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個妖神實力太強了!”鬼面咒罵着,身形不自覺地在往後退。
“首領那邊,好像出事了。”
冷麪抓緊機會抽身,察覺到凖鸞那邊已經沒了動靜,微皺眉。
“呵,沒想到閉關這麼久,出來第一戰就被打的這麼憋屈。”櫻面被打得氣血翻涌,臉色潮紅,微喘着氣笑道。
“......”
冷麪微凝神,盯着庫洛看了一會兒,發現後者身上的氣勢絲毫沒有要減弱的意思,反而在逐漸攀升,不禁面露思索之色。
“等下,暫時休戰。”
見庫洛二話不說又準備發動攻擊,身旁的兩人也準備迎上去,冷麪忽而出聲,阻止了雙方繼續消耗。
“我有個提議。”冷麪道。“我們放你的契約主走,繼續打下去沒意義。”
“冷麪,你再說什麼胡話?”鬼面低聲呵斥道。“就算是平日裡不勤於出來,靈目這麼多年的養育你就這麼不重視?”
“不,冷麪說的有道理。”櫻面後退着,平復呼吸,她似乎也察覺到了冷麪如此提議的原因。“首領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凖鸞已經陣亡,靈目此時可謂是羣龍無首。
繼續糾纏下去,如果三人有足夠的把握能將敵人全部拿下的話,是絕對不會讓這羣將靈目破壞到如此地步的元兇逃走的。但三人誰也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真的存在他們敵不過的人,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一直壓着他們打。
沒人組織的話,靈目這邊的傷亡數量只會越來越大。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們似乎從來沒有忠於某一個首領過。”冷麪忽而繞有深意道。“當務之急,應當是防止損失繼續擴大。”
“至於首領的位置,已經有人選了。”
“考慮下嗎?你的目的,應該就是保護你的契約主逃走吧。”冷麪勸說着靜待在原地聆聽他說話的庫洛。“現在,不打了,你們趕緊走。”
“……”
原本以爲庫洛還會考慮一下,結果沒想到在冷麪的話音剛落,前者頓時就消失在了原地----這個動作還讓冷麪三人又一次警惕了起來。
不過在過了一會兒,他們發現周圍並沒有再次出現庫洛的身影后,才確定了庫洛是真的離開了。
“喂,就這麼放他們走?就不怕日後這羣小子……”
“不會的。”面對鬼面的質疑,冷麪微嘆了口氣,收斂起了戒備的架勢,目光看向正抱着凖鸞的屍體沉默的紫發少年。“以後的靈目,恐怕要和天璋聯手了。”
“你要扶持那小子?”
“不是什麼扶持不扶持的問題,只是覺得重新在靈目拉一個人坐這個位置的話,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冷麪回答。“爲了能有幾天安穩的日子,就他最合適了。”
“……真是把懶說的清醒脫俗啊你。”
對於櫻面的嘲諷,冷麪不以爲意,並沒有接話,就在他準備離開時,空間中忽而傳來的一陣異樣的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波動……
哦,是那個小子啊。
在稍微感應了下就辨別出來者身份後,冷麪便也不再停留:“走吧,去把那邊的戰場收拾乾淨,就總算是能休息了。”
“呵呵,人家也是,弄了一身傷呢。”櫻面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勢。
“……”鬼面似乎是還在介意冷麪之前的話,沒有回答。
三人迅速向唯一還在戰鬥的羣戰戰場飛去。
……
獻祭的儀式已經結束,溫婉悠長的歌聲也早已停歇。原本這裡的四個人,此時卻只剩下了柒霖還能夠正常行動。
“都說了不能亂動,看來姐姐還是不能夠輕易相信你呢。”一邊將已經再次因爲脫力而暈過去的張凡背起,柒霖輕笑着自語道。
凝視着在睡夢中依舊緊皺着眉頭的張凡,柒霖的視線停留了一瞬。繼而又彷彿想起了什麼,無奈地笑了一聲,將他摟的緊了一些。
嗯?
一人在柒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見是庫洛,她便放下了心。
“他交給我好了,你去帶那兩個女人,這是他暈過去之前叮囑過的。”面對庫洛,雖然柒霖偶會稱呼他爲“大人”,但柒霖卻彷彿從來都不曾真正地發自內心尊敬過他們這羣最上位的人。
庫洛盯着柒霖背上的張凡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向了躺在地上的芝靜和雪懿兩人,一手一個,輕鬆地就將兩人扛了起來。
“走了。”
瞅了柒霖一眼,庫洛淡淡道,說罷,便率先向出口走去。
結束了啊。
柒霖微微偏過頭,再次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張凡,後者的眉心處,紅色魔法陣依舊在緩緩反向旋轉着,幫張凡推動着體內殘留靈力的運轉。
美目微合,帶着看不透的心思,柒霖迅速跟上了庫洛。
……
十八年了,終於到今天了。
新之裡立於空曠的廢墟上,擡頭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似乎是想要從雲縫中尋覓一抹陽光。
咔吧
一聲脆響,旁邊似乎有人不小心踩斷了並不堅硬的某物,緩步靠近,卻又在離新之裡還有三四米距離的時候就停下了。
新之裡並不回頭看,依舊只是擡頭看着天空。
“報仇的感覺,如何?”
來者詢問着新之裡,還沒等新之裡回答,他便深深地嘆了口氣,艱難地盤坐了下來。
“很奇妙。”新之裡道。“沒有想象中的快感,也沒有過多的悲傷,就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不過,讓我感到很意外的是。”新之裡終於偏過頭,看了過來,臉上又下意識地露出了微笑。“你居然在最後一刻給我放水了,我可是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了。”
“你這樣做,算不算是對我決心的一種侮辱呢?”
“還是突然想通,發現了凖鸞這個人的十惡不赦,想要和我一起爲三弟報仇?”
“不過如果是黑耀大人的話,應該只是想要明哲保身吧。畢竟這麼多年,一腔熱血也早應該被消磨地差不多了。對現在的你來說,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對吧?”
“首領陣亡,少主自然就會成爲下一代首領,到時候若是追究起這場戰鬥的責任,你只要不敵對的明顯,說不定少主還會放你一馬。這種想法,倒是挺不錯呢。”
新之裡的話似乎總帶着些許的攻擊性,臉上的笑容中隱藏着看不透的東西,禮貌中又帶着嘲諷的意味。
黑耀聞言,並不迴避地盯着新之裡,在剛剛雙方全力一搏的時候,黑耀於最後的關鍵時刻收斂了力道,導致本來應該處於絕對劣勢的新之裡竟然一擊將他擊飛,甚至將他的內臟都震地大幅度移位。若不是他反應及時,進行了簡單的防禦,恐怕此時他就不僅僅是虛弱這麼簡單了。
“現在,該放下了吧。”
沒有在意新之裡的譏諷,黑耀精神狀態有些萎靡,他也順着新之裡之前所看的方向擡頭望了去。
“重新開始過一段新的生活。”
新之裡聞言,輕笑了一聲:“仇恨這種東西,一旦拿起,就很難放下了。”
“不然你以爲,人類爲什麼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一刻不停地廝殺到今天?”
“因爲仇恨會成爲原因,導致另一個仇恨結果的發生,而另一個仇恨在下一個循環中則又會成爲原因。”
“所以如今,我已經做好接受成爲別人仇恨目標的準備了。”
新之裡微微笑着,看向了依舊跪坐在地上的紫發少年。
同樣是走上仇恨的道路,你也終究會有一天,拿起屠刀對準殺父仇人嗎?
包括……
那個少年?
新之裡饒有興趣地摸着小八字鬍,笑了。
……
他長時間地跪坐在地上,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看着眼前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凖鸞,出神着。
許久,他又彷彿想起了什麼,擡頭看向戰場的一個方向,那裡,女子依舊靜躺在石牀上,任由外面的戰鬥如何激烈,她都不曾受到一絲波及。
甚至在此時,戰鬥明明已經接近了尾聲,爲保護她而生的黑色靈力還在旋轉着,倔強地不肯消散。
沉默,緊跟着的還是沉默。
喜悅嗎?因爲這個自己仇恨了十八年的男人,害死了母親,殘殺了無數無辜生命,將自己只是當做棋子看待。死了,或許也不錯?
但是爲什麼一點都笑不出來呢?
悲傷嗎?一個月的時間,他盡着最大的努力,毫無條件地答應着自己的要求,或許對他來說,這也是特別的第一次。臨終前的語句,或許已經表明他對自己坦白着心意。作爲親生父親,死了,或許自己不大哭一場,就是極其不孝?
但是,眼睛幹到擠不出一滴水,心跳的速度依舊和平常一樣平穩,就連預料中的心痛都沒有。
麻木,迷茫,不知所措。
嗯?
近處空間被緩緩撕裂,熟悉的靈力波動吸引了林啓的注意,他看去,空間裂縫裡面不出所料的,一個用四肢爬行的紫發少年張牙舞爪地跑了出來。他依舊是一身傷,靈力波動也虛弱到幾不可察,但他還是過來了。
他在看見已經失去生機的凖鸞的那一瞬間,渾身彷彿觸電一般抽搐了一下,繼而便愣在了原地。
“……是啊。”
“或許我對他的感情,還完全不及你。”
看着無心瘋了一樣想要撲上來,卻又害怕的狀態,林啓喃喃自語着。
“……”
或許是時候,說再見了。
低頭看着凖鸞,林啓似乎下定了決心。
“少主,沒事吧?”
破空而來的三道身影停留在了林啓的身後,見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存在,頓時準備出手將無心驅趕。
“不用了。”林啓站起身,淡然道。
“從現在起,或許你的身份要變了。”冷麪微頷首,主動做起了說明。“首領即死,靈目不可能無首,作爲他的子嗣,你理應是下一任靈目首領。”
“……”
林啓沒出聲。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應該是叫林啓……”
“不。”
“嗯?”
見林啓居然打斷了自己的話,冷麪疑惑地挑眉。
林啓緩緩擡頭,一雙眼眸深沉如水。
“從今天起,我即爲靈目首領。”
“我的名字爲……”
“沐上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