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捲天地靈力的漩渦正中央,出現的魔法陣,居然是白色的!
又一個白品妖神!
“白品?”鷹略有深意地看了張凡一眼。
瑟莉皺了皺眉,似乎對於出現的白色魔法陣也感到有些疑惑。
這個動靜,只有棕品以上的妖神會有才對……
嗖!
“站住!”
沒料到鷹突然躥了出去,瑟莉反應上稍微慢了一拍。
“我敲你大爺啊啊啊啊啊啊---!!!”
張凡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似乎這樣就能緩解這折磨人的劇痛。
伴隨着魔法陣的出現,張凡的頭疼終於緩和了一些。
溼潤着眼眶,張凡看見那對噩夢般的黑羽,下意識地擡手,對準了來者。
嗯?
轟!!!!!
駭人熱浪衝天而起,鷹連忙身形一偏,衣角卻依舊被燒掉了。
有意思。
鷹淡淡一笑,正準備繼續前衝,一個黑色影子猛然躥出,在鷹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居然將其短暫地擊退了回去。
“我是說你怎麼一直都沒反應,原來也是看上這小子了。”
黑色影子原本全身被鎧甲覆蓋,此時頭盔卻緩緩縮了回去,與衣甲重合,將鬍子拉碴的臉露了出來。
而這張臉,若是張凡能看清,必定能立馬認出來。
那個穿着白色衣服大晚上在樹林裡晃悠的邋遢大叔!
看見來者,鷹的臉上再次浮現了淡淡的笑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才緩緩開口。
“被小輩擊敗的感覺如何?”
“哈,我可沒出全力,不然這小子早死了。”
瑟莉雖然不認識來者,還是一閃身擋在了張凡的身前,一雙銀色鐵翅將他護在身後。
那白色魔法陣中的妖神卻遲遲不肯現身。
怎麼回事?
“說起來,這件事,或許我還得好好感謝你一番纔是。”鷹看了一眼那白色魔法陣,從容不迫道。
“你指帶動你的靈契者掀翻你統治的事?”邋遢大叔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鷹笑而不語。
“……你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呵,你不用這麼警惕。”鷹不緊不慢道。
邋遢大叔原本輕輕動彈的手指被發現,也不尷尬,乾脆將周圍的傀儡全部拉了出來,虎視眈眈地將鷹圍在中間。
“只不過是借人之手,讓這扭曲的世界重塑而已。”鷹收起了雙翼,緩緩落地。
“你不覺得,這世界應該在最底層的,應該是那羣不被認可的猴子麼?”
鷹的笑容沒有溫度。
“我們被妖神認可,獲得了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能力,卻還是不被這個扭曲的世界認可。”
“受人排擠,承擔莫名的恐懼,有實力卻不能發揮作用,甘心當一具行屍走肉,爲他們賣命,作爲工具生活一輩子。”
“賭鬥場的靈契者,比我們更能體會這種感覺,經他們之手,去改造這個世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也就是因爲對這些無能的王國高層,你纔會叛離王國,加入地下組織。”
“我說的,沒錯吧?”
“皓白。”
皓白自然就是這個一臉頹廢的大叔。
“哈。”皓白沒有精神地笑着撓了撓頭。“你說的也不錯。”
身後張凡引起的動靜終於在漸漸停歇,那白色魔法陣中的身影終於還是沒有出現,但魔法陣也沒有潰散,只是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
張凡此時的靈力似乎也耗盡,身上的火紅色皮膚逐漸恢復了正常。
只是意識,似乎也不在了。
瑟莉一步上前,將張凡背在了背上。
“只是,我可沒有你這種攪亂世界的氣魄和實力就是了。”皓白手指翻動,天空中的傀儡頓時迅速移動起來。
鷹絲毫不在意,看了一眼天空中傀儡的運動軌跡,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這赤紅陣,怕是早就失傳了吧,沒想到今天居然還能見到。”
“那是因爲他們少了一個關鍵性的東西。”皓白大笑一聲,手指的速度比之前還快上兩倍,當最後一個動作完成的時候,他渾身的靈力也攀升到了巔峰。
“哦?”鷹好奇地笑看着皓白。
嘣嘣嘣嘣嘣……!!
自斷傀儡線!
皓白嘴角流下一縷鮮血,眼裡閃過一絲決然。
始光啊,點燃了黑暗
……
“這首歌?”準備離開的瑟莉聽見這首古文歌,突然停下了腳步。
皓白的聲音很低沉,和芝靜優美的聲線不同,他唱出來,居然有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感覺!
“原來那孩子是你的?”鷹絲毫不介意周圍的傀儡個個宛若活過來了一般,突然明白什麼似的道。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從皓白的身體裡,居然又分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透明的皓白!
靈魂體?
“我可沒資格當她父親!”
靈魂狀態的皓白歌聲不斷,肉體卻還殘存着一絲意識,在他附身妖神的幫助下,還勉強維持着行動。
“要不是當初我沒有保護好她們,她母親也不會先我一步離開,芝靜她……也不用……”
肉體皓白的說話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的。
“在賭鬥場苟活十五年啊!!!!”
原本毫無精神的一雙滄桑眼睛,此時有着無限的恨意。
話音落下,皓白肉體身後的靈魂終於完全剝離,緩緩分散成無數光點碎片,鑽入了各傀儡之中。
當那靈魂碎片進入之時,這些傀儡終於完成了覺醒的最後一步,原本不知道什麼材質製作的身體,此時卻緩緩變成了人的模樣!
“嗯?”
感受到一絲不對勁的鷹終於不再繼續看戲,黑色羽翼猛然張開,無盡狂風驟然擴散開來!
好強!
瑟莉一劍插入地面,頓時有着巨大複雜的魔法陣閃耀而起,形成的巨大保護罩將瑟莉和張凡兩人保護在內。
嗤嗤嗤嗤----
風刃在魔法陣產生的保護罩上肆意破壞着,無法再進一分。
“沒用的……”皓白見鷹已經被完全困住,眼裡的神采逐漸潰散,那瘋狂之色也只是閃爍了一瞬間。
皓白的肉體本身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但在化作他貼身鎧甲的妖神的支撐下,他強行拖着身體,一步步向瑟莉靠近。
瑟莉見狀,微微挑眉。
“小妹妹,我沒有惡意……讓我進來一下,好嗎?”
皓白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慘白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嚇人。
“咳咳咳……”
就在瑟莉猶豫的時候,她懷中的張凡終於有了動靜。
“讓他進來……”
張凡的聲音也很虛弱,看向瑟莉點了點頭。
“……知道了。”
瑟莉看着這張和張彰有着七分相似的臉,稍微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外面狂風肆虐,魔法陣中卻暫時無事。
“嘿,小子,有沒有想到過……是我?”皓白在張凡身邊踉蹌着坐了下來。
“大叔……你都要死了,就別囉嗦了……咳咳咳……”張凡劇烈咳嗽了一陣。“你揍我的時候……話可沒這麼多。”
“不過,我應該已經……通過考覈了吧?你女兒……咳咳,已經安全離開了。”
“哈,你這小子果然機靈,我沒看錯人。”
不知道是不是迴光返照在起作用,張凡覺得皓白的氣色突然好轉了些許。
“考覈你是一方面……”皓白突然伸出手,盔甲上的鐵片,在張凡的手上用力割了一下。
張凡此時連咧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無奈地看着手上的鮮血流出。
瑟莉準備出手阻攔,卻被張凡用輕輕按住了。
“哥的妖神......瑟莉姐,對吧?我沒事……他不會害我的。”
皓白自己也用力劃破了手指,在妖神的催動下,他身體裡所剩不多的靈力頓時涌動了起來。
似乎是有什麼在指引一般,皓白的鮮血準確無誤地滴落在了張凡手上的傷口處。
“你小子,還是這麼輕信人。”
“嘿,我說了,我能感覺到……你對我沒有惡意。”
皓白聞言,想大聲笑,卻最終只是輕笑着,無力地搖了搖頭。
“或許我也是受你小子影響了,纔會將女兒託付給你這種,不靠譜的傢伙。”
“嘿,我比你這個當父親的,可要靠譜多了。”張凡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
嗡----
一聲輕響。
當皓白的血滴落到張凡手腕上的一瞬間,皓白的臉色上頓時出現了明顯的痛苦之色。
“嘶----還真疼啊。”
皓白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乾癟了下去。
“……大叔?”張凡微微皺眉,想要撐起身,卻又無力地癱軟了下去。
瑟莉見狀,輕輕將張凡扶起。
做完這一切,皓白終於停止了動作,只是乾笑着,看着張凡。
“我沒事……”
氣息又虛弱下去了!
“大叔你剛剛……咳咳咳咳咳……”
“我沒事……”皓白眼中神采在逐漸潰散。
“小子,你聽好了……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囉嗦了……讓我……好好把話說清楚吧……”
“?!”
張凡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遊走。
很親切,很溫暖。
“我死後,會變成傀儡……剛剛已經認主了。”
“你……?!”
“別急……”皓白頹廢無力地笑着。“之前揍你,也是因爲,這個儀式……要在你沒力氣抵抗的時候……才能進行。”
“外面那個人......不論怎樣,不要和他扯上任何關係......他和我不一樣......他就是個瘋子。”
“我隱約能猜到......他想從你身上,拿到什麼東西.......你只要記住,千萬......在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不要去招惹他。”
看見張凡點了點頭,皓白才滿意地笑了。
“我不是個好父親……”
說到這裡,皓白身體在乾癟,聲音卻逐漸變得大了起來。
“十六年前,我沒能在那羣畜生手下,保護好芝靜……和她母親。”
“我本來以爲……我這一輩子,就只能揹負罪孽獨自苟活。”
“但上天給了我又一次機會,十年前……我作爲臥底來到地下賭鬥場,爲組織蒐集情報……我終於又見到了我的親生女兒。”
“但她不認識我……不認識我…….”皓白的神情已經在漸漸模糊起來。
“大叔。”
“我沒資格做她父親……”
無聲的眼淚和鼻涕一起留下,皓白卻沒有力氣再去擦拭,本就頹廢的臉此時更是顯得邋遢了。
“小子。”
“我沒臉繼續苟活下去……但至少,讓我能繼續守護在我女兒身邊,這樣……她母親也不至於在另一個世界……罵我一事無成了。”
“她什麼都不懂,你要耐心些……如果敢傷害她,我會在地獄詛咒你的……”
皓白眼角稍稍向下彎了彎,似乎是在用力拉扯出笑容。
張凡笑得很勉強。
“女孩子在這個世界……更難活下去。”
“你要照看好她,不要讓她學會喝酒,呵,她母親生前可是個酒鬼來着……”
皓白的聲音越來越弱了,虛弱的身體更是直接靠在了自己也不穩固的張凡身上。
“晚上要按時睡覺……女孩子……要學會打扮自己……”
“飯要按時……吃三頓……不能像她母親一樣……挑食……”
“長大之後……找男孩子……別找……她父親……這樣的……”
“如果可以......的話......好想聽......她叫一.......聲......爸爸......啊......”
“還有……還有……”
皓白乾瘦的腦袋失去了最後一點力氣,軟綿綿地耷拉在了張凡肩膀上。
“告訴她……”
“爸爸......媽……媽……”
“……”
“……”
最後一句話終究沒有說出口,皓白身上最後一點生機也消散而去,他身上一直強撐的妖神,也在這一刻化作光點,緩緩消散在空中。
“你還……真是個囉嗦的……大叔呢,害得我都……沙子迷眼了……”
張凡哽咽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