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的熱浪一波接着一波侵蝕過來,靳梧箴的皮膚被炙烤的泛紅。
他們四目相對,眼光交匯的剎那,九爺握着長劍的手臂不受控的顫抖,他的內心莫名的出現了恐懼。他在害怕,在靳梧箴決絕的目光裡,他害怕。好像還沒有掌控的有些東西,下一秒就會徹底在他的生命裡消失。
他感到無助,他是生殺予奪的戰神,他爲月家開疆闢土,戰功累累。他讓敵人聞風喪膽。此時他卻感到了無助和恐慌。
靳梧箴向前一步,他後退一步。
橫在兩人之間的是一把冰冷的長劍。
靳梧箴再次向前,他猛地頓住腳。劍尖噗的一下紮在靳梧箴的心口上,靳梧箴像是沒有知覺似地,張開自己的手臂。
九爺想抽出長劍,可那不是他的作風。但若是相持下去,他覺得這個女人,很快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匆忙的出現,鏗鏘的宣說,她因爲愛,纔會強大。他不忍就這麼讓她匆匆的離去。
儘管她說的話,對他而言沒有實際的意義。他心中還是生出一絲不捨的情愫。
靳梧箴直直的盯着他的眼,他的那些情緒她完全的讀懂,她笑了起來,嬌好的笑顏像天上的滿月。
她柔聲細語的說道:“我始終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所有的刁難,讓你想要溫柔的對待。”
她頓了一下,看着他閃爍的眼神,“彥鬥,如果你聽得到,一定不要忘記,至死不渝的不只是你,還有我——愛你!”
話音還沒有落定,她猛地向前撲去,像一隻撲火的飛蛾,鋒利的長劍貫穿她的身體,伴隨着血肉被割裂的聲音。
她終於靠近了他,不顧千難險阻,抱緊了他。
九爺的身子完全的僵直在原地,有粘稠的液體沿着劍柄站滿了他的手。
他被靳梧箴抱在懷裡,耳畔殘存着最後一個聲音,“愛你!”
靳梧箴緩緩的閉上眼,如果能用她的死,換回九爺餘生的安寧,這麼做就是值得。
有罡風洶涌的吹進這片火海,他猛地驚醒。看着懷裡無骨的人,絕望的呼喊着:“梧箴——”
不遠處有人緩步走來,那是一位環繞着光暈的女子,眉目溫順,走到他們身邊。
那女子張開了懷抱,將他們攏在懷裡。她的動作輕柔無比,她輕撫着九爺的脊背,欣慰的說:“彥鬥,世界這麼大,人生這麼長,總會有一個人代替我,溫柔的待你。”
“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可能很早,可能很晚,但一定會遇到,她會讓你知道你活着是多麼美好的事,你是值得被愛的。”
一股酸澀從九爺的心頭涌向眼眶,大顆的淚珠滾落出來,狠狠的砸在靳梧箴的臉上。她的眼角抖了抖,聽見九爺帶着厚重鼻音的聲音,“母妃……”
“彥鬥,走下去,不管前路多麼崎嶇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九爺在淚光裡看着她變成點點的星光,散在這一片火海之上,像是下了一場甘霖。
熊熊燃燒了多年的業火,一點一點的被澆熄。焦黑的土壤上,有嫩綠的草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