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 36

“所以罵你你也認?”

“破戒揍人開心嗎?”

“不問清楚就動手?”

蘇斂語氣平靜, 靈魂三連拷問,讓人想要連夜搬離母星。

池妄捏緊拳頭又慢慢鬆開,心想, 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問題。

想來想去, 歸根結底只能怪那人姓池, 一開始就帶偏了方向。

大概是被醋意矇蔽了雙眼, 滿腦子都是劣質替代品, 一失足誤入歧途,陷入了自己暗戀的苦澀裡,很多細節就沒太在意。

主要蘇斂也沒說清楚, 各種機緣巧合之下,造成了現在無比丟人的局面。

尷尬, 窒息, 頭皮發麻。

一想到方纔撂下狠話氣勢兇狠的樣子, 就想擡手扇自己一巴掌。

池妄關掉水龍頭,緩緩轉身, 慢吞吞開口裝死:“是我想多了,你當剛纔的事沒發生過,我什麼都沒說,你什麼都沒聽見。”

蘇斂仍然揚着嘴角,笑意幾乎是壓不下去:“你到底一天在想什麼。”

池妄啞口無言, 不知該如何解釋。

想了好一會兒, 有些無奈說:“我看他拉拉扯扯, 又連着找了你兩次。你還罵他傻逼, 之前不也這麼罵過前任麼?所以……”

省略掉了關於池哥的猜想, 後面的話已然說不下去,只想原地自殺。

盯着那張面露尷尬的臉, 蘇斂挑眉:“你覺得我喜歡男生?”

池妄卡了殼:“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拐到那了,沒說你喜歡男的。反正不算白揍,那人就是一渣男,也算是爲民除害。”

“你還挺會給自己找臺階。”

“揍都揍了,本來想幫你出氣,現在算是助人爲樂。”

蘇斂扯了張紙巾擦乾淨手上的水,轉身出去:“走吧,菜估計上齊了。”

池妄緊步跟上,再三確認:“這事兒就你知我知,別告訴別人。”

如果再有其他人知道,那真的是大型社死現場。

蘇斂無情戳穿:“那個池什麼風也知道。”

“反正他情史太多,多半以爲是哪個前任找了幫手。”池妄瞥見遠處等着吃飯的幾位兄弟,壓低聲音,“真別說,求你了。”

倒是沒見過妄爺這麼低聲下氣過,蘇斂覺得挺新鮮。

“嫌丟臉?”他回頭看了一眼,數落道,“下次能不能搞清楚情況再動手?”

池妄拎着皺巴巴的校服,不情願地嗯了一聲,方纔氣焰全無。

兩人回到座位上並肩坐下,各種菜式擺了滿滿當當一桌,顧安久分了兩雙筷子快去:“妄爺你剛去哪兒了,這麼急?”

頭一回蘇斂憋着笑接話:“他去做好人好事。”

池妄猛得咳嗽,差點兒把手裡的一次性筷子掰成兩截。

他抿着脣瞪了蘇斂一眼,暗示他別再原地羞辱。

林衍樂了:“好人好事?妄爺是準備今年衝擊市三好?”

顧安久摸了摸下巴,吐槽道:“也不是沒可能,畢竟他現在簡直是一積極向上早睡早起熱愛學習的男高中生。”

“能不能安靜吃飯?”池妄給自己夾了一大筷子菜,試圖按下全員禁言。

偏偏顧安久不肯放過,一雙眼睛圓溜溜的滾:“你說說,都幹啥了?”

池妄頭也沒擡,氣壓很低:“要你管,吃你的。”

這麼一桌吃的都堵不上這張八卦的嘴。

蘇斂已經好久沒這麼樂過,連帶整個表情都柔和起來,還能跟旁人開兩句玩笑,顯得平易近人起來。

然而人類悲歡並不相通,這大概是池妄最沉默的一餐,全程埋頭苦吃,視線躲避。

好在,很快這事兒被沖淡,月考成績即將出爐。

宋嘉詞拎着成績排名單出來,剛往牆上一帖,一羣人跟螞蜂似的,沒頭沒腦躥了過去。

池妄靠着椅背,內心忐忑問過來的小朋友:“看到我排名了嗎?”

“你、你自己去看。”宋嘉詞偏着頭,笑嘻嘻地抿緊嘴脣,故弄玄虛。

“小猴子,跟着林衍學壞了,還賣關子。”池妄嘖了一聲,退開凳子過去,撥開人羣靠近排名單。

人羣盯着第一的分數,倒吸一口涼氣,紛紛出聲。

“操,蘇斂考了728,這是人嗎?”

“理綜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300,給跪了…..這他媽人形標準答案吧?”

“聽說甩開第二名整整十分,只能說一句牛逼。”

“那些說人作弊的都來看看,語文作弊,笑死。”

聽着議論,池妄視線落在第一行的小字上。年級第一名,蘇斂,毫無意外。

小蘇老師是夠厲害,敢情上次語文成績是扮豬吃老虎。

欣賞完漂亮的分數,視線再次直接跳到最後,這回沒見着自己名字。

緩慢上移,一個一個划過去,掃到池妄兩個字,心跳停了一拍。

落在那個數字上,差點兒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年級排名:797名。

池妄有些混沌地回到座位上,看向蘇斂:“965減797等於多少來着?”

蘇斂沒太思考,淡淡出聲:“168,你考心算呢。”

“操,震驚。”池妄重新盯着正前方密密麻麻的人頭,還沒完全消化這個事實。

顧安久回頭,一臉吃瓜表情:“怎麼了怎麼了,什麼震驚八卦我也要聽。”

池妄清了清嗓,眼皮微垂,看上去一臉謙卑,只是語氣狂妄得招人火氣:“本人這次月考進步了168名,不用客氣,請用力誇。”

那副拽裡拽氣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爲拿了年級第一。

“什麼!你竟然背叛了我們最後考場的情誼,你不是人!我們兄弟就此決裂!”顧安久憤憤不平說完,拔着小短腿衝到講臺,找到自己的名字看完成績,又神色震驚下臺。

他嘴巴微張,緩緩衝着蘇斂豎起大拇指:“小蘇老師,我真的服。”

蘇斂:“?”

又抽什麼瘋。

下一秒,顧安久伸手把人勾住瘋狂前後搖晃:“我頭一回考到900名以內,雖然是899,但不重要,你就是我的親爹嗚嗚嗚嗚,以後逢年過節,我都會好好孝敬,決不食言。”

蘇斂被晃得頭疼,幾乎想吐,威脅道:“再不鬆開我揍你。”

“兒子,別亂摸。”池妄把他的手打下去,嗤笑道,“你還說我,你也背叛了最後考場,我們彼此彼此。”

被這番騷言論懟得無話可說,顧安久心說他妄爺真夠不避諱的,爲了跟蘇斂扯上關係,強行要給自己當爹。

林衍視線在兩人中間掃視了一圈,擰起眉心:“不是吧,你們都進步了?”

“你、你也進步了,整、整整40名呢。”宋嘉詞側過頭,露出八顆牙齒微笑。

顧安久罵了句髒:“最後考場的情誼,真是全沒了。”

吊車尾的成績都擠在一起,拉得不算太開,稍微分數上去丁點兒,排名就突飛猛進。

幾人各自得知成績,三劍客樂得跟傻逼似的,自吹自擂,死不要臉。

顧安久拍了拍腦門:“我覺得我茅塞頓開,醍醐灌頂。”

林衍相當同意:“大概太聰明就是這樣,一點就通。”

“啊,想立刻再來三套考卷。”池妄伸手勾過蘇斂肩膀,指尖蹭了蹭校服,“小蘇老師,永遠的神。”

看到大家這麼開心,蘇斂心裡也挺高興,但酷哥人設不能崩,於是淡淡出聲:“那週末複習繼續?”

喜悅之情瞬間消失,三張臉面露難色,小胖子卑微求饒:“下週吧,讓我緩緩。”

“出息。”池妄笑着鬆開人,懶散靠着座椅,整個人神清氣爽。

這段時間不分晝夜的折磨,總算是沒白折騰。

顧安久喜滋滋看向經過的艾學習,伸手拉住人,陰陽怪氣道:“學神,這次考了第幾啊?”

見人沒說話,他自問自答:“好像退步了呢,只考了14名,上次還要跟斂哥打賭,誰給你的自信?”

艾學習憋得滿臉漲紅,推了推眼鏡:“你成績那麼爛,還好意思嘲諷我?”

“不好意思,我成績很爛,但我在進步。不像某些人,嘖嘖。”顧安久搖頭晃腦,出了口平時被羞辱的惡氣。

蘇斂正在看六班扯頭花大戲,胳膊肘被池妄碰了一下:“之前說進步一百的獎勵,記得吧。”

看着人彎着眼睛,眼尾微微揚起,蘇斂莫名也跟着笑起來:“嗯,到底幹什麼?”

“明天我去接你。”神神秘秘,死也不肯透露半點兒。

語文課上,李國慶一臉喜氣進門,渾身都散發着第二春的氣息。

他摸了摸下巴,又蹭了蹭腦門,藏不住的高興:“哎呀,這次我們班很多同學都進步很大啊,特地表揚池妄同學,一口氣躥了一百多名。果然小紙條沒白寫,有個學霸同桌是不一樣。作爲年級第一的蘇斂同學,你再多幫幫他,共同進步,再創輝煌。”

一口氣誇了倆人,怪不好意思。

蘇斂微微點頭,算是作爲迴應。

池妄低聲罵了聲操,抿着脣低下頭,心裡癢癢的,有一種隱秘的情緒突然被放大。

就像是兩個無關的名字突然被公然擺在了一起,雖然和曖昧無關,但那種感覺還挺微妙的,也讓人身心愉悅。

他頭一回有了好好學習的衝動,或者說,是動力。

想要在那張排名表上,離蘇斂的距離,更近一點。

-

最後一堂課上完,蘇斂簡單收拾東西回了家,人還沒進家門口,熟悉的爭吵聲再度傳來。

他推門進去,看着紀英正拿着戶口本,臉紅脖子粗的爭執:“我想現在就把這房子分了,你要多少錢你說。”

“房子有小蘇一半,你自己問他。”蘇華生看見門口站着的人,沒好氣出聲。

兩雙視線齊刷刷落在自己身上,蘇斂冷淡回答:“不是說了嗎?房子給你,那不可能。”

的確是要拆遷的,只是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在蘇華生死之後的第三年,補償了一大筆拆遷費。

只可惜他爸死得早,當初並沒有享受到這筆福利。那筆錢蘇斂也一直沒動,就放在卡里存着。

每次看到那張銀行卡,到底是睹物思人。

然而這個節骨眼兒上,紀英要來爭,自己必然不會放手。

看到兒子,紀英微微緩和口吻:“我看你爸天天跑單也不是辦法,這樣,我給你們五十萬,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不這麼辛苦。”

“五十萬,你倒是挺有錢。”蘇斂表情冷漠,“不要。”

紀英拔高聲音:“這房子也不定就能拆,你跟我犟什麼?”

“既然不定能拆,你又三番兩次跑來要這破房子幹什麼?”蘇斂冷聲回懟。

這話問得人啞口無言,無力反駁。

蘇斂懶得多說,推着人肩膀往門口送:“別再來了,你好自爲之。”

“你這是跟媽媽說話的口吻嗎?你爸就這麼教你的?沒有半點教養。”紀英喪失風度,嗓音尖銳得厲害,“我還要來,我以後天天來。”

“不好意思,我沒媽。”蘇斂退後半步,砰得一聲把門關上。

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擾亂了週末的清淨,蘇斂一整晚沒睡好,輾轉難眠。這些年的爭吵一遍一遍從耳朵邊上過去,煩得要命。

中午池妄過來找人的時候,腦子還在嗡嗡犯暈。

“你怎麼看上去像是通了個宵?”池妄第一眼就瞧出不對勁,白皙的膚色襯得眼下一片青黑,眉眼裡都帶着一股散不去的睏倦和煩躁。

蘇斂跟着人坐上車,家裡那堆破事兒也沒打算遮掩:“昨天我媽來吵了一架,很煩。”

之前聽說過父母很早就離了婚,再次登門,用腳趾頭想也沒什麼好事。

池妄愣了一下,低聲說:“別不高興,爲這種事兒不值得。”

“嗯,早就習慣了,多一次也沒區別。”蘇斂胳膊支在窗邊,撐着腦袋,看上去沒太多精神。

他打了個哈欠,有些困頓地開口:“瞞了快一週,到底帶我去哪兒?”

池妄頓了頓,視線飄忽,難得有些害臊:“遊樂場,是不是很土。”

他也在網上查找了不少攻略,行程翻來覆去地改,最終還是選了情侶最喜歡去的地方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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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蘇斂想都沒想,冷淡打斷。

池妄緩慢地眨了一下眼,被這激烈的反應搞得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察覺失態,蘇斂沉思了幾秒,淡淡出聲:

“我爸媽離婚後,最開始我媽還會偶爾來找我。有一回週末,她說要帶我去遊樂場玩,確實也去了。我玩各種項目的時候,她就在下面笑着看我,滿眼都是溫柔。那會兒我覺得,其實離婚也沒有關係,她仍然是我媽。”

“中途她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小兒子突然生病,得去醫院。她急得不行,就把我一個人扔在了遊樂場,往兜裡塞了一百塊錢讓我打車回家,自己先走了。”

聽到這樣的過往,池妄的表情僵住,感覺手指連接着心臟,一路發麻。

蘇斂的語氣很淡,像一個旁觀者,在口述別人家的往事,神色也很是平靜,彷彿早就已經接受了這種赤|裸的真實。

“池妄,你知道四周都是手拉手甜甜蜜蜜的一家三口,我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什麼感覺嗎?”

“很孤獨,覺得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不知道該去哪裡。那之後,她找我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再也不出現。我不喜歡遊樂場,總是在提醒我自己是多餘的那一個。這種想法是不是很幼稚?”

池妄很少聽到蘇斂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光是想象那個場景,就覺得心臟密密麻麻的疼。

他好像猛然明白了蘇斂高冷性格的原因,明明是心腸那麼軟的一個人,因爲不想再次受傷,所以封閉自我,隔絕與這個世界的所有接觸。

池妄側頭看他,下頜角繃得很緊,像是在強行壓抑着某種情緒,刻意讓自己看起來雲淡風輕。

他伸手過去抓住蘇斂,收緊握住,輕聲說:“一點兒都不幼稚,遊樂場也沒那麼有意思。怪我,我換個地方。”

他低頭更改了打車軟件上目的地,車輛掉頭,快速駛向另一個方向。

感覺心臟沉甸甸的,蘇斂沒再說話,心緒煩亂,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

手指一直被池妄緊緊地攥在掌心裡,卻渾然不知。

兩邊閃過的風景逐漸從高樓變成樹木,距離市區越來越遠,蘇斂終於開口問:“到底去哪兒?”

“馬上就到,你別再想着過去給自己添堵。”池妄握着他的手,用指腹輕輕滑過手背,一點一點地安撫。

這樣的曾經滿懷期待卻被狠狠拋下的蘇斂,讓他很是心疼。

良久,蘇斂才淡淡開口:“無所謂,都過去了。”

一小時後,車穩穩停下,池妄拉着人下車,無比篤定說:“信我,你肯定喜歡這個。”

蘇斂微微擡眼,看到場館外的標誌,緩緩出聲:“卡丁車?”

“嗯,專業的卡丁車賽道,非常刺激,要不要試試?”池妄低頭笑了笑,“我覺得你現在應該發泄一下情緒,會好很多。”

蘇斂有些猶豫:“我沒試過。”

“試試,很簡單的,小池老師包教包會。”池妄拉着他的手往裡走,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

蘇斂任憑人拉着,混混沌沌跟着進去,挑選換上賽車服,戴上保護頭盔,整個人全副武裝。

“你經常來?”

“偶爾,無聊時候來。”

“你還真是除了學習,什麼都會。”

“人無完人,得留點餘地給其他人展示麼。”

到底還有多少他從前不知道的技能,蘇斂垂下眼睫,他可能真的不瞭解池妄。

見人一路悶悶不樂,池妄擡手敲了敲他的頭盔,調節氣氛:“你池哥帥不帥?”

蘇斂掀起眼皮,隔着頭盔罩子看人,賽車服把身材勾勒得肩寬腿長,比例良好。手臂隨意夾着頭盔,頭髮被迎面而來的風吹亂,露出一雙英俊的眉眼,看起來倒真像是個賽車手。

這樣張狂肆意的池妄,也是他沒見過的。

蘇斂誠實回答:“帥。”

“被我迷住了?”太陽當空,池妄笑得晃眼,很是招人。

“滾,自戀狂。”

“別自卑,你也帥,我們倆今天就炸翻全場。”

被人這麼插杆打諢一鬧,蘇斂心情倒是平復了不少。

池妄擡手把頭盔扣上,勾着人肩膀出去,走上賽道。

把人小心放進卡丁車裡,他幫忙繫上安全帶,低聲叮囑:“我剛找教練要了個沒人的賽道,你隨便開,不用擔心。身體保持前傾,腳下是剎車和油門,旁邊掛擋也可以調速,你試試。”

“好。”蘇斂直視前方,握住方向盤,拉下啓動杆。

之前考過駕照,確實操作起來上手很快,適應了速度和拐彎,行駛就逐漸流暢起來。

慢慢繞着指示標走了一圈,蘇斂把車繞回來,仰頭看向池妄:“學會了。”

“不愧是學霸,什麼都學得快。”池妄彎腰上了旁邊一輛騷藍色,朝他揮了揮手,“走,一起。”

話音剛落,藍色賽車箭一般地飛馳出去。路過拐彎,車身漂移,以一個非常完美的角度劃過路面,又朝着遠方駛去,變成一抹漂亮的殘影。

蘇斂加速跟上,無論怎麼追趕,卻始終差了一截距離。

池妄減慢速度,跟他並行,大聲問:“想學漂移嗎?”

剛纔那一幕確實帥得過分,蘇斂有些心動地點了點頭。

池妄撐在賽車的車窗上,隔着一段距離說:“過彎前保持速度,輕點剎車,然後反向轉方向盤過彎。等車尾慣性甩出,轉速足夠後,切換高檔位加速,好像說起來有點兒複雜。”

“不復雜,聽懂了。”蘇斂回得言簡意賅。

他微微轉動調整方向,按照池妄教的步驟,現學現用。

初次漂移,有些笨拙,雖然沒那麼流暢,但好歹勉強完成。

“小蘇老師,來,一起跑幾圈。”池妄衝他做了個起跑的姿勢,等人啓動後,加速跟上。

車底劃過賽道的地面,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響,因爲速度逐漸加快,風聲越來越大,從耳邊呼嘯而過,兩側的風景變成模糊的殘影。

蘇斂感受到了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感,踩油門的力道越來越重,幾乎是要發泄出內心壓抑的情緒。

一紅一藍兩輛賽車在跑道上飛速行駛,互相追逐,漂移過一個又一個的彎道,好像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無休無止。

蘇斂握着方向盤,感覺手心起了薄汗,卻渾身覺得暢快,一掃陰霾。

他開始享受這個被迫出門的週末,徹徹底底投入這項讓人忘記煩惱的刺激感。

跑了不知道多少圈,直到天光漸暗,兩輛賽車在終點處緩緩停下。

池妄扣下頭盔,把有些出汗的頭髮向後捋,露出光潔的額頭,微微喘氣:“再晚就看不清路了,會危險,今天就到這兒。”

“嗯,的確很刺激,我挺喜歡。”蘇斂有些依依不捨地下了賽道,進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

池妄早些出來,站在場館外等人,看着人遠遠走近,突然笑出聲:“我才注意到,我們倆都穿了襯衫,夠默契的。”

蘇斂低頭看了眼自己,又掀起眼皮,一黑一白的襯衫,連款式都很是接近。

這算是情侶裝嗎?池妄沒敢說出口,只是覺得今天這一趟來得真值。

蘇斂扣緊外套,擋住野外刮過來的風,彎了彎脣角:“就是碰巧。”

池妄跟着輕笑:“碰巧,有時候也是一種緣分。”

兩人並肩出去,站在門外等車,夕陽把身影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曖昧又纏綿。

池妄側頭盯着人看,眼尾倏地彎了起來:“你剛是不是笑了?”

蘇斂也回過頭看他,一身黑衣的少年明明應該是很狂妄傲氣的,就像初次見面那樣,看着好接觸,卻始終有一段不太真實的距離感,此刻卻感覺無端細膩溫柔起來。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關心過他是開心還是難過,這句話戳得內心一軟。

“謝謝,我今天很開心,明明是你的獎勵,倒是變成了陪我。”

“如果還有那麼一丁點難過,要不要抱一下,我們家都是這麼安慰人的。”

蘇斂還沒來得及回答,被人輕輕拉了一下手腕,身體前傾,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後腰被那雙有力的手臂箍緊,動彈不得,他們的距離變得很近。

察覺到池妄的頭埋進了脖頸之間,好像有幾縷垂下的髮絲掃了過去,微微發癢。

大概是剛運動完,彼此體溫都有些過高,池妄結實的肌肉隔着襯衣貼在胸口,甚至能感受到呼吸起伏的弧度。

蘇斂有些錯愕,覺得手心有些潮溼,幾乎要蒸騰出薄汗。

他身體繃緊,往後微微躲了一下。只是後脖頸被掌心扣住,又重新帶了回去,以更緊密地姿態重新貼合在一起。

這個擁抱的姿勢,好像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範疇,有了幾近纏綿的意味。

耳邊有風拂過,溫熱的呼吸混着風聲傳過來,很輕緩,很溫柔。

“既然跟我一起這麼開心,以後要是心情不好,我都陪你,好不好?”