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在老夫人眼睛出現紅筋的時候,夏丞相命人捆綁起她。
老夫人怒瞪着夏丞相,掙扎不停。“不,老身沒有發病。放開老身,你這個逆子,連母親都敢冒犯?你就不怕天打雷轟嗎?”
夏丞相難受地說:“母親。兒子不是故意冒犯,但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捆綁住您。您一旦病發,衝了出去。就得被送去疫區了。”
老夫人怒道:“那你還不趕緊去找夏子安回來?找她回來啊。”
相府並不知道,蕭拓知道藥方,如今已經在瘋人島上研製藥丸。慕容桀封鎖這件事情,一則是爲了避免再度被人惡意破壞;第二,便是針對她。
夏丞相道:“已經命人去找了,如今季春那邊許多人下水去找她。大船一天出去十幾艘。但是估計,她死了。”
這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這幾個月。他們殫精竭慮。就想要殺了夏子安,終於在得手之後,他們要又去營救她。
夏丞相剛捆綁好老夫人出去,便見下人領着刑部的官差過來。
“丞相,得罪了,請您跟卑職等回刑部一趟。”官差毫不客氣地道。
夏丞相見刑部來了幾個人,且都佩戴刀劍,不由得微驚,卻依舊故作鎮定地怒道:“你們未得通傳便直闖進來,眼裡可還有本相?”
官差道:“丞相,對不住了,王爺下令,務必請相爺回刑部一趟配合調查,卑職辦差有得罪之處,還請原諒。”
“調查什麼事?”夏丞相問道,但是他心裡明白,應該是殭屍病一事,但是這只是民間的揣測,攝政王想憑几句民間惡意的猜測便入他的罪?簡直可笑。
“卑職不知道,卑職只是奉命前來。”
夏丞相淡淡地道:“好,本相便跟你們去一趟。”
他本不想去,但是怕在這府中起衝突,會讓人知道母親被傳染了殭屍病。
只是,他也並不太擔心,因爲,這件事情,不可能會有什麼真憑實據,帶劉家公子回來的大夫也死了,瘋人島上也打點好了,若無確鑿的證據,要辦他這個當朝丞相,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慕容桀那黃口小二,也想得太簡單了。
夏丞相不知道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了。
殭屍病發生到現在,各種證據,各種口供,都在刑部那邊等着他,慕容桀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他便再無翻身之地。
而就在夏丞相進去之後,他寵愛多年的玲瓏夫人收拾了細軟,打包帶着夏婉兒逃走了。
老夫人正式成了光棍司令,翠玉姑姑在作供之後,回到了相府。
老夫人被捆綁在牀上,並不知道夏丞相已經被帶走,更不知道陳玲瓏跑路了。
見翠玉回來,她幾近發狂,“你滾哪裡去了?”
翠玉拉來椅子椅子坐在牀邊,擡起疲憊紅腫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老夫人。
“奴婢去了疫區,去了刑部。”翠玉姑姑靜靜地說。
老夫人盯着她,“刑部?你去刑部做什麼?”
“老夫人不知道嗎?王爺下令讓刑部調查殭屍病一事,奴婢去刑部,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翠玉諷刺地說。
“連你也背叛老身?”老夫人倒抽一口冷氣,幾乎不敢置信地盯着翠玉姑姑。
翠玉面容蒼白,“是啊,奴婢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背叛您老人家,就等同奴婢也沒有想過,老夫人會傷害奴婢的家人。”
“你……”老夫人眼睛轉了一下,忽地想起一些事情來,冷冷地道:“成大事不拘小節,你的家人對你並不好,這麼多年來,你爲他們付出了那麼多,他們不曾回報過你半點,有什麼可惜的?但是老身這些年對你怎麼樣,你心裡不明白嗎?”
“這就是親情,老夫人你永遠不會明白,就等於你對大小姐對丹青縣主做的那些事情,你只看到其中利益,沒有看到連着的骨血之情,和你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翠玉起身,轉身便要走。
老夫人怒吼,“你敢走?老身殺了你。”
翠玉轉身,諷刺地看着那個囂張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如今只能躺在牀上幹吼,“您殺不了奴婢,相府今非昔比,相爺也被帶走了,剛纔奴婢回來的時候,看到玲瓏夫人和二小姐大包小包地走了,下人也都散得差不多,還有,忘記告訴老夫人了,官府已經得知您患有殭屍病,很快就有人送您到疫區去,您可以親眼看看,您爲了私利,造了什麼樣的孽!”
老夫人瞪大眼睛,眼底佈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她不能相信相府就這樣沒了,她不相信她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家族大樹,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翠玉走了,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相府。
翠玉走後沒多久,官差便來了。
兩名官差檢查了她的傷口,把她像狗一樣推進了籠子裡,她眼底通紅,發狂嚎叫,已經渾然沒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樣了。
進了疫區,她和許多殭屍病人一樣,被安置在空地裡,石頭村已經沒有多餘的房子安置殭屍病人,只能放在空地上。
老夫人尚未病發得徹底,她親眼看到耳邊盡然是那種發狂的嚎叫,還有腐屍的臭味傳過來,薰得她想吐。
在空地安置半天之後,慕容桀下令,把她送到無感染村民的區域裡單獨捆綁起來。
村民已經知道,殭屍病就是相府搞出來的,死了家屬的村民對她恨之入骨。
老夫人被困在圓木上,看着憤怒的百姓手裡拿着石頭朝她衝了過來,如暴雨一般的石頭砸落她的頭上,身上,鮮血橫流。
她毫無辦法,只能生生地受了這一切。
她奄奄一息之際,李將軍帶人來驅趕了百姓。
慕容壯壯蹲下來,手裡拿着一塊白布,看着還剩下一口氣的老夫人,“老夫人,告訴你兩個好消息,第一個,子安沒死,找到了。第二個,治療殭屍病的藥丸,已經在送往京城的途中,明日一早便會送到,你撐一下,只要你撐到明日一早,你就可以服藥了。”
老夫人嘴裡發出豬一樣的哼哼聲,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臉已經看不清楚原來的模樣,只有那雙眼睛,依舊透出恨意和驚恐。
她等不到了。
壯壯手裡的白布覆蓋在她的臉上,不過片刻,便斷氣了。
那一塊白布,遮住她醜陋的臉,遮不住她醜陋的一生。
相府的鼎盛,也隨着老夫人的死和夏丞相的入罪,頹敗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