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見張泯居然定在了原地,監視人皺眉低喝到。“走。”
“......”
沒動靜。
“怎麼回事?”
下面看好戲的羣衆早就等不及了,原本見張泯終於踏上了高臺,情緒已經高漲到了一個極點,但沒料到他居然又突然停在了原地。
“走啊!怕了嗎!?”
“哈!肯定是怕了!”
鬨笑聲一片。
亞利埃斯見狀,不滿地乾咳一聲,示意監視者趕緊把他押上斷頭臺。
在他最重視的子民面前,這種大事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走!”
有了亞利埃斯撐腰,監視者這才突然反應過來,立刻換上了一副兇狠的模樣,一手將張泯向前推去。
“......嗯?”
手已經按在了張泯的背上,他卻錯愕地發現,以自己的力氣,居然不能將並不強壯的張泯向前再推動一分。
甚至在特殊材質製成的鐵鏈壓制下,張泯的靈力波動都若的幾不可察。
“......到底什麼情況?”
“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
“那個張泯準備逃跑?”
看見這一幕,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一傳十,十傳百,傳到廣場最邊緣的時候,竟說張泯突然爆發出了恐怖的氣勢,將南之介等人震懾地不敢動彈,商量着就欲放走他。
二十幾萬人的注視,讓監視者頓時惱羞成怒,盯着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的張泯,一腿猛然踢出。
“給我走!”
砰!
“......”
監視者瞪大了眼睛。
感受到自己腿上傳來的衝擊力,不動如山的張泯終於收回了一直落在南之介身上的目光,緩緩回過頭。
“!?”
充滿死寂的眼神讓監視者頓時心頭一窒,在他眼中,世界彷彿在這一刻都被染紅,時間停滯,一個巨大的怪物拖着鐐銬,緩緩在張泯身後浮現,當它睜開眼的那一霎那,恐怖的壓迫感襲來,強烈的恐懼讓監視者一時間連腿都忘了收回來,嘴脣顫抖。
縱然是隔着一段距離,秀靈也感覺到了張泯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恐怖威壓,就在她輕蹙眉準備出手時,南之介卻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旁,伸出一隻手,將她攔了下來。
“他不會惹事的。”南之介微笑道
“......”
狐疑地看了南之介一眼,秀靈想起自己的立場,才轉神看向了身後的亞利埃斯。
“不......不......”
微胖的身軀在椅子上瘋狂顫抖着,恐懼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出來。
秀靈微微挑眉,玉手輕擡。
刷刷刷!
幾道冰牆拔地而起,恐怖的威壓頓時被削去了一大半。
亞利埃斯這才眼中聚神,然而就在他全身陡然鬆懈下來時,身下傳來的一股異味讓他自己都愣了下。
嘀嗒、嘀嗒......
椅子的邊沿,不斷有滲透着暗黃的液體滴落。
“……”
“……”
“……”
全場啞然。
在許多年後,當人們提及當年的塔亞王國時,在那和平年代,能讓人們家喻戶曉的便只有一件事。
死刑犯的斷頭臺上,塔亞王國的矮子國王在二十萬人面前,突然小便失禁,具體緣由不得而知。
只知道那之後,當年在斷頭臺上負責護衛矮子國王人身安全的靈會靈契者,不是失蹤就是死亡,只有少數實力強大的靈契者存活了下來。然而儘管如此,當後人們問及的時候,他們也只是對當年的這件事守口如瓶。
於是人們就漸漸相信了官方傳出的言論,國王身體欠佳。
這也就爲後人們爭論矮子國王謎一般的死因提供了一方論據。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至少此時此刻,亞利埃斯已經腦子一片空白了,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溼成一片的褲襠,呼吸都變得困難。
一旁的王子見狀,最先從恐怖威壓的餘威中反應了過來。
“靈會的!還看着幹什麼!?”王子大聲斥責着,由於負責傳輸聲音的靈契者一時沒來得及取消聲音的傳遞,王子的聲音頓時迴盪在整個卡奧廣場上。“陛下身體欠佳,需要休息調養,送陛下回殿。”
靈會的靈契者面面廝覷,似乎對於這突發的狀況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該聽王子的。
秀靈也從錯愕中迅速回過神來,紅脣微繃。
“送陛下回殿。”
“……是。”
見秀靈都發話了,靈會的靈契者們這才答應一聲,迅速行動起來,幾人團團將亞利埃斯圍住,七手八腳地將他擡了出去。
從始至終,亞利埃斯都一直保持着癡呆的樣子,嘴中不時喃喃着。
“完了……完了……”
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已經恢復鎮定的王子,卻發現後者卻只是緊皺着眉頭,似乎還沒從剛剛的震撼中恢復過來,秀靈這纔不動聲色地玉指在空中輕點,那木椅和地面上的液體迅速凝結成冰。
嘭
清脆的破碎聲響起,冰面陡然化作無數冰花,悄然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只是異味依舊還沒有散去。
做完這一切,秀靈才又回到了自己該站的位置。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到了,起碼上面那些老傢伙追問起來,她也不會受到無故的譴責。
靈會負責的是保護王國安全,是一個爲王國利益服務的組織。
至於後人們會如何評價國王,國王又因爲自己的愚蠢做了哪些讓人貽笑大方的事,都不屬於靈會的管轄範圍。
其中也包括……
權力的明爭暗奪。
“剛剛國王他……”
“閉嘴!你不要命了!!”
儘管秀靈的動作已經儘量最小化,但最前排的人們依舊看清了整個事情的過程,只是唯一不同於高臺上的,便是他們並沒有感受到所謂的恐怖威壓。
不安的情緒迅速在人羣中蔓延開來。
所有的事情從發生到結束,也就不過短短半分鐘的時間,而張泯身上的靈壓更是一閃即逝。
待得所有事情都結束後,張泯這才又重新看向了南之介。
“不愧是一手撐起天璋的男人。”南之介面無異常,就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就算是成了廢人,居然也能把一個王國玩弄到這地步。”
“……呵,趕你還是差了點。”
冷笑一聲,張泯也不回頭看早已經渾身癱軟跌倒在地的監視者,大步向斷頭臺走去。
不同於最初登場時引起的同仇敵愾的咆哮,張泯身着簡陋的麻布衣,赤足踏上吱呀作響的斷頭高臺,迎風而立。
看着天際,凌冽寒風撲在臉上,絲毫不能撼動張泯偉岸的身影,剛毅的臉龐面無表情,張泯視線又緩緩落到了自己身下,一羣圍觀者們正怔怔地將視線都投到他身上。
前排的人羣頓時一陣騷動。
他們隱隱能猜到,剛剛國王的失態和麪前這個即將執行死刑的人有關。
“來啊!”
張泯的聲音突然爆發出來,氣勢恢宏,無需靈力傳輸也迴盪在了整個寂靜的卡奧廣場。
他高舉着被拷在一起的手腕,就彷彿是在質問蒼穹一般,胸腔中渾厚的氣吞吐,粗狂的聲音中宛若在宣泄着擠壓十八年的情緒一般,字字鏗鏘。
“老子的命就在這兒!”
“十八年老子都熬過來了,一個區區斷頭臺而已,看是你的刀鋒硬,還是老子的命硬!”
“如果不幸讓老子活下來了……”
張彰眼中突然放出駭人的兇光,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尋上了南之介。
嗯?
見身旁的宥準備上前將自己護在身後,南之介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待他回頭後,笑着搖了搖頭。
張彰盯着南之介,突然不懷好意地咧嘴笑了。
“你們都得死。”
嘶----
一陣冰冷刺骨的寒風突然颳起,伴隨着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將張彰乾硬的布衣成塊吹起,露出裡面的駭人傷痕。
圍觀人羣愣愣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已經超過了他們所預料的範圍。
國王的失態,囚犯的猖狂,還有正冠盟盟主的縱容。
無論最後結局如何,今天發生的一切註定會被載入史冊。
“容許死囚這麼猖狂,王國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突然的呵斥聲響起,頓時成爲了整個廣場的焦點。
那裡,正神色嚴肅地站立着塔亞王國的王子,爾西斯。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爾西斯的喝斥聲並沒有起到實質性的作用。
畢竟張泯剛剛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威壓,高臺上的人幾乎都或多或少感覺到了。
在這種絕對的壓迫感面前,留給他們的只有恐懼。
就在衆人都爲爾西斯的無人應答感到尷尬的時候,那個在整個過程中都一直只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配角的爾西斯,做了一個誰都不曾想到的舉動。
他神色鑑定,大步向前。
而他前進的方向,正是斷頭臺!
“既然沒人敢來替你執刑……”
爾西斯站定在張泯面前,下頷微擡,眉目之中流露出高傲之色。
“那就由我來。”
聲音傳出,整個卡奧廣場再次止不住地沸騰了起來。
“天吶,爾西斯王子親自執刑?”
“國王陛下身體欠佳,爾西斯王子爲了主持大局竟然降低身份拼到這種地步……”
“看來和傳聞中不太一樣,這爾西斯王子並不是什麼放蕩的浪子,能做出這種勇敢的決定,你看,那監視者都嚇得屁滾尿流,那爾西斯王子居然還敢上,光是這份勇氣,就足以讓我們傾佩了。”
雖然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爾西斯及時站出來的舉動,無疑贏得了衆人的好感。
對他們來說,處死張泯,纔是最重要的。
看着眼前面色肅然的爾西斯,張泯突然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臉色陰沉地問了一句,然而話剛說出口,爾西斯便有些後悔了。
張泯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模樣,讓他有些心慌。
“沒什麼。”
張泯笑着收回了目光,很自覺地走到了斷頭臺前,盤坐下來,從容不迫地將頭放在了下方的木條上。
“來吧。”
張泯閉上眼,絲毫不像是要接受砍頭之刑的人,嘴角甚至還有一抹挑釁般的弧度。
“世人的命都掌握在你手裡了。”
沒料到張泯居然如此配合,爾西斯愣了一下,不過迅速就反應了過來,利落地將木條合上,讓張泯的頭被固定住。
快點!
似乎是爲了不讓自己心中的懼怕情緒蔓延,爾西斯的動作之迅速,讓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那高懸起閃着寒光的三角斬刀,便開始搖晃起來。
衆人屏息。
嘩啦啦----
急速墜落的聲音響起,三角斬刀猛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