋君?”他一張嘴,就調侃道:“總算空出給我的時間了嗎?”

聽這聲音就知道,這傢伙正在興頭上。

巖橋慎一回了句,“正要和小室桑會合呢。”他跟小室哲哉確定見面的地點,又把地址告訴有感情的司機。

路上,巖橋慎一這才問起中森明菜今天的拍攝,“進度怎麼樣?”

先是拍電視劇,又跟安田成美去打保齡球。晚飯以後,又去看演出,這會兒,待在安靜舒適的車子裡,又受一點微醺的酒意鼓動,顯得懶洋洋的。

喝酒這種事,就是小酌一杯,纔有那種軟綿綿的微醺感。要是喝個盡興,反倒覺得興奮。

“有點辛苦。”

中森明菜對着自家男朋友,不由自主地示弱,實話實說。巖橋慎一把手伸過去,她抓住那隻手,攤開他的手掌,把自己的手也疊上去。

“手真小。”巖橋慎一看着中森明菜放上來的手。

一副第一次知道的語氣……

中森明菜礙着前面的是巖橋慎一的司機,有點放不開。畢竟是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巖橋慎一若無其事,和她商量,“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一休息,準要起不來了。”中森明菜回道。到時候,懶洋洋、無精打采的跟着巖橋慎一去見他的朋友,準要成爲過後被調侃的笑料……

會不會成爲笑料不知道,但巖橋慎一是真的笑了,“也是。”

中森明菜瞄一眼他那張燦爛的笑臉,也不覺得他笑起來好看了,先覺得這傢伙最會用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裝蒜。

心裡偷偷念他,忍不住又把手疊到他的手心裡,一下下撓他。

巖橋慎一笑着伸過另一隻手去,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覆在手心裡。兩個人在後面熱熱鬧鬧這一通,中森明菜放不開也放開了,索性往他肩上一靠,原形畢露。

她抱着巖橋慎一的胳膊,後知後覺回過神來,這傢伙是故意的,忍不住笑了。

“下週去打保齡球。”中森明菜嘀咕。

巖橋慎一聽着,“忘不了。”他答應一聲,這個中森明菜就心滿意足。這種看似無意義的重複,與其說是一種提醒,不如說是一種撒嬌的方式。

“今天,我本來還打算去片場接你呢。”巖橋慎一想起來,說道。

中森明菜笑了,“結果,把你的計劃打亂了。”

“這麼說的話,正好扯平了。”巖橋慎一隨口接了一句。

先是安田成美要約她去打保齡球,再是小室哲哉要介紹唱片公司的人給他認識。巖橋慎一笑着說了句,“真有意思。”

中森明菜不禁莞爾,和他說,“成美醬又溫柔,又有耐心,演技不用說,更是出色。第一次常規檔主演,共同主演的對象是她,讓我覺得很幸運。”

巖橋慎一聽她對安田成美大誇特誇,忍不住笑了。他在心裡想,這個中森明菜當着自己的面一個勁兒誇獎別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就是這麼個人。

“說起來,我還沒有看過你演戲。”巖橋慎一提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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